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到了現在,誰是誰非已經很明顯了。

    宮計像是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似的,根本按捺不住眼中的歡喜:“夫人……”

    他其實很難去想象薑寶青的肚子正在孕育著他與她的孩子。

    就像是,猛不丁的一個天大的驚喜突然落到了他頭上一樣。

    薑寶青跟宮計從認識算起,也有好些年了,還是頭一次見他露出這副傻裏傻氣的模樣。

    她心中有些酸軟,隻是這會兒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薑寶青柔柔的看了宮計一眼,宮計突然想到什麽,神色一凜:“……那熏香灰燼既然是能讓人小產的,你有沒有事?!”

    他說到後麵,聲音都有些飄了,整個人的殺意蓄勢待發,像是要立馬提劍砍人似的。

    薑寶青連忙安撫:“你放心,我沒事,那香灰是後來放進去的,就是為了陷害於我……大概是怕熏香的味道被我聞出來察覺到,那香灰更是徹底燃盡了才被人放到其中。”

    宮計渾身沸騰般的殺意這才稍稍平息了些。

    然而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他一刻也不想讓薑寶青在這個醃臢地方待了。

    聽說女人懷孕後身體會變弱許多,他不敢想象若是薑寶青在這個環境裏出了事,他會怎麽樣。

    ——把這些人都殺了?

    可若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把這些人都殺了也於事無補。

    宮計大拇指摩挲著腰間佩劍的劍柄。

    他覺得,他要速戰速決了。

    以往他是貓戲老鼠的心態,打算把那些人戲弄個底掉,然後再一網打盡。

    可眼下,一個小小的生命降臨了。

    他突然就沒了冷眼看那些人粉墨表演的興致。

    宮計深深的吸了口氣,卻是直接打橫抱起了薑寶青,倒是把薑寶青嚇了一跳。

    “我帶你迴家。”

    宮計抱著薑寶青便往外走,無視了屋子裏各人形形色色的難看神色。

    “等一下,”薑寶青微微抓著宮計的胳膊,“我有話跟宗人令大人說。”

    宮計忍耐的停下了腳步。

    薑寶青窩在宮計懷裏,稍稍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聲音卻依舊清正:“大人,我隻有一句話。這個房間裏有人小產,尚未有定論的情況下,是怎樣的一種責任感,讓身懷六甲的相王妃不顧可能有小產藥物遺留在這個房間的危險,特特跑來這‘危險之地’為一個尚未過門的側妃主持公道?”

    丘沛柔原本就有些難看的臉色,僵了僵。

    宗人令不是傻子,他眼神閃了閃。

    還能如何?無非是相王妃早就知道,這房間裏並沒有什麽真正能導致人小產的東西了……

    隻是這話,宗人令卻是不好說出口的。

    畢竟沒什麽證據,又事涉皇室。

    宗人令朝薑寶青拱了拱手,什麽也沒說。

    不過薑寶青原本就沒想著宗人令會依著這麽一句話來發落什麽,她說完這話後,便又舒舒服服的窩迴了宮計懷裏,一副不想再理外事的模樣。

    宮計一張昳麗非凡的臉緊緊的繃著,一路抱著薑寶青直奔將軍府的馬車。

    在馬車上,他輕輕的將薑寶青放在軟墊上,一副想緊緊摟在懷裏,又怕擠壞了薑寶青這個易碎物品的糾結模樣,到底是讓薑寶青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別這麽犯傻,”薑寶青輕聲道,“我們以後還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呢,難道每一個你都要這麽傻一次嗎?”

    這話聽得宮計心花怒放。

    他已經忍不住的開始想象身後跟著一堆縮小版薑寶青的場景。

    ——然而宮計這會兒還不知道,等孩子呱呱墜地之後,他想象中溫馨可愛的場景雖說也有,但更多的是一個無休止跟他搶老婆的小惡魔。

    宮計將薑寶青小心的送迴了府裏,關照好了一切之後,然後轉身提劍去了他許久不曾踏足過的定國侯府。

    不知道宮計說了些什麽,但宮計走後,老侯爺跟翟老夫人的臉色都難看得仿佛蒼老了二十歲。

    他們將宮遠雨宮遠舟喊迴了府,讓他們最近消停些。

    宮遠雨宮遠舟對視一眼,卻都有些不以為然。

    都已經到臨門一腳了,怎麽可能停下來?

    如果不出意外,相王不久便可邁上那登天之梯,他們好不容易才攀上相王這條線……

    但這種事就不必跟老侯爺以及翟老夫人說了。

    而宮婧迴府後,將她的整個寢臥都砸了個稀巴爛。

    她恨,她恨丘沛柔容不下她腹中的孩兒,而她為了日後能進相王府,不但要按照丘沛柔的指示提前服下小產的藥物,更是要以她腹中孩兒的一條命來做一個局。

    而她最恨的,卻是薑寶青。

    憑什麽在她痛失孩子的這一天,薑寶青卻傳出了有孕的事!

    憑什麽她腹中的孩兒淪落為鬥爭的工具,而薑寶青腹中的孩兒,卻那般受人期待?!

    憑什麽!

    她恨,她好恨。

    而她最恨的是,哪怕她再恨,都對薑寶青造不成半點傷害……

    ……

    不管隔壁定國侯府的暗潮湧動,薑寶青懷孕後,向來不理俗事的尚大夫人高興得在小佛堂坐了半天,然後罕見的出了院子,溫柔而堅定的開始幫薑寶青理事。

    各交好的府上,也都送來了成車的賀禮及禮品,薑晴更是恨不得住在薑寶青這,盯著薑寶青——若不是薑府那邊也需要她操持薑雲山的親事,薑晴怕是真的要長住下來了。

    隻不過哪怕忙得走路都帶風,薑晴也高興的不得了,天天兩邊跑著,生怕薑寶青有個什麽差池。

    薑寶青被當成這般易碎品也是無奈的很,隻是看著眾人高興得很,她便也沒掃興,哪怕除夕夜當晚,都因著婆母尚大夫人跟宮計的要求,早早的迴房去休息了,沒有守夜。

    薑寶青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床邊陪著她的宮計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同她一起躺下,她心中多少有了數:“……今晚宮中有事?”

    宮計對自家夫人的聰慧也是心中有數的,他知道這事瞞不住她,他也沒想瞞著。

    他點了點頭,滿是珍愛的摸了摸薑寶青散在枕頭上那如墨如雲的長發,低聲笑了一下:“……今晚過後便可見分曉了。”

    薑寶青點了點頭,大概是懷孕了特別嗜睡,也大概是對宮計的放心,她漸漸的陷入昏沉而鬆軟的睡夢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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