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未亮,薑寶青便神完氣足的醒了。她看了一眼昏蒙的天色,估摸著這點數換成現代時間也就清晨四點,還有些早。

    不過薑寶青倒也沒有賴床,麻利的去外頭撿了些柴火迴來,開始在灶房裏煮糙米粥。

    她又把外頭挖的野蔥跟野菜切成了小段,在糙米粥快出鍋時,把翠綠的野蔥野菜細段往糙米粥裏一燙,野蔥野菜的清香被熱氣帶得直往鼻子裏撲,讓人精神一下子都振爽起來。

    拿勺子在鍋裏攪一攪,也算是營養豐富的一頓飯了。

    薑寶青把這糙米粥小心的分成了三份。用過其中一份後,另外兩份分別用破碗給放進屋裏頭的櫃子裏收了起來,留著中午跟晚上吃。

    做完這一切,外頭的天光還有些灰蒙蒙的,薑寶青從炕底下的角落裏扒拉出一個竹籃子,這竹籃子看著就很有些年代了,籃子底下都有些漚了,爛了幾個不算大的破洞,倒也勉強能用。

    薑寶青也不嫌棄,用塊破抹布使勁擦了擦這竹籃子,又將昨晚磨好的那兩枚縫衣針小心的拿塊破布包起來放在了腰包裏,這才拎著竹籃子出了門。

    她這具身體實在太營養不良了,那天她往水裏頭一照自己模樣,簡直心酸得不行。

    這哪裏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若不是年齡擺在那兒,說她八九歲,也是有人信的。

    天天的吃些糙米粥,基本不見葷腥,這對於發育期的小姑娘來說簡直慘無人道。指望薑家那堆直立行走的渣滓良心發現給她改善夥食是不可能了,之前跟薑雲山一塊去挖的野菜也剩得不多了,薑寶青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薑寶青在現代時,打小就跟爺爺在山裏頭的鄉下生活,除了修習針灸,就是滿山滿野的亂玩。說起來跟這邊的環境倒也差不多,薑寶青沒有半點不適。

    在現代時,她被囚禁在名為權利的牢籠裏那幾年,她做夢也想帶著妹妹迴到那個恬靜安然的小山村。

    眼下……倒也算是意外圓夢了吧。

    薑寶青默默的想著。

    眼下,她打算去山裏頭再摘點野菜,看看能不能再弄點野味,那也是極好的。

    村子裏頭去山裏的路委實不太好走,薑寶青權當鍛煉身體了——這具身體實在太過孱弱了,如果後頭她還想掌針的話,她都怕自個兒沒法控製這具身體精密的下針。

    畢竟針灸,是一門非常嚴謹的技術活。

    費了半個來時辰,天光都有些亮了,薑寶青總算是進了山林子裏。

    初春的山裏,萬物剛剛複蘇,山裏頭的林子裏,灌木叢邊上,大片大片都是些肆意生長的野菜。薺薺菜,馬齒覓,車前草,蕨菜,漫山遍野的長著。薑寶青挎著竹籃子,開始蹲著摘野菜。

    這山野裏的土,因著長年沒什麽人過來,挖起野菜來倒是不難,薑寶青找了塊邊角銳利的石頭,撅著小屁股,開始專心的挖野菜。

    在山裏頭挖野菜,其實最危險的還是那些有毒的長蛇。

    它們剛從冬眠中醒來,潛伏在野草碎石中間。若是不小心被那種劇毒的蛇咬了一口,稍稍處理不當,小命基本上就要交代了。

    因此,薑寶青還要分些心神出來,留意著周邊有沒有什麽劇毒的長蟲。

    一般來說,如果不是驚擾了這些毒物,它們是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

    薑寶青心知這一點,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剛冬眠醒來的蛇,肚皮都餓翻了,稍有點風吹草動它就默認你是要攻擊它。

    這會兒也沒有什麽抗蛇毒血清,用草藥加針灸倒是可以一治,但多半還是要看個人的抵抗能力。

    簡而言之,還是要看“命”!

    薑寶青是不信命的。

    因著薑寶青這具身體著實太過孱弱無力,僅僅挖了一會兒,野菜堪堪隻鋪了大半個籃子底,便累得氣喘籲籲的,小臉都有些通紅了。

    薑寶青抹了把汗,再次覺得鍛煉身體刻不容緩。

    她找了塊石頭,剛坐下沒多久,就隱隱聽到似是林子裏的某處傳來了一聲尖叫。

    薑寶青耳朵動了動,聽著林子裏的風隱隱送耳的驚慌話語。

    “小姐你被蛇咬了!”

    “小姐別動!奴婢這就為您把毒吸出來!”

    薑寶青閉上眼睛,忍了忍,又忍了忍。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歎了口氣,認命的起身,往方才出聲的地方快步走去。

    算了算了,或許真的是有“命”這種東西。

    她隻希望,這次若是能再救得人命,所救之人不要恩將仇報,害她一生了。

    林子裏頭,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趴在一個穿著綾羅的小姑娘腿上,正在那吸一口血,往外一吐,繼續在那吸。

    薑寶青大老遠看見了,隻覺得頭大,忙喊了一聲:“別吸了!”

    這吸蛇毒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開始流傳下來土法子了,根本沒什麽用。

    薑寶青瘦小孱弱的身子穿過林子裏頭漫生的藤枝雜草,氣喘籲籲的跑到那對主仆跟前,看了那

    丫鬟打扮的少女一眼,發現她的嘴唇已經有些泛青了。

    果然,哪怕她馬上吐掉血,這蛇毒也會通過她的口腔黏膜直接吸收到了血液循環裏頭,讓這吸蛇毒的人也中了蛇毒。

    隻是,這吸蛇毒的丫鬟並沒有把薑寶青這衣衫襤褸的黃毛丫頭的警告放在心上,俯下身子又要替她家小姐吸蛇毒。

    薑寶青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提高了音量警告道:“別吸了,沒用!”她色厲內荏的警告道,“再吸你們倆都得死!”

    吸蛇毒的丫鬟呆立在了當場。

    穿著綾羅的小姑娘渾身抖了下,她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一雙大眼睛裏蘊了一泡眼淚,動人的很。

    她裙子撩到了一邊,褲子也挽了上去,露出受傷的左腿,那兩個小小的牙洞還在往外滲血。

    腿上還緊緊紮著一條帕子,紮的地方都有些泛紫了。

    薑寶青心裏頭又歎了口氣,蛇毒包紮,最怕的就是這種紮的死死的,完全阻礙了血液流動的,這可是真不怕把血管給勒死了,那樣可就隻能截肢了。

    她伸手想去鬆一下那手帕,丫鬟眼疾手快的一把把薑寶青推了個趔趄,怒道:“哪裏來的醜八怪叫花子!休想害我家小姐性命!”

    害害害,害你個頭啊。

    薑寶青的腰差點閃了,心裏大罵。

    不過倒也不能怪那丫鬟警覺,薑寶青這突然從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跑出來,衣衫襤褸,臉上脖子上還青青紫紫的,紅腫的厲害,再襯著一邊清秀的臉頰,越發詭異恐怖。

    薑寶青這本來是打算以這副尊榮去村子裏頭晃悠,讓旁人知道李婆子昨兒是怎麽虐打她的。

    誰曾想還沒驚到村裏人,先把患者給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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