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大娘嗤笑一聲,帶著幾分潑辣道:“行啦老睢他媳婦,你也別再這給人介紹你那侄子了,這不是坑人嗎?啥長得一般啊,長得眼歪鼻斜也就算了,你那侄子比白家這小媳婦還要矮一頭多呢!你看看這白家小媳婦生的這模樣,不說多好看,但也不醜吧?配你那侄子,這不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老睢他媳婦臉微微一紅,梗著脖子反駁道:“矮一頭咋了,這男人吧,身高跟長相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得踏實能幹吧?你咋說的這麽難聽呢!還啥鮮花,啥牛糞的。白家的這也沒好哪裏去啊,命硬把公公婆婆男人都給克死了,還帶著個拖油瓶。我那侄子不嫌棄就不錯了……”

    她說完這裏,仿佛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輕輕的打了下自己的嘴,朝著白瑞花賠笑道:“哎呦,你瞧瞧我這張嘴,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的不算啊,你別放心上……”

    白瑞花一臉慘白,嘴唇微抖,直直說不出話來。

    話說成這樣,老睢他媳婦也不好再舔著臉給白瑞花推銷自己侄兒了,隻得剮了插話的那個大娘一眼,悻悻的閉了嘴。

    到了縣城,白瑞花頭一個下了車,一言不發的抱著小鳳兒往縣城裏走了。

    她還要去賣她的手工繡活,來掙得她娘倆接下來幾日的花銷,不然就真餓死了。

    薑寶青見白瑞花匆匆走了,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

    孫大虎在薑寶青身後喊了一聲:“寶青丫頭,小心些,注意安全,買完東西就趕緊迴來。”

    薑寶青收拾好了心情,轉身朝孫大虎擺了擺手,走了。

    薑寶青進了縣城,摸了摸懷裏揣著的小藥瓶,直奔耿子江的藥鋪。

    經過幾次相處,薑寶青還是挺信任耿子江這個更像是夥計的藥鋪掌櫃。

    前幾次薑寶青過來,耿子江這藥鋪都無人問津,這次來,倒是正好遇見兩個問診的。

    耿子江自然也看見了門口的薑寶青,他雙眼一亮,隻是他右手正搭在病患脈搏上正在診脈,不好太過動作,便隻用眼神示意薑寶青進來。

    薑寶青大大方方的進了藥鋪。

    耿子江搖頭晃腦的把了會脈,又讓病患張了張嘴,他這才一臉深沉的收迴了手:“‘脈象來往有力,左右彈人手,如轉索無常,數如切繩,如紉箅線’——這是浮緊脈,再觀你舌苔薄白,兼有頭痛咽痛——你這是得了風寒了。我給你開副藥,你按時飲用幾日便可。”

    薑寶青站在耿子江身邊看他開藥。

    他洋洋灑灑開了一堆藥材,薑寶青看著就有些頭發暈。

    “停,停。”薑寶青將耿子江拉到一旁,小聲道,“你開這麽多藥,不怕醫死患者嗎?”

    耿子江先有些發懵,繼而又理直氣壯道:“怎麽會?我開的都是些清熱解毒,利於風寒的藥,怎麽會醫死患者?”

    薑寶青簡直要扶額了:“裏麵那麽多藥性衝突的中藥,相抵相消,不但白白浪費了藥材,患者還要背負這些藥材帶來的副作用風險,你這真是……”

    耿子江被薑寶青說的有些發懵,但還是嘀咕道:“醫書上說這些都是清熱解毒的,也沒啥問題吧?”

    是沒啥大問題,但問題是根本不用吃這麽多藥啊,是藥還三分毒呢。

    薑寶青搖著頭,從懷裏頭掏出了小瓷瓶。

    她其實是來推銷她的藥丸的,沒想到正好在這遇到個風寒的患者。

    這些日子入了夏,前兩天天氣有些反複,風寒的人就比較多了。不僅僅是耿子江這個小破醫館也有了患者來問診,像是迴春堂那種大藥堂,問診的患者都排了好長的隊。

    耿子江木木的看著薑寶青手中的小瓷瓶:“這是啥玩意?”

    薑寶青也不瞞著他:“這是用麻黃附子細辛做的藥丸,對風寒挺有效果。”

    耿子江將信將疑,薑寶青打開瓷瓶的蓋子,倒出一粒來,掰開:“要不你聞聞?”

    耿子江就真的接了過來,聞了一下,擰著眉,直接放入了嘴裏,咂巴了幾下。

    薑寶青歎為觀止。

    她早就知道,這個有些迷糊的藥鋪小老板似乎腦子裏缺了根筋,今天一見,何止缺了根筋啊,他還缺心眼——怎麽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放?就不怕她下毒?

    耿子江咂了半天的嘴,臉上有些茫然之意:“能嚐出裏頭確實有這幾味藥,但多少比重就嚐不出來了……”耿子江臉上有些羞愧,“我還是學藝不精,聽說有些很厲害的老藥師嚐一嚐湯藥就能嚐出裏頭什麽藥材,幾錢幾兩,都清清楚楚。”

    薑寶青拍了拍耿子江的肩膀。

    這會兒一直候著的患者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他咳嗽幾聲:“大夫,好了沒啊?”

    耿子江仿佛剛迴過神來般,忙朝外喊了句:“稍等啊,馬上就好。”

    耿子江拿著那藥丸琢磨了半天:“……這幾味藥材,確實都對風寒有效果。”他想起之前薑寶青開出的那副治療月經不調的藥方,他後麵也仿照這藥方給一位月經不調麵色發黃的婦人

    開了藥,那婦人後麵還特意來誇他醫術高超。

    耿子江下了決心,問薑寶青:“你這藥丸還有多的嗎?可以賣給我嗎?”

    薑寶青笑眯眯的掏出懷裏的另外兩瓶:“必須可以啊。”

    這是她做來試水的,再加上自己采集的藥材為了保證藥性,可用的實在不算多——做出來的藥丸並不算太多,也就得了這三小瓶。

    耿子江搓了搓手:“你開個價?”

    薑寶青笑道:“第一瓶算是我送你的,讓你看看療效。後頭兩瓶我也先放你這,要是效果好,下次市集我過來的時候,你再把藥款給我就好——每瓶大概二十粒,每天早晚各一粒,溫水送服。你根據患者的病況斟酌,普通的風寒,五天足夠了。”

    耿子江連連點頭。

    他一直覺得薑寶青這小丫頭身上就帶著一股子神秘的氣息,讓人覺得像是那種深山老林裏走出來的隱世高手。

    想到這,耿子江忍不住神神秘秘的問薑寶青:“丫頭,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啥隱世的大能……返老還童的那種?”說到這,耿子江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驚恐,“你別是看著隻有十來歲,實際已經是六七十的那種老妖怪吧?”

    薑寶青嗬嗬一笑:“耿老板,有空你多看點醫書,少看那些山野詭事的怪談。”

    耿子江嘟囔道:“那你這也太……”

    太不同尋常了。

    薑寶青就把之前糊弄宮計他們的說辭又拿出來糊弄了耿子江一番,什麽神秘高人傾囊相授畢生醫學,這種宮計那變態連標點符號都會懷疑的話,耿子江卻是深信不疑,滿臉激動的直點頭:“啊,你放心,我懂!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所以說,跟單純的人打交道就是輕鬆。

    薑寶青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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