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見薑寶青笑吟吟的,仿佛毫無所覺,心裏忍不住罵了聲“蠢貨。”

    麵上當然還要做出親熱的模樣來,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隻是,前些日子我正好幫著二嫂管園子那邊的事,可巧就聽下頭的人說了樁怪事……”

    她說到這,頓了頓,眼神往覓柳那邊瞟了下。

    覓柳臉色微微發白,跪在堂下,依舊垂著頭沒有說話。

    翟老夫人不太高興的坐在上首椅子裏,很是不客氣的開了口:“有話你就直說,莫要拐著彎子!”

    當著一幹丫鬟的麵,這麽直白的不客氣,可以說很是給唐氏沒臉了。

    唐氏也不惱,帶著點歉意:“娘,我知道您性子耿直,聽不得旁人跟您繞圈子,隻是這事,也並非兒媳故弄玄虛,實在是……實在是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這倒是勾起了翟老夫人的好奇心來,她“唔”了一聲:“您盡管說。”

    唐氏臉上這才掛上了盈盈的笑意:“既然娘這麽說了,那我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了。”她一副斟酌用詞的模樣,緩了片刻,這才又開了口。

    “實在是,那日裏,管著西南角林子那邊的婆子,過來同我迴稟,說可能是她年老眼花,看著似是府裏頭一個丫鬟,在角門外頭,跟個陌生男子在那摟摟抱抱的。”

    唐氏這話一說,倒是微妙的貼合了近些日子來的流言,翟老夫人忍不住往薑寶青那撇了一眼,嘴角往下一耷拉,冷冷的哼了一聲。

    意思很明顯:

    現在看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薑寶青倒是淡定的很。

    文二夫人微微訝然:“……咱們定國侯府向來不會過多的去幹涉府裏頭丫鬟小廝的嫁娶,但隻有一條,在府裏當差的時候,要規規矩矩的,免得教壞了府裏頭的小姐少爺們。這規矩我一直三令五申的,怎麽還有人敢做出這等有妨風化之事?”

    說到這,文二夫人臉上帶上了一抹憤慨。

    “二嫂說得極是,咱們膝下都是有女兒的,對這等事自然是深惡痛絕。”唐氏點了點頭,也是一臉的氣憤。

    文二夫人愧疚的同翟老夫人道:“娘,是我管家不嚴,竟然讓侯府裏出了這等事……”

    翟老夫人故意看了一眼薑寶青,沒說話。

    唐氏便接話道:“……二嫂,這哪裏能怪你。哪怕是神仙呢,也有閉眼打盹的時候,那些心術不正的,總能找到機會去作妖。這話也說迴來,你管家這麽多年,前頭哪裏出過這等紕漏?”

    這意思不就是,在薑寶青嫁進來後,才出了這等紕漏?

    薑寶青冷笑一聲,慢條斯理道:“所以,三夫人這是在暗示,是我嫁進來後,帶壞了侯府家風?”

    這話,若是唐氏真敢說出來,旁人聽了,少不得要給她安一個“不慈”的名頭。

    人家小姑娘剛嫁進你們侯府,怎麽就能左右你們侯府的門風了?

    這等話,就是狠狠的在打新媳婦的臉,逼新媳婦去死啊!

    唐氏向來油滑,可不敢接這等大鍋,她幹笑一聲:“寶青啊,哪裏的話……你莫要多想,三嬸可沒那個意思。”

    明明薑寶青稱唿的是很生疏客套的“三夫人”,到了唐氏嘴裏,卻又親親熱熱的自稱“三嬸”。

    薑寶青對唐氏的臉皮也是歎為觀止。

    文二夫人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別為著這一兩句較勁了。寶青你也別多想,你三嬸向來是個爽直性子,沒那些彎彎繞繞的。”

    薑寶青笑了下,沒搭話。

    “沒事,這也是計兒他媳婦剛嫁進來,等相處久了,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唐氏大大方方的說,看著一派爽直,“其實剛開始我也不敢相信,想著是不是那婆子年老眼花了過來唬我呢,誰知道,那婆子也是個手腳麻利的,直接把那男子給捆了來,那男子手上,還有丫鬟給他做的汗巾,這下可是人贓並獲了。”

    唐氏頓了頓,又問翟老夫人:“娘,兒媳已經命人將那男子帶了過來,現在押上來,由您親自詢問可好?”

    覓柳臉色一下子更白了。

    翟老夫人一開始以為這流言,大概也就是覓柳行為不端才導致傳得這般甚囂塵上。眼下唐氏直接把那奸夫都給押了上來,她心裏騰騰的冒著火氣。

    翟老夫人是最恨在侯府裏搞這種事的。

    這也算是牽扯到了一個比較久遠的秘聞了。

    那是翟老夫人剛嫁到定國侯府沒多久的事,她娘家的庶妹,在家裏頭跟下人勾搭成奸被人撞見了,闔府上下鬧了好大個沒臉。

    雖說那庶妹被家裏頭連夜送到了庵裏出了家,倒也沒怎麽傳出去,但作為姻親的定國侯府,又如何不知曉這個?

    當時翟老夫人上頭還壓著兩重婆婆,因著這個事,被兩重婆婆立了好久的規矩,也好久都沒能抬起頭來。

    眼下又出了這麽一樁私下勾勾搭搭的事,翟老夫人被觸動了迴憶,如何不生氣?

    整個人的神色都有些猙獰了,蒼老的手緊

    緊的抓著椅子扶手,咬牙切齒道:“……把那人給我帶上來!”

    唐氏眼底壓住一抹隱隱的得意,飛快的看了薑寶青一眼。

    薑寶青像是無知無覺似的,依舊站在那兒,似是並不如何驚奇。

    唐氏心底冷笑一聲,抬手拍了下巴掌:“把那人帶上來!”

    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神情瑟縮,被兩個粗使婆子押著,從屋子外頭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就衝著上首椅子上的翟老夫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瑟瑟發抖著,看著很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覓柳身子微微抖了抖,而後又竭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翟老夫人見那男子穿著打扮上俱不像是什麽體麵人家的子弟,又忍不住想起那個勾搭自個兒庶妹的隻是個馬廊的馬夫,新仇舊恨都算到了一起,怒從心來:“……竟敢禍亂侯府!”

    禍亂,這可是個極嚴重的詞。

    那男子苦著個臉,聲音都有些發抖:“老夫人,我,我著實沒那個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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