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虎哪裏能任由屠大娘去扇薑寶青的巴掌,當即就擋住了屠大娘,架住了屠大娘的胳膊:“咋能動手打人呢?”

    屠大娘眼裏頭快要噴出火了:“是那個小蹄子先動手欺負俺樹生,害俺家樹生從板車上摔下來了!”

    薑寶青本來等著屠大娘過來先給她一個飛踹的,見孫大虎這般,默默的把腿勁收了迴來,在孫大虎身後清脆道:“屠大娘,你可不能不講理啊,明明是你孫子撞了我,我自個兒都沒坐穩差點摔下去,怎麽有餘力去害你孫子從板車上摔下來?”

    孫大虎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附和:“可不是嘛,青丫頭說的是這個理。”

    這話確實是,在場不少人都看見了,也聽見了剛才薑寶青喊的那聲“你幹嘛撞我”。

    再說了,都是村裏頭的孩子,各自啥秉性基本上村裏頭的人都知道。

    這屠樹生,因著打小就是家裏頭嬌慣著長起來的,也是個橫行霸道在村子裏頭偷雞摸狗的主。

    而薑寶青這傻子,那是誰都知道的,讓人欺負到了頭上都不敢還手的。盡管最近聽說她傻病好了,可前幾天還被薑家那李婆子給打的滿地亂跑亂叫,臉上脖子上青青腫腫的差點都沒了個人樣。

    再看看薑寶青這小身子板,能把壯實得跟小牛犢似的屠樹生給摔下去?

    開什麽玩笑呢。

    就有人在一旁勸:“行了行了,不就是不小心摔下去了嗎?孩子又沒啥事,老屠家的,趕緊跟你大孫子上來吧,別誤了俺們趕集。”

    “就是就是,俺這菜到時候不新鮮了,你賠嗎?”

    “趕緊上來吧,多大點破事。”

    屠大娘在周圍一堆人的或勸或說中,臉皮都有些漲了,倒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她狠狠的瞪了擋在薑寶青跟前的孫大虎一眼,見村裏頭的人都不站她這邊,也沒法子,隻好去哄自家孫子:“樹生啊,一會兒去了縣裏頭,奶奶再給你多買個糖人!”

    屠樹生這才不情不願上了車。

    不過,屠樹生還沒吃過這樣的虧,他有些不大服氣,本來還想再找薑寶青的麻煩,誰知道薑寶青正好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笑盈盈的,眼裏頭的寒光卻湛湛的,瘮人的很。

    屠樹生打了個寒顫。

    之後,一路上都算是安然無恙。

    除了屠大娘一直在跟旁人碎嘴聊天的時候,眼刀子老是往薑寶青身上飛這件事,倒也沒什麽旁的插曲。

    石嘉縣的縣城城牆,已經有好些年頭了,近些年又沒怎麽修葺過,遠遠看上去,也是破破爛爛的,並不怎麽雄偉。

    縣城門口就隻有個收費的棚子,簡陋的很,幾個官兵在那懶懶散散的站著,吆喝著來往行人交入城費。

    孫大虎在收費棚子不遠地方停了騾車,照例吆喝著:“大家夥兒自個兒進城吧,申時前還是在這地方碰頭。”

    村人們都陸續下了板車,屠大娘拿眼刀子刮了一下薑寶青,拉著屠樹生也走了。

    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也下了車,低聲跟孫大虎說了聲謝謝,抱著孩子飛快的走了。

    這些要進縣城的人,隻有薑寶青還待在原地。

    薑寶青摸了摸自個兒袖袋裏頭放碎銀子的地方,不知道那些官兵找不找錢啊?

    薑寶青有點發愁。

    孫大虎正從草料口袋裏頭抓了把草料出來喂老騾子,一迴頭就見著薑寶青望著收入城費的那個棚子邁不動腿。

    “咋了青丫頭?”孫大虎關心的問道。

    薑寶青小聲問:“大虎哥,入城費多少銅板啊?”

    “像你這樣的小姑娘,也就一個銅板吧。”孫大虎撓了撓頭,突然福至心靈,微微睜大了眼睛,“青丫頭,你是不是,銅板不夠?”

    準確說來是隻有一塊碎銀子,沒有銅板……薑寶青咳了咳。

    薑寶青沒吭聲,孫大虎也沒含糊,從口袋裏把方才收的車馬費都掏了出來,一股腦的就要往薑寶青手裏頭塞:“你這丫頭,你大虎哥這裏有啊,拿著。”

    薑寶青嚇了一跳,忙讓到了一邊。

    孫大虎是個實誠人,七裏窩裏麵的村民都窮的很,雖說這個車馬生意隻有他一個人做,可他覺得大家夥都挺不容易的,定價都定的很低。像是七裏窩往石嘉縣,這一趟要走將近兩個時辰,他不過每人才收兩個銅板。

    這些銅板可以說個個都是不容易賺來的辛苦錢。

    孫大虎抓著那些銅板,有點傷心:“青丫頭,好歹你也喊我一聲大虎哥,咋這麽見外呢?你要覺得不好意思,等後頭你有了錢再還你大虎哥還不成嗎?”

    薑寶青想了想,從孫大虎手裏頭拿了一枚銅板,鄭重道:“大虎哥,我會還你的。”

    孫大虎抬了抬手,想去摸薑寶青的頭發,然而他還是忍住了。

    青丫頭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再像她小時候那樣做這種動作,已經有些不太合適了。

    孫大虎惆悵的歎了口氣。

    薑寶青懷揣著一塊碎銀子加一枚銅板,去

    了收費的棚子那。

    前頭正好有個外縣的人,感慨了一句:“你們縣裏頭進個門還得收費啊?”

    負責收費的官兵抬了下眼,有些傲慢道:“怎麽著?一個地一個規矩,交不交?”

    那外縣人連聲說“交,交”,交了兩個銅板進城了。

    到了薑寶青這,收費的官兵上下打量著這個麵黃肌瘦身上衣裳補丁疊補丁的小姑娘,就跟個小乞丐沒什麽區別,厭惡的擺了擺手:“小孩,一個銅板。”

    薑寶青交了錢,便順利進了縣城。

    薑寶青不知道這石嘉縣在這大榮朝算什麽水平,但看這臨街的不少屋子都有些年久失修的模樣,主幹道路也坑坑窪窪的缺石少板,周圍的鋪子人氣也不是多旺盛,總覺得有些凋敝。

    不過再怎麽說,也比七裏窩好得多的多。

    因著不太清楚縣裏頭的物價,薑寶青並沒有貿然規劃用那塊碎銀子做些什麽。

    她得根據實際製定一個發財致富的法子。

    薑寶青一路走,一路不停的問著價,不少店鋪都把她當成了耍人的小乞丐趕了出去,旁的店鋪倒是會告訴她價格,但口氣都不怎麽好就是了。

    薑寶青看著自個兒身上補丁疊著補丁的衣裳,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算了,先給她自個兒還有哥哥薑雲山置辦一身衣裳吧。天天這個樣子,她這罕少出門都被鄙夷成這樣了,哥哥薑雲山天天在縣學裏頭讀書,還不知道會成個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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