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綺君微微的笑著看著跪在地上的春香:“我記得你說,那薑氏生的沒我好看?”

    春香跪在地上,聽著那聲音裏漏出來的咬牙切齒,麵無人色,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還記得,上一個叫春香的,是個圓臉的小姑娘,很會說話,也很得項綺君的喜愛。

    但有次,那個叫春香的不知道辦錯了什麽差事,直接被項綺君讓人堵了嘴,拉出去活活打死了。

    從此,她這個本在院子外頭幹活的三等丫鬟,正好得了項綺君的眼緣,就被撥到了屋子裏,成了新一任的春香,一躍成了一等丫鬟。

    不知道有多少不明內裏的人羨慕她的好運,卻沒人知道,她有多如履薄冰。

    大概是人在絕境的時候,總會激發出求生本能,春香覺得她的腦子從來沒這般快速轉過,她白著臉,結結巴巴的給自己分辯著:“奴婢,奴婢確實覺得夫人比那薑氏更美一些。”

    項綺君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春香:“是嗎?”

    春香聽出了話裏濃濃的殺意,她渾身微微的抖了起來,心一橫,眼一閉:“夫人,奴婢說的是真的。贗品哪能比正品好看!”

    項綺君心一跳,看著春香:“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春香聽著項綺君話裏流露出的幾分急切,知道自己多少賭對了。

    眼下已經到了這一步,她沒有退路了。

    春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夫人有沒有覺得,那薑氏,眉眼之間,跟夫人有幾分相似?”

    項綺君乍然一聽這話,心亂如麻:“你說什麽!”

    “奴婢之前還不敢確定,今兒見夫人跟那薑氏站到一處,這才驚覺,”謊話說了個開頭,剩下的就好辦多了,春香越說越順暢,聲聲懇切,“那薑氏的眉毛眼睛,乃至鼻子嘴巴,單單拿出來,隱約都能看到夫人的影子呢!”

    項綺君愣了下,聲音裏帶上了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與急切:“你說的,是真的?!”

    春香這會兒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小心的看著項綺君的臉色:“奴婢哪敢說謊蒙騙夫人。夫人仔細想想,看著那薑氏是不是有幾分眼熟的感覺?”

    在春香這般誘導下,項綺君迴想起薑寶青那張臉,越想越覺得似乎真的有幾分眼熟。

    春香見項綺君神色鬆動,忙趁熱打鐵:“夫人想想,那薑氏的眉毛是又細又長,像柳葉似的,夫人不也是柳葉眉?那薑氏的眼睛雖然沒有夫人的有神采,但那眼型,尤其是那微微上翹的眼角,可不是跟夫人有幾分相似?”

    在春香的種種描述下,項綺君越想越覺得好似還真是這樣。

    她心裏砰砰砰直跳著,有個大膽的猜想冒上了心頭。

    原來,原來是這樣!

    這薑氏,是她的替身啊!

    那人迴京,她已經嫁作了他人婦,可他竟對她情深如此,找了個她的替身成親!

    他傻不傻啊,隻要是他,隻要是他……

    她都願意的啊!

    項綺君一顆心火熱熱的,恨不得這會兒就去找宮計問個清楚,再續前緣。

    春香見項綺君的神色變來變去,一會兒似酸楚無邊,一會兒又似少女含春,含羞帶怯的……她便知道,她們家夫人,暫時是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了,她暫時安全了。

    至於以後如何,以後再說!

    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

    薑寶青迴了院子,夏艾還有些氣唿唿的:“什麽世子夫人啊!這般不知禮數!”

    覓柳一直在院子裏守著,倒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這會兒聽夏艾一說前因後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聽著這位東鄉侯世子夫人,怎麽好似對奶奶有些敵意?”

    薑寶青笑了下,拿了顆金燦燦的杏子,在手裏把玩著:“不用管她,這避暑宴也不過三天,這三天裏離她遠點就是了。”

    幾個丫鬟都福身應是。

    覓柳猶豫了一下,又問:“那有毒的糕點……怎麽處理?”

    說起這個,夏艾又氣唿唿的:“看她對咱們奶奶那莫名其妙的敵意,說不定那糕點就是她故意送過來的!想害我們奶奶!”

    薑寶青卻搖了搖頭。

    哪有莫名其妙的敵意,那項綺君對她不善,她多少也能猜到為什麽。

    送那糕點時,那項綺君還不知道她的身份,怎會蓄意害她?

    “下毒的應該另有其人,”薑寶青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身邊的這幾個丫鬟,“怕是那項氏,並不知道那糕點裏有毒。今天下午,她一句都沒有提過那糕點,若是知道那糕點有毒,怎麽也要旁敲側擊的問上一兩句。我冷眼看著,這事應該與她無關。”

    雖說對項綺君有點煩,但薑寶青還是做出了理智客觀的判斷。

    其實,若非項綺君對她是這麽一個態度,她方才便會把這糕點裏被人下了毒一事告知項綺君。

    可偏偏項綺君對她這般陰陽怪氣的,薑寶青哪怕告訴她,她說不得還要懷疑是薑寶青下套

    。

    薑寶青索性就不說了。

    夏艾有些傻眼,卻很是信服她們家奶奶,她緊鎖眉頭,冥思苦想:“……那這糕點裏的毒,到底是誰下的?”

    薑寶青道:“怕是遭了池魚之災。”她隻說了這一句就不肯再說旁的了,隻交代幾個丫鬟,這事不要外傳,以免打草驚蛇。

    幾個丫鬟自是應了。

    晚上是德容長公主的洗塵晚宴,薑寶青換了一套綠寶石的首飾,襯得越發清麗絕美。

    薑寶青這次是帶了覓柳出去,留夏艾跟丁香在院子裏看家。

    夏艾覺得這是大奶奶對她的信任,十分慎重的應了。

    丁香卻酸楚的覺得,怪不得下午帶她出去了,這是為晚上帶覓柳出席晚宴打鋪墊呢。

    總不能讓覓柳接連一天都在院子裏看家吧!

    丁香在沒人發現的角落,把一方帕子都給揉爛了。

    洗塵晚宴設在離著那水風襲來亭很近的一方水閣。薑寶青也是掐著時辰去的,不早不晚。

    早了顯得太諂媚,晚了又太托大。

    薑寶青去的時候,水閣四麵低垂著輕紗,層層輕紗中,早早的點上了燈。清亮的燈光透過柔曼的輕紗,也顯得朦朦朧朧起來,仿佛身在仙境。

    仙境之中,已有兩三位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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