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一臉沉靜的帶著覓柳迴了入景軒。

    到了入景軒屋子裏,覓柳沒帶半點猶豫的就給薑寶青跪了下去。

    跟著同去的二等丫鬟春芹嚇了一跳,小聲的勸著:“覓柳姐姐,你這是做什麽?主子不喜歡咱們跪來跪去的……咱們這次不是大獲全勝了嗎?”

    薑寶青聽著小丫鬟年少不知愁的話語,輕歎了口氣。

    哪有什麽大獲全勝。

    在這場博弈裏,受傷害最深的就是覓柳了。

    薑寶青上前,托著覓柳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

    覓柳雙眸裏都是淚水,淚盈盈的,紅腫的眼眶裏幾乎盛不下了,淚盈於睫,顫巍巍的,好似稍稍一碰便會自眼中滾落。

    “奶奶,奴婢對不起你。”向來端重自持的覓柳哭得話不成句,抽抽噎噎的,“奴婢,奴婢給奶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實在無顏再在入景軒裏待下去了。”

    薑寶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在我這了,是想嫁給那個許喜民嗎?”

    覓柳的反應十分激烈:“不!奴婢就是一頭撞死在這,也決計不會嫁給那個許喜民!”

    薑寶青歎了口氣:“這不就結了嗎?犯錯的是那個許喜民,又不是你,你有什麽無顏的?說起來你還是受了我的波及,若非你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她們那些人怎麽會向你下手?歸根究底還是我連累了你。你若是因此怕了,不想在我這待了,我也能理解。”

    覓柳哭得越發厲害了,她不停的搖著頭。

    她不是這個意思。

    薑寶青遞了塊帕子過去:“所以,這次哭完,這事就算過去了。這事不是你的錯,你大可昂首挺胸做人。”

    春芹在一旁不停的點著頭。

    今兒她一直跟在薑寶青後頭,目睹了全程,當時那個場麵,若是換成她,被人那般冤枉,三張嘴都解釋不清。

    她這會兒特別同情覓柳。

    還有那個叫什麽許喜民的潑皮……雖說最後三夫人承諾一定會讓人好好教訓那許喜民,讓他不敢出去亂說,她還是好氣哦!

    薑寶青待覓柳哭得差不多了,冷不丁又問了一句:“你家住在哪裏?”

    覓柳怔了怔,薑寶青道:“這事跟你繼母脫不了幹係。”

    覓柳迴過神來,隻覺得滿心悲哀。

    是啊,她身上隱秘處的黑痣,是她繼母告訴那個許喜民的。

    她眼底的心涼悲哀,慢慢的聚成了小小的火苗,火苗越燒越旺,越燒越旺,幾乎要將整個人吞沒。

    覓柳把家中地址告訴了薑寶青。

    薑寶青道:“行了,接下來許喜民的事,就交給我處理了。”

    覓柳抿著唇,點了點頭,突然又跪了下去。

    薑寶青有些頭疼,看來今天覓柳是真受刺激了,動不動就跪,動不動就跪的。

    覓柳垂著頭,聲音因著方才哭了一通,有些暗啞:“奶奶,勞煩您跟奴婢家裏人說一下,奴婢已經立誌終身不嫁了,若再有什麽婚約,奴婢都不會認的。”

    薑寶青沒有勸覓柳。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

    她隻略略頷首,又有些疲憊,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行了,你們都下去歇息吧,我這兒也要休息會兒。”

    幾個丫鬟依言退了下去。

    覓柳抹了一把通紅的眼眶,也跟著下去了。

    ……

    到了晚上,宮計迴來時,已經知道了這樁事。

    “我看是二房三房近來太閑了,”宮計冷笑道,“弄這種上不來台的伎倆,惡心誰呢!”

    說完,又有些憐惜眼前穿著一身軟綢居家服的小姑娘,愛憐道:“辛苦你了。”

    薑寶青給宮計倒了杯茶遞過去:“我倒是不辛苦。隻是覓柳好好的一個姑娘,讓她們當成了筏子,弄出這一出來,真是讓人心煩。”

    宮計握住薑寶青放在茶杯柄上的手,微微收緊了些:“……讓你受委屈了。”

    薑寶青瞄了宮計一眼,決定放棄跟宮計交流。

    受委屈的是覓柳呀!

    ……

    當天晚上,被打得奄奄一息抬出定國侯府,扔到一個小巷子裏的許喜民,趴在冰冷的地上苟延殘喘著,正心裏暗罵這些高門裏的毒婦心腸實在太壞,明明是她找了他說要合作。說隻要他配合,就給他一大筆銀錢,還幫他早日把覓柳娶迴去……結果呢,出了紕漏後,原先說好的銀錢沒有到手,甚至還差點掉了半條命去!

    “人怎麽能毒成這樣!”許喜民恨恨的罵著,蜷縮在巷子陰暗的角落裏,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下一刻,許喜民就真正見識到了人可以毒成怎樣。

    一身夜行衣的刺客突然出現在小巷中,手裏的刀朝他劈砍過來,許喜民駭大了雙眼,忍著全身的疼痛,手腳並用的胡亂爬著,堪堪躲過了一擊。

    他嚇得肝膽俱裂,自己手腳雖說有點不幹不淨,但說什麽也不曾招惹過這種殺身之禍……

    不對!是那毒婦!

    許喜民瞬間明白過來,駭裂了雙眼,手腳胡亂的揮舞著:“壯士!壯士!有話好好說!我給你錢!給你很多很多錢!你不要殺我!”

    刺客發出一聲嗤笑,手裏舉起刀,嘲笑道:“……你要怪就怪今兒這樁事,沒給主子辦好吧!”

    許喜民嚇破了膽,喉嚨裏駭得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凜冽刀光幾乎要劈到臉上的那一刻,旁邊有人踹了他一腳,讓他的要害避開了那致命的一刀。

    雖是如此,然而他的胳膊卻依舊被那刀給砍到了,疼得許喜民尖叫一聲,臉色疼得白成了一張紙。

    有個穿著侍衛服色的男子跟那持刀的刺客打了起來,許喜民身上胳膊上疼得厲害,他臉色發白的趴在地上,動都動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那侍衛似是將刺客給打跑了,巷子裏恢複了安靜。

    侍衛過來,拿腳尖輕輕踢了踢許喜民的肩頭:“死了沒?”

    許喜民發出微弱的聲音:“謝謝好漢……”

    侍衛道:“我可不是專程來救你的,我家主子是宮家的大奶奶,你今兒欺負的覓柳就是她貼身的大丫鬟。大奶奶讓我來你這找那張婚書……婚書呢?”

    眼下許喜民疼得動彈不得,再加上胳膊一直在失血,他根本無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侍衛伸手到他懷裏一陣摸索,將那染了些血的婚書給搜刮了去。

    眼看著那侍衛要做,許喜民聲音虛弱:“好漢,救我……”

    侍衛忍不住笑了下:“救你?我沒有落井下石算是好的了,為什麽要救你?”

    許喜民想著方才那刺客的殺意,若是這侍衛走了,刺客折返迴來,定是要殺了他。

    他虛弱的懇求道:“剛才那刺客,是,是你家三夫人派來的,也是她指使我汙蔑覓柳的。你若救了我,把我送出京城避難,我,我可以寫份證詞給你……”

    侍衛駐了足,似是在思考什麽。

    半晌,他點了點頭:“成吧,我會送你出京城,但你要老老實實的把這事給寫下來,不許有半分隱瞞,知道了嗎?”

    見侍衛鬆了口,許喜民大喜,強忍著渾身劇痛,連連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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