我左右看看,冽赤那魔物一雙眼珠子如膠似漆地粘在傾華身上,洞內再無其他生人。確定這兩隻靈鬼是在喚我,驚魂未定的小心肝又是一陣寒顫,“你,你們……方才是喚我?”


    那二鬼麵麵相覷一會兒,麵露畏懼,更加恭敬道,“是!我等奉姑姑之命守護姑姑法身千年,方才探到姑姑神血,恭迎姑姑大駕來遲,還望姑姑恕罪!”


    我好似聽見了什麽東西吧嗒一聲碎了,而後老淚眾橫……


    他們方才喚我姑姑……姑姑…本仙子頂多算是黃花大閨女,怎的一眨眼就當了人家姑姑?


    見我麵露困惑,那喚墨亦的男鬼將前因後果道與我聽,“我二人乃是姑姑元神所化的靈鬼,守護姑姑法身,除姑姑以外的仙魔人神都不能窺見,如今姑姑歸來,我二人自然要迴歸姑姑元神。”


    我聞言去看了魔尊一眼,見那廝還一臉深情地盯著床上的千年寒屍,完全沒察覺到我這邊的異響,心下一陣敬佩。這女子果然神力高強,就連魔尊也未察覺。


    稍稍放心,這才問道,“你說我是你二人的姑姑,可是本仙看起來有這麽老麽?”


    那二鬼聞言神情梗塞,勉強在腹內打好了草稿,這才慢慢道來,“姑姑乃九天玄女,尊貴無比的暮陽帝姬,昔年重創,寄魂於龍神體內,將法身留在此處,並用元神幻化了我與白靈,在此守候。當年姑姑離開之時,曾囑咐我二人,若是姑姑有朝一日迴來,必是六界動蕩之時,無論如何也要排除萬難將姑姑魂魄歸還法身,如今魔尊一半元神瀉出,仙魔之戰一觸即發,正是應驗了姑姑當日所言,求姑姑將我二人收迴元神。”


    說罷,堪堪一拜,那模樣好似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馬就鑽迴我魂魄裏跟本仙合為一體。


    我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將她話語重溫了一遍,終於消化了這段複雜的關係:首先,我不是紫籮,而是九歌,亦是傾華,更是九天玄女暮陽帝姬;不僅如此,我還是一個神機妙算,料事如神的神女,千年前便能猜出千年後的動蕩局麵;再次,我法力高強,幻化的靈鬼,就連魔力高強的魔尊冽赤也不能窺破我的結界,最後,腦袋嗡地一響,反複迴蕩著我是帝姬……


    帝姬,可不就是天帝的妹妹?!


    得此結論,我心中大駭,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忽覺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好似一個廢材自棄卑微了幾千年,有朝一日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是金光閃閃的救世主一般的笑話!


    “你們確定那帝姬不是別人?而是我?”


    喚白靈的女鬼沉不住氣了,“那是因為姑姑元神未歸,若是將我們收迴元神,必然一切都想起來了。”


    我呆愣愣看著跪在我麵前的靈鬼,他倆不依不饒,“求姑姑將我們收迴元神!”


    心下一陣惱怒,吼道,“胡說!我才不是帝姬,我是紫籮,也隻能是紫籮!”


    “你在同誰說話?”冽赤終於移開粘在寒屍上的目光,詫異瞧著我。


    我方想起那二鬼說過除卻我,無人能見他們。


    心中雖不喜他二人,卻還是同冽赤扯謊道,“自言自語罷了,你到底還在此處待多久?再看下去,那寒玉床就要融化了。”


    他惱怒瞪了我一眼,從袖中取出一隻乾坤袋,將那女子和寒玉床裝進袋中。我再一次見識到此寶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廝上次乘坐的轎子也是這般暗藏乾坤,當時我嫌太大,沒與他討要,如今見他袖裏這隻,想必這乾坤袋他手裏多得很,給我一兩隻也不算難事。


    他許是猜中我心中所想,“小石頭想要這乾坤袋?”


    我搓搓手幹笑,“魔尊寶物眾多,想必乾坤袋也不少,不知可否給小仙一隻,裝些玩意物件什麽的,定是好極!”


    那廝十分欠揍道,“可本尊就這一隻,給了你我要什麽?除非你答應嫁給本尊,本尊將此當做聘禮如何?”


    我十分痛心,這廝也忒不要臉了些。一隻破袋子也想當聘禮?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我還未開口,那二鬼就先齜牙咧嘴了,一左一右在我身邊吵鬧,女鬼道,“姑姑千萬別答應這魔尊,呸,我姑姑乃堂堂帝姬,豈是他一隻魔能配得上?”


    本仙子一陣無奈,何時我又成了她的?


    男鬼正襟危坐道,“姑姑三思,一隻小小乾坤袋,姑姑要多少有多少,莫要被這魔物給誆騙了去。”


    我頗感無力,翻了個白眼走在前頭。這二鬼亦輕飄飄跟在我後頭,瞧著架勢,是甩也甩不掉,牛皮糖一般跟著我與冽赤出了幽冥。一路嘴巴說個不停,那女鬼嘰嘰喳喳,“姑姑莫要理會這魔尊,堂堂暮陽帝姬,豈是他一隻魔物敢肖想的?”那男鬼循循善誘:“姑姑素來以智謀著稱,若被魔尊誆騙了去,一世英明便就毀了,還請姑姑三思!”


    本仙的耳朵都聽起了老繭,實在想不通我英明在何處。看來我不將他二人收迴元神,怕是要從此糾纏我。


    隻好默默收了五感,眼觀鼻鼻觀心,待到心中空空如也,方知,我又餓了!


    迴了魔界,方知原來有兩隻靈鬼跟著也不錯,眨眼功夫,這二鬼便隔空取物將膳房的美食取了來,本仙隻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受著,頭一遭體會到做主子的好處。


    怪不得在天界九淵喜歡使喚我,原來有個人使喚竟是這般優越之感。我便默許了這兩隻殷勤得坐不住的靈鬼待在我身邊。


    迴了魔界又吃了些東西方睡下,那兩隻靈鬼倒也不吵不鬧了,安安靜靜守在床頭,施了個結界。


    白靈一臉諂媚,“姑姑,魔界之人心術不正,姑姑如今神識一片混沌,莫要被才狼虎豹叼了去,我與墨亦便守在你床頭,就算魔尊冽赤也動不了您半分!”


    我讚許地點頭,有兩個靈鬼服侍也不錯,我正愁暗戀冽赤的那些放蕩妖娘來找我麻煩呢,姑且將這兩隻靈鬼當做守門神吧。


    如此,一夜好眠。


    不過,這兩個守門神也實在是敬業了些。但凡冽赤一接近我身,就如上次碰我法身一般被彈開,如此試了幾次,皆是討不到半分便宜。這讓他十分惱怒,妖滴滴的眼珠子瞪著我,“你恢複法力了?”


    我看看身旁的二鬼,一個白,一個黑,瞧著有那麽幾絲黑白無常的味道。不同的是二鬼身上沒鬼氣隻有仙氣,還是特純正的仙氣。


    本想命他們將結界撤了,但終究在那固執的眼神中作罷。


    隻好咳咳嗓子,與他扯謊,“許是最近功力大漲的緣故吧,你莫要碰我便是。”


    他陰測測的眼風掃至我麵上,“晾你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便安心待在此處,若讓本尊知曉你有其他詭計,本尊不介意毀了你的法身,叫你永遠做一隻孤魂野鬼。”說罷還是拂袖而去。


    我本就對那法身十分抵觸,如此正得我心。於是便打定主意逃出去,誰知白靈墨亦開始焦灼難安,“姑姑還是切莫輕舉妄動,魔尊為人陰險歹毒,萬一他真毀了姑姑法身,我二人必定也將不複存在,那姑姑便永遠隻是一隻遊魂,永遠寄魂而活,堂堂帝姬,怎可苟活於他人之身,姑姑斷不能輕舉妄動啊。”


    聽他言語切切,我隻好作罷。


    如此過了幾個月,本仙在魔界吃好睡好,卻不知外頭早已六界大亂。


    九淵果不負我望,自我被擄走後,頃刻間便舉兵攻魔界。


    天界赤炎請命出戰,率兵攻打魔界,天帝不允。眾仙家直言勸諫:天帝乃天界九五龍尊,禦駕親征固然是好,可天界還有許多事物待處理,加之帝君乃上古戰神,與魔尊對戰,是再合適不過,懇請天帝坐守天宮,命赤炎帝君出戰。


    天帝怒:魔尊拐走的是朕的人,朕怎可假他人之手,此戰,朕勢必親征!


    眾仙家見天帝執意親征,隻好作罷。


    天帝禦駕親征,為主帥,赤炎為副帥,天兵天將軍心大振,勢如破竹,毀天滅地之勢來襲,直搗魔界!


    這些魔物雖平日裏是一盤散沙,在魔尊的號召下,也速速集結成兵,同仇敵愾對付天界。魔兵臨時整編,久未操練,對上訓練有素的天兵,漸漸不敵,魔界損傷過半,天界損傷忽略不計。


    此刻的魔界屢戰屢敗,黑護法與魅姬請命出戰,稍稍挽迴些局麵,不過仍舊死傷慘重,魔界上下個個聞天帝之名喪膽!


    冽赤放妖火燒十萬天兵天將,九淵禮尚往來,水淹二十萬魔兵,冽赤大怒,擺上古歸龍陣誅殺天帝,天帝淡淡哂之,以九天誅魔陣反誅殺之,天帝與魔尊在陣中鬥法,兩敗俱傷,魔界一時魔心惶惶,懼怕天帝神威!


    白靈與墨亦將如今局麵告知我時,我十分擔憂九淵的傷勢。上次與帝君鬥法,他便已是身受重創,還未調息便來討伐魔界,又被那魔物所傷,傷上加傷,定好不到哪裏去。


    隻覺心急火燎,想要立刻見到九淵方才安心。


    “白靈,有何方法讓我見到天帝?”


    白靈聞言歡喜,“隻要姑姑將我二人收迴元神,神力恢複,魔尊自然留不住你。”


    我皺眉,“那如何將你們收迴元神?”


    白靈驚訝了稍許,頃刻犯難,“這便要問姑姑了,姑姑施的法,這世上隻有姑姑能解。”


    我聞言一怔挫敗,這不是等於給本仙子添堵嗎?


    雖這二人一口咬定我是他們口中的姑姑,就算我真是暮陽帝姬,可現在記憶全失,壓根就不知這法術如何破解,就好比天下的山珍海味全部屬於你,而你卻吃不到,真真叫人抓心撓肝得緊。


    正煩悶間,冽赤從外間走了進來,身上是染血的袍子,雖說魔界最近連連敗仗,但在他麵上,卻瞧不出一絲煩悶,反而是誌在必得的狡黠。


    輕佻放蕩道,“多日不曾來看你,小石頭有沒有想本尊?”


    那廝一進門便要寬衣解帶,死皮賴臉與我道,“本尊受傷了,小石頭給我雙修療傷吧!”


    那語氣聽著雖是詢問,但動作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他十分不要臉地湊過來,觸到我肌膚,便被結界彈開。


    我麵色不改,因著身邊有了白靈和墨亦兩隻厲害的靈鬼,便也不再懼怕他在我麵前耍橫。


    他哀歎了一聲,多次試探,終是動我不得,“本尊待小石頭一片真心,可小石頭卻處處防著本尊,半分都碰不得,真叫本尊傷心得緊呐!”


    這廝愈發厚臉皮了。幸而本仙也在他的熏陶之下,也練就了一套目不斜視的本事。


    他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道,“哎,罷了,本尊終究入不了小石頭的眼,是本尊命不好,不怨他人。”


    他像是被拋棄的小媳婦一般幽怨,那股子酸樣看得本仙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魔尊不去與天帝打仗,倒是有閑心來調戲我這微不足道的蛟,當真稀奇得緊呐。”


    那廝眨眨眼睛,又不正經了,“哎,本尊歡喜小石頭,歡喜得不得了,恨不得時時刻刻綁在身邊,難怪凡人常道一如不見如隔三秋,本尊對小石頭亦如是。”


    恬不知恥說的便是這般吧。


    我索性閉了眼,不再去看他。


    他卻收了一臉紈絝,一本正經與我道,“小石頭說說這場仙魔之戰,到底是九淵那黃毛小兒贏,還是本尊勝?”


    我呲鼻,“自古邪不勝正,天帝神恩浩蕩,統領六界,你這魔尊終歸是不入流的邪物,如何與他抗衡?”


    冽赤不怒反笑,“我瞧著未必,別忘了,本尊手裏可是有一張王牌,明日一戰,保管叫九淵與冽赤夾著尾巴逃迴天庭。”


    我自是一臉不屑,“魔尊當心說話閃了石頭。”


    他但笑不語,索性不再理會我,隻是眼巴巴瞅著我笑,那笑容叫人沒由來一陣心慌。


    “小石頭隻管去看好戲便可。”


    我睜眼,聽他這話,心中微微不安。


    “你說,若是將你與暮陽同置一處,會不會讓天帝和赤炎大吃一驚?說不定天界就會因此退兵,畢竟,本尊手裏的王牌可是那二位心尖尖上的人兒,不過,這天帝會選誰?帝君又會選誰呢?罷了,不論他二人選誰,本尊都能斷言,必定是出曠古絕今的好戲!”


    他笑容更深,如妖冶綻放的赤染花,笑得人背脊發涼,“不如小石頭來猜猜,明日九淵與赤炎,是選你?還是選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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