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氏一瞬間就明白了,她這是被棄車保帥了。

    她不甘心,張了張口。

    可望上文二夫人那滿含警告的眼神,她那滿腔的不甘心就像被人給強壓了迴去似的,一下子啞了火。

    木氏頹然的站了起來,走在堂中央,跪了下去。

    這無疑就是認了罪的模樣。

    翟老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木氏:“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木氏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聲音有些幹澀,她給翟老夫人磕了個頭:“老夫人,都是侄孫媳婦不好,是侄孫媳婦豬油蒙了心,碰見了這個丫鬟跟人偷情,她苦苦哀求我放她一馬,我就利用她做了這個局……是我嫉妒薑氏,覺得她不過是一介平民,竟然可以一躍成為定國侯府的大奶奶,還執掌了家事。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就……”

    “你!”翟老夫人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因為她也一直看不慣薑寶青這個泥腿子出身的,竟然嫁進了她們定國侯府。

    木氏往前膝行幾步,向來被她拿著不離手的團扇早就落到了地上:“翟老夫人你相信我啊,我也沒想害薑氏,就是看不慣薑氏出身低微還執掌家事,想讓她丟了差事而已……”

    翟老夫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再加上木氏說的話,其實也合了她的心意。

    她有些猶豫:“你這也……”

    她實在說不下去了,卻早已沒了方才那震驚斥責的語氣。

    薑寶青冷眼看著,翟老夫人的表情由難以置信,震驚再到神色複雜裏還有一絲絲認同……她不由得垂眸冷笑起來。

    “胡鬧!”

    一道蒼老的聲音自門外響了起來。

    頭發花白的老侯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外,邁腿進了壽安居正廳。

    翟老夫人有些意外。

    到他們這個年紀,早就不在一塊住了,宮老侯爺另有住所。平時也就闔家聚在一塊的時候才一起露個麵。

    這會兒他怎麽過來了?

    不僅翟老夫人不解,文二夫人她們也是意外的很,但意外歸意外,還是紛紛起身給宮老侯爺行了禮。

    宮老侯爺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薑寶青,又朝著文二夫人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

    最後,宮老侯爺的眼神落在了還跪在地上的那位公公身上。

    “讓公公見笑了,”宮老侯爺看了一眼隨從,左右的隨從上前,將公公扶了起來,“家中子孫不孝,鬧出這等笑話,還牽連了公公。”

    這位公公倒是很好說話,他笑道:“牽連不牽連的,老侯爺言重了,咱家不過是宮裏頭一個小小的太監,能幫大奶奶這麽一個忙,倒也算是榮幸。老侯爺也放心,咱家知道,在深宮中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宮老侯爺很是滿意這位公公的識趣,手一揮,讓隨從領著這位公公下去休息了。

    等送走了那位公公,宮老侯爺這又重重的說了一聲:“胡鬧!”

    廳裏沒人說話。

    就連那丫鬟一直害怕慌張的低低啜泣聲也沒了。

    宮老侯爺坐上翟老夫人身邊的上首椅子,他有些隱忍的看向薑寶青:“你既然早早發覺不對,為什麽不提前跟家裏說,非要鬧的這麽難看!”

    薑寶青簡直被氣笑了,她毫不遮掩眼中的譏諷:“提前說,有用嗎?老侯爺會相信,還是老夫人會相信?……眼下人證俱在,事實已清,我一個被人陷害的受害者,老侯爺頭一個問責的還不是我嗎?”

    問受害者為什麽要反抗?

    簡直是開玩笑!

    宮老侯爺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勸薑寶青:“都是一家子,哪怕她們一時想岔了,你既然發覺了,為何不告訴家裏?難道非得看她們走上岔路不成?”

    薑寶青譏諷道:“老侯爺,為什麽不告訴家裏,您現在的行為就很好的解釋了。哪怕我已經成了受害者,您解決問題還是一貫的從受害者下手,解決掉受害者,那這個家不就又是歡樂祥和,皆大歡喜了嗎?”

    翟老夫人在一旁厲聲道:“薑氏,你跟長輩說話這是什麽口氣!果然是沒教養的!”

    “老夫人說誰沒教養呢?”宮計清冷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一個高大的聲音從外頭大步進來,手裏竟然還拎著一把劍。

    文二夫人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忍不住有些發白。

    翟老夫人對孫子還是喜歡的,哪怕有所不滿,但這也是自個兒的親孫子。她語氣稍微好了些:“計兒,你好好管管你那媳婦,方才你聽到沒有,她竟然那個模樣同你祖父說話,讓旁人聽去了,那就不是一句沒教養的事了!”

    宮計冷笑一聲,站到薑寶青身邊,似是一棵給薑寶青擋風遮雨的大樹:“我跟夫人夫妻一體,老夫人說我的夫人沒教養,就是在罵我沒教養。子不教父之過,我沒教養,自然是因為我爹沒能教好我,說明我爹也沒教養——這般轉圜過來,老夫人豈不是在罵自己和老侯爺?!”

    宮計這歪理把翟老夫人給氣得不輕。

    宮老侯爺多少對這個孫子也有點犯怵。他皺著眉:“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說話?!”

    宮計冷笑不已。

    一家人?誰跟你們一家子!

    看著宮計那副冥頑不靈的模樣,宮老侯爺深深的吸了口氣,決定先放在一邊,一會兒再好好談一談。

    他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木氏,皺著眉頭:“我聽說了有丫鬟跳湖的事,想著過來問一下,倒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樁事!……木氏,日後不許再踏入定國侯府半步!”

    木氏身子一矮,給宮老侯爺磕了個頭,啞著嗓子道:“是,侄孫媳婦知錯了,日後定然好好在家反省。”

    他又看向那快要暈厥過去的丫鬟,眼裏厭惡之色更甚:“至於這丫頭——算了,就交給薑氏處理!”

    那丫鬟一聽,忙往薑寶青那膝行過去,然而宮計又像一堵大山一樣擋在薑寶青身前,手裏甚至還提著長劍!那丫鬟有些瑟縮,不敢再上前,便朝著他倆不住的痛哭磕頭:“大爺,大奶奶,奴婢也是被木大奶奶威脅了,就饒奴婢一命吧。”

    薑寶青垂著眼,淡淡道:“我可不敢罰你,萬一到時候罰了你,你又去跳湖,那豈不是又要怪到我頭上?我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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