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沛柔聽著,簡直恨不得將薑寶青跟眼前的尋桃碎屍萬段!

    真是奇恥大辱!

    她丘沛柔這一生中的奇恥大辱!

    “對、不、起!”

    這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尋桃緊閉的眼中,緩緩流下了兩行淚。

    說完這句對不起,丘沛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衝了出去。

    “沛柔!……”三皇子急急的去攔丘沛柔,沒攔住,他轉頭跟宮計僵硬的說了句,“宮兄,過幾日待你大婚後有時間了咱們再好好聚一聚。”

    說完,便追丘沛柔去了。

    屋子裏少了兩個人,一下子顯得空檔了不少。

    薑寶青看著宮計,方才一直冷漠的神情終於軟和下來不少,她輕聲道:“今天真是多虧了你給我撐腰。”

    宮計有些心疼的看著薑寶青:“我知道,哪怕我不來,你也會硬撐下去……隻是我不想你這麽辛苦。你可以依靠我。”

    薑寶青笑了下,聲音裏帶著一股鬆快勁:“我知道我知道,實在是你太忙了,我不好打擾你嘛。”

    把康康替尋桃爭過來,這是薑寶青想了許久之後,她能做的事情中,對尋桃最好的一個結果。

    雖說怕是跟三皇子結了些梁子,但薑寶青想得也很開,人生在世,她又不是銀票,哪裏能人人都喜歡啊?

    薑寶青的眼神也落在宮計手上盤著的那串黑玉佛珠上。

    宮計注意到薑寶青的眼神,笑道:“喜歡這個?這是我剛從皇帝的私庫裏薅出來的開過光的西域貢珠,準備拿給我娘禮佛用的。你若喜歡就先給你,我再替我娘去尋一串旁的。”

    “……”薑寶青睜大了眼睛,忙擺手,有些頭疼道,“你別什麽東西我多看了兩眼,就要給我給我。我隻是好奇,剛才三皇子的眼神本來殺氣騰騰的,看到這珠子,像是挨了一盆涼水似的。”

    “三皇子就是個蠢貨。”宮計毫不客氣的下了判定,“他還以為他那些小動作旁人都看不出來?嗬嗬,就是個蠢貨罷了。這串佛珠,也是在提醒他,讓他好好衡量一下利害!”

    薑寶青看了一眼宮計,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雖然我很讚同,但你以後別當著康康麵說這個啊。”

    “蠢貨就是蠢貨,我哪怕當著皇上的麵我也敢說這個。”宮計不以為然。

    薑寶青嗔了宮計一眼:“是是是,我的意思是,雖說康康八成不知道,但畢竟那是康康他爹,總要為了孩子著想。”

    宮計冷笑了一下:“虎毒尚且不食子,藺三他任由個蛇蠍女人殘害他的子嗣,就這等心胸還想著爭那個位子?”

    薑寶青抿了抿唇。

    三皇子的野心,她倒是也能看出來一些。

    丘沛柔都使計從哥哥手裏搶走了,說他對那個位子沒點想法?

    打死她都不信。

    “算了,最可憐的是康康跟尋桃,”薑寶青情緒低落下來,“稚子無辜,尋桃也不過是想護著康康,她們又做錯了什麽?”

    宮計摸了摸薑寶青的腦袋:“……你能替他們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好了。”

    他頓了頓,又笑了下,轉了話題,“嫁衣前些日子我著人送了過來,你試了嗎?”

    薑寶青抿了抿唇。

    那嫁衣太過繁複華麗了,十二副裙擺之上,用金線銀線繡滿了象征著鸞鳳和鳴的繡樣,那頂鳳冠,頂上一顆碩大的明珠,幾乎比她的拳頭還大,更遑論四處眾星拱月般散布著的圓潤小珠,沉得幾乎要壓斷薑寶青的脖子。

    她穿著那嫁衣出來時,家裏人幾乎都看呆了。

    薑晴看著看著,被那繁複華美給震撼得落下淚來。

    “太沉了……”薑寶青小聲道,“壓的我抬不起頭來。”

    宮計便直看著她笑。

    若是熟悉宮計的人在這兒,看著宮計露出這等愉悅的笑容,應該會驚掉下巴。

    這人竟然也能露出這等自然愉悅的笑容?

    ……

    尋桃醒來的時候,離著薑寶青出嫁就隻有兩日了。

    她隻覺得自己頭疼得很,微微張開了嘴,想發出什麽聲音,然而嗓子裏傳來的,卻是嘶啞到完全掩蓋了話音的氣聲。

    覓柳的聲音從一旁驚喜的傳了過來:“尋桃,你醒了!?快快快——你去告訴姑娘,就說尋桃醒了。”

    覓柳一邊支使著人去通傳,一邊撲到了她床榻邊上,小心翼翼的問她:“你有沒有覺得哪裏還難受?要不要喝水?”

    尋桃半晌沒說話。

    倒不是她不想說,實在是這會兒她記憶還有些混亂。

    她依稀記得,在她昏迷著動不了的日子,有道聲音對她說:“對不起。”

    那聲音有些咬牙切齒,卻又意外的像那個曾經讓她差點跪死在冰天雪地裏的人。

    是夢嗎?

    尋桃怔怔的想著。

    康康比尋桃醒的要早一日,然而康康醒來後,明明身上沒什

    麽外傷,他卻肉眼可見的有些萎靡了。

    無論是誰同他說話,他都隻用點頭搖頭來表示自己的意思。

    也就是薑寶青過來,還稍微好一些。

    薑寶青問過了他,以後都跟著尋桃姐姐一起生活可好?

    康康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而片刻又萎靡了下去。

    薑寶青試探的問他,可是不願意?

    康康急急搖了搖頭。

    然而再問別的,卻是如何都問不出來了。

    最後還是尋桃醒了之後,這萎靡了多日的孩子才像是剛剛恢複了神智一般,哭著跑到尋桃的塌邊,稚嫩的聲音都哭的有些啞了,邊哭邊問:“姐姐,是不是我害的你?”

    “我都記起來了……娘,娘為了保護我,也被一匹大馬撞飛了……”

    “娘不是去治病了,娘是被人抬走了……”

    “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娘了?”

    聽得在場的人都心酸無比。

    尋桃哭得更像是個淚人,饒是如此,她還是顫著她被繃帶包裹著的胳膊,將康康小心又珍視的摟了摟,聲音嘶啞的聽不出原本的聲音來:“康康,我不會離開你的……”

    姐弟二人抱著哭了許久許久。

    最後還是薑寶青過來把康康強行送去休息。

    康康累得還沒出尋桃的門,就睡了過去。

    尋桃躺在床上,大半個身子還沒法動彈,隻能淚眼朦朧的眼巴巴的看著。

    薑寶青歎了口氣,幹脆指揮著家丁,搬了張架子床過來,就放在尋桃的塌邊,然後把康康挪了過來。

    這樣,相依為命的姐弟倆,也不用這麽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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