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李家門口,就聽得李家院子裏頭傳來的慘叫聲。

    李叔李嬸一臉著急,這也就得虧山村裏頭家家戶戶住得稀,沒旁人聽見,要是被鄰居聽見了,還指不定傳出去什麽閑話,說他們虐待老人呢。

    大概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李叔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了,忙喊著薑寶青:“薑家丫頭,你快給你李爺爺看下啊。”

    李叔的兒子跟孫子這會兒都圍在老爺子炕邊,卻都幫不上啥忙,老爺子叫得聲音都有些啞了:“疼啊!真疼啊!”

    薑寶青撥開這群人,還沒等上手,就聽得李叔的兒子錯愕的跟李叔在那說:“爹,你把這個傻子領家裏頭來做什麽?”

    李叔的兒子聲音一點也沒壓,薑寶青聽得清清楚楚的。

    對醫者質疑的患者是挺多的,薑寶青也懶得跟他一般計較,直接上手摸了摸老爺子捂著直喊痛的地方。

    結果一上手,方才喊得聲音都有些啞了的老爺子叫聲一下子又拔高了不少,差點鎮聾了薑寶青的耳朵。

    李叔的兒子就急了:“不是,你個傻子你幹啥呢?我爺爺腿斷了你還捏?!”

    薑寶青不理他。

    李叔的兒子扭頭看他爹,這傻子畢竟是他爹帶來的,他難以置信道:“爹,你這啥意思?你讓個傻子來折騰我爺爺?要是折騰壞了,傳出去咱李家還要臉嗎?!”

    這會兒李叔心裏頭也直打鼓呢,聽兒子這麽說,恨不得一耳巴子唿上去:“兔崽子,少在那瞎嚷嚷!給我閉上嘴!”

    父子倆爭執的功夫,薑寶青已經收迴了手:“李爺爺這確實是骨折了。”

    一邊說著,一邊又悄悄的摸了摸老爺子的脈。

    因著沒有X光片,薑寶青這也隻能是下狠手摸,把老爺子疼得夠嗆,差點掉了半條命。這會兒虛弱的直喘氣,也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還用你說!”李叔的兒子反唇相譏,“誰都看得出,我爺爺這是骨折了。”

    薑寶青沒搭理他,她吩咐李叔:“李叔,幫我找兩條直一點的木板。”

    其實最好是打石膏,但這會兒手頭哪裏找石膏去,隻能退而求其次,先把患者的雙腿固定下來再說。

    老爺子這會兒看著虛得慌,那是因為疼狠了。其實脈象倒還好,不是什麽險脈。

    李叔便驅趕似的把兒子往外趕:“沒聽見你薑家妹妹說嗎?!去,找木板去!”

    其實這邊的大夫處理骨折,大多也是這樣的,找東西固定住。

    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村民其實自個兒也稍微會一點這種正骨的技術,大多數人家其實是沒有找大夫看病的條件的。

    李叔見薑寶青處理手法倒是妥帖的很,心裏頭便稍微定了幾分。

    薑寶青拿木板把老爺子的腿下了狠手,給固定了下位置,老爺子疼得都沒有嚎的力氣了,臉色慘白的很。

    到了他這種年紀,傷筋動骨那就不是什麽小事了。

    薑寶青固定好了位置後,便算緊急處理完了。

    之前其實老爺子骨折後,他們挪動的時候,估計又讓骨折的地方岔了位,所以老爺子才疼成這樣。這會兒薑寶青下了狠手正好骨以後,老爺子的腿疼反而慢慢緩了下來。

    “那位遊方大夫跟我說過,骨折之後最忌挪動,你們就不要再把李爺爺搬來搬去了。”薑寶青還不忘圓一圓之前撒過的遊方大夫的謊,順便又把遊方大夫給抬出來當說辭晾了這麽一晾。

    李嬸一口拒絕了:“那可不成,一會兒大虎把車套過來,我們還得送我公公去縣裏頭去看看。”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兒媳婦。讓一個傻了好些年的傻子給生病的公爹治病,這要是傳出去,李嬸覺得自己的脊梁骨能被人戳斷。

    李叔雖然覺得薑寶青這麽處理有些靠譜,但終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還是穩妥點好。”

    薑寶青已經不知道怎麽跟這家人說了,他們既然不相信她,又非要折騰病患,那她能怎麽辦?跪下來求他們聽她的嗎?

    薑寶青隻得麵無表情的,跟李家人再三強調了骨折的人最忌挪來動去這件事。

    李家人一口應了,然後還是打算要把老爺子給送去縣裏頭看一看,這樣更保險些。

    ……行吧,說白了其實就是人家不相信她。

    薑寶青扯了扯嘴角,要不是眼看著他們就要把鍋都甩給孫大虎了,她出來攬這麽個攤子做什麽。

    薑寶青長歎了口氣,隻得盡人事聽天命的囑咐了最後一句:“山路崎嶇,你們車上鋪的墊子,厚實點。”

    “曉得。”李叔點了點頭。

    薑寶青拎起她的大骨頭便打算家去,李嬸突然又拉住了她:“寶青,你不能走啊。”

    薑寶青一頭霧水,她怎麽就不能走了?

    李嬸看了一眼炕上躺著的老爺子,雖然老爺子這會兒不怎麽哀嚎了,不過是疼得受不了時哼哼幾句,明顯比之前好多了,但李嬸還是一臉的擔憂:“我公爹要是被你治壞了,這事你不得擔個責任?”

    薑寶青簡直被氣笑了:“行啊,這話我就放在這裏頭,你們要是不去縣裏頭,李爺爺的腿,治壞了責任我擔就是了,畢竟是我說要試試的嘛;可你們非要送去縣裏頭的醫館,路上那麽顛簸,顛壞了李爺爺,這事責任還想甩我頭上?我可不依啊。”

    李嬸急了:“話不能這麽說啊,說不定是你本來就治壞了,然後怨路上顛簸呢?”

    薑寶青語氣平平道:“哦,嬸子,那你們可以選擇不去縣裏啊。”

    李叔跟他兒子這會兒都不吭聲了,就看著李嬸撒潑式的扯著薑寶青扯皮。

    炕上的老爺子突然虛弱的開了口:“老子腿斷了,你們一個個的,白吃那麽多年大米了,啥也弄不好,窩囊廢!人家一個小黃毛丫頭,幾下子就把老子的腿給治得不那麽疼了,你們還這樣,要臉不!”老爺子氣喘籲籲的罵完,喘了好幾口氣,又道,“丫頭,你走就是了,我這腿我心裏頭有數!我不去縣裏,壞了我也不怨你!”

    薑寶青心想,這李家好歹還有個明白人。

    李叔一家子被老爺子這麽一頓罵,一臉尷尬的,也不敢說什麽。李叔咳了一聲,灰溜溜的讓兒子把薑寶青送出了門外。

    薑寶青麵無表情的拎著她的骨頭,頭也不迴的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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