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聽得出來,是王阿杏的聲音。

    她忍不出唿出一口氣,說實話,方才那氛圍有點嚇人。

    眼下她需要點“人氣”。

    “阿杏妹,在呢,你等會兒,我這就去開門。”薑寶青應了一聲,正好針灸的一刻鍾也差不多到了,她飛快的把肩膀上的繡花針給取了下來。

    薑寶青出了屋門,忙給王阿杏開了院門。

    王阿杏有些懦懦:“我,我,我過來看看有啥能幫忙的……”

    雙手絞著衣角,明顯很有些緊張。

    薑寶青熱情的把王阿杏請了進來:“屋子裏頭還沒收拾好,有點亂,你不要嫌棄啊。”

    薑寶青一如既往的熱情,讓王阿杏鬆了一口氣。

    之前薑寶青被潑黑狗血,還被汙蔑成邪祟上身,她卻因著她娘的阻礙,沒能過來幫忙,王阿杏心裏頭是覺得有點對不住薑寶青跟薑雲山的。

    她見薑寶青待她一如既往,並沒有把那事放在心上,心裏頭的大石頭像是一下子搬走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神色間也自然了些:“沒收拾好沒事,我就是過來幫忙的呀……寶青你這裙子真好看,從哪裏買的啊?”

    薑寶青哈哈笑了兩聲:“用布頭自己縫的,好看嗎?”

    王阿杏用力點了點頭,眼裏滿是豔羨:“好看!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有這麽巧的心思呢!”

    兩個小姑娘說說笑笑的一塊兒進了屋,薑寶青招唿王阿杏幫忙把被褥鋪展在炕上的雜草上,她要縫被褥。

    薑寶青雖然慣用右手,但左手也並非不能用,可以施針,縫被褥也能勉強湊合。不過薑寶青記得原主也是慣用右手的,突然用起左手,怕在王阿杏麵前露了破綻,索性還是用起了還有些不大利索的右手。

    王阿杏是知道薑寶青右肩膀受了傷的,見薑寶青不甚靈巧的在那穿線,忙過去接過針線,對著窗戶外頭的天光,穿了起來。

    王阿杏在家也是經常做針線活的,她跟薑寶青一人一角,一邊做針線一邊聊起了閑話。

    “……今天得虧我嫂子迴娘家了,不然我還沒法出來。”王阿杏嘟囔道,“我嫂子懷這一胎不容易,我娘看得老緊了,啥都不讓我嫂子沾手,平常炕都不讓我嫂子下。”

    薑寶青穿針引線,一邊順口答著:“懷了孕總不下地可不好,多出去走走也有利於生產呢。”

    她說完這話,就見王阿杏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寶青,你,你懂的咋這麽多?”

    薑寶青汗顏,說的有點多了。她隨口忽悠著王阿杏:“以前我傻的時候,村裏頭那些小媳婦大嬸子的,都不把我當小孩子,經常在我跟前說一些,我就記住了。”

    這話倒也不是薑寶青撒謊,事實也確實如此,從前原主還傻著的時候,村子裏頭好多人說閑話的時候根本不把薑寶青放在眼裏,有時候甚至還當著她麵故意說一些夫妻床笫之間的事,借以取笑懵懵懂懂的薑寶青。

    王阿杏自然也是知道這情況的,她也沒放在心上,反而很是同意薑寶青的話:“那些碎嘴子有時候就是愛這樣欺負人,故意說一些咱們不該聽的話……她們還當著我的麵嘲笑我家呢,說就我家的媳婦金貴,懷了孕連個炕都不用下了,旁人家的媳婦懷了孕還要下地幹活,好多挺著個大肚子的都在家裏頭忙前忙後的。我娘也是讓他們笑話的有點抬不起頭,這次才讓我嫂子迴娘家看看。”

    薑寶青聽著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念著家中瑣事,手下在被褥上飛快的穿針引線著,心裏頭隻覺得很是安寧。

    說起她嫂子的事,王阿杏看來是憋的很了,一個勁的跟薑寶青絮絮著家裏頭的事:“……我哥也是,我嫂子懷著孕,又不是他懷孕,非說要在家裏看顧著我嫂子,地裏頭的農活也不去幹了,就我爹跟我娘在地裏頭忙。有時候連我也要去下地,我看著到時候說不定連阿柳都下地了,我哥還在屋子裏頭窩著啥都不幹呢。”

    阿柳是王阿杏的小弟弟,今年還不到一歲。

    薑寶青道:“這可不行。”

    “就是就是!”王阿杏像是找到了什麽知音似的,很是義憤填膺。

    不過小姑娘雖然嘴裏頭抱怨著,手底下可沒慢,飛針走線麻利的很,一看就是在家裏頭也沒少幹活的。

    “……可家裏頭也沒啥辦法,我哥非說嫂子已經掉了好幾胎了,這胎一定得好好陪著……就這麽扯著大旗偷懶。”王阿杏隨口又抱怨了一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薑寶青還是頭一次聽說王阿杏的嫂子已經掉了好幾胎的事。

    她心裏頭咯噔一下,又裝作無意的跟王阿杏說:“你哥跟你嫂子成親幾年了啊?”

    王阿杏歪著頭想了想:“差不多三年了吧?”

    三年!

    掉了好幾胎!

    薑寶青差點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習慣性流產了吧?

    山村裏頭又沒啥避孕措施,這身子還沒養好就懷上了下一胎,不停地流產,又不停的懷孕,對大人孩子都很不好啊。

    薑寶青努力迴想了一下王阿杏家的事,打從她來到這邊以後,似乎還沒見過王阿杏的嫂子。

    不過之前原主記憶裏似乎見過,看上去身子骨好像還不錯。

    然而再怎麽好的身子骨,不停的流產又懷孕,也是扛不住啊。

    薑寶青心底默默歎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跟王阿杏說:“……你嫂子身體還好吧?”

    王阿杏有些迷茫,不知道薑寶青為什麽突然問這麽一句,然而還是有些懵懂的點了點頭:“我嫂子不大生病,還行,就是眼下懷了孕,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薑寶青委婉的勸道:“要是有啥不對勁,還是趕緊得送去縣裏頭醫館好好查一查。”

    聞言,王阿杏卻瑟縮了下:“……那醫館貴的很,我嫂子好像也沒那麽嚴重吧?”

    薑寶青隻得歎氣。

    這附近山村裏頭的人似乎都形成了一個固定思維,去醫館等同於病得沒法治了。

    “我聽村子裏頭的人說懷孕不是什麽小事,你嫂子又是掉了好幾胎的人,到時候晚了就後悔了。”薑寶青盡量委婉的勸。

    然而王阿杏雖然對薑寶青不錯,她腦子裏的思維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轉過來的。她心裏頭覺得沒什麽必要,但看著薑寶青有些堅持的神色,覺得為著一句話跟薑寶青鬧得不愉快也不值當的。

    反正她在家裏頭說什麽話家人也不會聽的,王阿杏遲疑了下,還是應了薑寶青:“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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