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湘花苑裏大量使用的那些冰,是用在這兒了。

    薑寶青倒也不驚訝,她點了點頭,依舊是心平氣和的把剛才的問題給重新問了一遍:“那位裴公子眼下可在這惠陽樓中?”

    店小二左右看了下,見沒什麽人注意他們這邊,這才擠眉弄眼的小聲道:“……在呢。那位裴公子受歡迎的很,除了先前我說的那位嬌美小娘子,倒也還有不少人來這裏尋過他……我領您上去。”

    他大概是把薑寶青也當成了那些追著裴語澤不放的狂蜂浪蝶。薑寶青

    店小二領著薑寶青上了惠陽樓二樓,一邊走一邊小聲道:“到時候您可別說是我領您過去的。那位弄了不少冰過來的小娘子放話了,不許我們指路……兇得很。”

    薑寶青微微蹙了蹙眉,這作派,倒也不像是兩情相悅的樣子啊。

    到底如何,還是要當麵問下裴語澤了。

    店小二領著薑寶青她們行過二樓那長長的鋪著長絨地毯的過道,在一間虛掩著門的雅間前停下,以眼神示意薑寶青就在這裏。

    店小二不欲讓人知道是他帶的路,把薑寶青她們領到這裏便悄悄退下了。

    薑寶青抬手敲了敲門。

    門裏傳來了有些懶散的聲音:“門沒關,要進便進。”

    頗有些放蕩不羈的意味。

    鄭南大概有些擔心房間裏不安全,在薑寶青伸手之前,把門推了開來。

    裴語澤一襲寬鬆的竹青色長袍,側臥在窗前的長榻上,手裏還拎著一壺酒,正舉著往口中傾倒。

    結果,見來人是薑寶青,裴語澤愣了下,那細長的壺嘴中傾出的酒液便有些沒落準,灑出來些。

    氣氛有些尷尬。

    裴語澤舉著那酒壺的手還愣在半空中,動作有些僵硬。

    夏艾都驚呆了。

    若不是這是她家大奶奶主動來拜訪的人,她都想擋在她家奶奶身前,叱一句“哪裏來的無恥狂徒”了!

    薑寶青卻輕聲笑了出來:“裴公子好興致啊。”

    好像所有的尷尬都在這一聲輕笑中,煙消雲散。

    “失禮了。”裴語澤眼裏閃過一抹什麽,很快恢複了正常。他坐直了身子,將酒壺放在一旁的小幾上,一副從容不迫好整以暇的模樣,坐在長榻上,“宮大奶奶怎麽過來了?”

    仿佛方才側臥在長榻上喝酒的男人不是他似的。

    薑寶青尋了個座位,隨意的落了座:“自然是找裴公子有點事。”

    夏艾有些警惕的從門裏探出頭去,往走廊左右兩側望了望,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的把門關緊了。

    裴語澤看著夏艾的動作,不禁有些好笑,意有所指道:“同我會麵是這麽危險的一件事麽?”

    薑寶青雖說沒有迴頭,但也聽到了身後的關門聲,再聽得裴語澤這般問,笑了笑:“……小婢性格謹慎,見笑了。”

    裴語澤深深的看著薑寶青。

    薑寶青成親那天,他把自己鎖在雲海老人府上,整整喝了一天的酒,酒醒之後,一切如常,仿佛過去都是一場過眼雲煙,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這會兒再見薑寶青,她已經梳起了婦人的發式,看著像是嬌妍盛放的花朵般,比之嫁人前,更是美了數分。

    俱往矣,俱往矣。

    “想來宮大奶奶也不是找我來聊家常的,”裴語澤勾起嘴角輕笑,又成了京城傳聞中放蕩不羈風流瀟灑的裴公子,“不如直說吧。”

    薑寶青點了點頭,在聊正經事的時候,她也不喜歡跟人繞圈子:“那我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

    “裴公子,跟定國侯府的二小姐宮婉,是什麽關係?”

    裴語澤挑了挑眉:“宮婉?”

    薑寶青點了點頭。

    裴語澤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裏帶了些什麽:“在迴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能不能問一下,宮大奶奶你問這事做什麽?”

    薑寶青看著裴語澤,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閃:“……我查到最近宮婉跟裴公子交往過密。”

    裴語澤眼裏像是燃起了一簇火苗:“所以呢?跟宮大奶奶有什麽關係麽?”

    這毫不客氣的反問,讓夏艾都忍不住替她家大奶奶委屈。

    薑寶青卻毫不在意的模樣,認真道:“裴公子,你是我哥哥的師兄,還救過我弟弟一命,對我們薑家有大恩。我不想同裴公子交惡。實不相瞞,宮婉做的事,被人利用給我下了一個絆子。若是宮婉同裴公子兩情相悅,那這事,我便看在裴公子的麵子上,到此為止。”

    裴語澤眼裏的火苗像是被吹得搖搖欲墜,漸漸熄滅了。

    “原來是這麽一迴事,”他寡淡的笑了下,眼裏終究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那位宮婉姑娘,近些日子確實是跟我有些矯情,但也僅限於此了。”他有些無情的勾起嘴角,“宮大奶奶若是想下手,請便,不必顧及我。”

    薑寶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即使如此……我知道了。”說著,薑寶青起了身。

    裴語

    澤笑著問:“宮大奶奶不再坐坐了?”

    “怕擾了裴公子獨酌的興致。”薑寶青客氣的點了點頭,“就不打擾……”

    她話沒說完,裴語澤便打斷了她的話:

    “你把這個給宮婉。”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盒子,隨手丟到薑寶青懷裏。

    薑寶青有些疑惑:“這是?”

    裴語澤看也不看薑寶青一眼,隨即側臥在那長榻之上,懶散的又舉起那酒壺,大喝一口,這才道:“前些日子,托她的福,吃到了新鮮的好東西。這是謝禮。”

    薑寶青點了點頭,也不打開那盒子,往袖裏一放:“知道了,我會轉交的。”

    直到薑寶青快要走出門口時,裴語澤才在身後喊了薑寶青一句:“宮大奶奶。”

    薑寶青轉身:“恩?”

    裴語澤笑了下,像是夏日的風吹過竹林:“我想了下,單單是一點銀錢,怕是不夠。既然宮大奶奶欠我一份人情,也不用惦記著了,就當還我人情,這次放宮婉一馬吧。”

    薑寶青定定的看了裴語澤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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