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莫阿姨,那個捐贈者是誰?”艾琉璃問。


    “我也不知道,捐贈者要求院方極力隱藏身份,要是對外泄露了,他就要取消這次器官捐贈,所以我也不好再執意追問。”溫泠莫皺著眉頭說。


    對於這一點,她也十分的不解,這個人為什麽要隱藏身份。


    如果不是黑市的腎源,而捐贈器官的人又隱藏身份,艾琉璃心裏的疑問在擴大,莫非是陸輕鴻?


    不可能,不可能的!這個人如此殘忍暴戾,居大哥身體會這麽嚴重完全都是他的錯,器官捐獻者就算是外星人都不會是他!


    艾琉璃搖著頭,迅速在心裏做了否定的判斷。


    算了,不想了,總之老天開眼,居大哥有救就好了!


    經過漫長的四個多小時的等待,手術室門上的燈終於滅了。


    居天陽緊閉著眼睛,他嘴上插著氧氣,被一群護士推了出來。


    艾琉璃和溫泠莫緊張地上前看望他,著急的問:“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笑著說:“手術十分成功,72個小時內,我們會把病人送進無菌室,好好觀察病人是否有排斥反應,如果這期間沒有問題,那麽病人就算迎來了新生!”


    “真的麽!太好了!”兩個女人,一老一少,不管不顧地激動地抱在一起。


    “醫院禁止大聲喧嘩!”一旁的小護士提醒她們,這二人才收了聲,靜靜地跟著病床走。


    因為他們所有的心思都在居天陽的身上,沒有注意,就在剛剛,同一間手術室裏,又推出一個病人,他從另一個方向去了六樓的無菌加護病房。


    這人就是器官捐贈者。


    他同樣臉色蒼白,閉著眼,嘴上戴了氧氣罩,隻不過這個人的身邊,除了護士,沒有一個親人在旁。


    性命攸關的時刻,卻沒有一個親人,周圍的護士也都開始同情起這個又帥又有同情心的男人來。


    仔細一看,原來這個把腎捐給居天陽的,就是艾琉璃口中的外星人——陸輕鴻!


    如果艾琉璃真的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在醫院經過了四天最重要的修複期後,陸輕鴻被醫生允許下床。


    四天來,他對身旁的特護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捐腎的那個人住在哪裏。


    這個特護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看到這麽帥的人,臉紅的像個蘋果:“是的陸先生,居先生在七樓的加護病房。”


    七樓……


    “嗬嗬~”陸輕鴻輕笑,現在阿璃一定會寸步不離地陪在他弟弟的身邊吧。


    “那個陸先生,你現在還不能出去,你現在必須在無菌病房內,如果要上廁所,請你用病房內的衛生間!”


    這個小護士看著陸輕鴻穿鞋下地,打開門走出去的樣子,就在他的耳朵旁咋咋唿唿的。


    “放手!”陸輕鴻冷冷地看著小護士拉著他病號服的袖子。


    “對……對不起陸先生,你真的不能出門,醫生說了,一定要等到七天後,你的一切指標都正常,你才可以離開無菌室,轉到普通病房的!”小護士拚命地解釋,如此聽來,一切也都是為了他好。


    可偏偏這個潔癖+怪異+冷漠+狠厲的男人,最討厭人阻止他們行為(當然,除了艾琉璃以外的人)。


    “從現在開始,你不必來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顧!”冷冷的話將這個特護釘住。


    “陸先生,我情急之下才扯了你的袖子,請你千萬不要開除我,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女特護哭的稀裏嘩啦的。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女人趕走,可現在,麵對這討厭的糾纏,陸輕鴻心裏一痛。


    多麽熟悉的畫麵啊,像極了那晚的他。


    那晚,昏暗老舊的樓梯內,他就是如此央求艾琉璃的。


    隻不過,她比他更狠……


    “閉嘴,不許哭!你人走,我工資照發!”陸輕鴻捂住小腹右麵取腎髒的傷口,喘著粗氣說。


    “啊?”不用幹活還給這麽高的工資,小特護聽了這話,嘴巴張的像鴨蛋一樣。


    看完她的傻樣,陸輕鴻甩下幾句酷酷的話,便開門出去。


    七樓……


    如果現在上去不知道會不會見到她。


    原來,人們常說,生病以後,更容易想愛的人,這句話是真的。


    不可否認的是,陸輕鴻更加想她了,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見到她。


    坐電梯上了七樓。


    因為沒有刻意去詢問居天陽的病房,他便等在樓梯口,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時間現在對他來說,是最無形的折磨。


    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小腹,那裏的傷口,一陣陣的抽痛。


    也許真的是天意,沒有很長時間,一間病房的門開了,艾琉璃走了出來,她是要給居天陽準備午餐。


    陸輕鴻扶著牆慢慢站起來,他看向她,正好與艾琉璃的目光相對。


    女人頓住腳,看著前麵穿著病號服的男人。


    同一時間,同一家醫院,同樣的病號服,難道捐腎的人真的是他?


    艾琉璃看著對麵男人蒼白的麵龐,她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顫著聲問。


    “我……我我……胃穿孔!”陸輕鴻一緊張,謊話脫口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謊,但是,直覺告訴他,如果說實話,阿璃一定會以為自己又要耍花樣。


    “胃穿孔?”艾琉璃想,他的確有胃病。


    “嗯。”陸輕鴻貪婪地盯著她的臉龐。


    “那真可惜,我祝願你的胃早點爛掉!”


    真是荒唐,剛見到陸輕鴻的那一瞬間,她甚至以為隱藏身份捐獻腎髒的人就是他,事實再一次證明了她有多愚蠢。


    沒有過多的停留,艾琉璃便走了。


    默默看著她消失在電梯的身影,陸輕鴻失魂落魄的重新做在椅子上。


    她果然恨他入骨,如果剛才自己告訴她真相,她是會擔心自己呢?還是又會認為這一切不過是自己所布陷阱?


    男人麵無表情地在原地等了兩個小時候,艾琉璃終於坐著電梯迴來了,不同的是,手上多了幾個食盒。


    陸輕鴻總是能最快的捕捉她的身影。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可這一次艾琉璃連看他都不曾有過。


    陸輕鴻的心,頓時成了昏暗的天空。


    為什麽!為什麽……


    阿璃,明明以前我們是那樣的相愛,就算我真的做錯了,為什麽你就不肯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呢……


    直到夜幕降臨,艾琉璃都沒有再出來過。


    愛情裏,注定了,誰執著,誰就要受傷害。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陸輕鴻,竟然連護士送來的藥都沒來得及吃,就匆匆走出病房。


    推開病房門,看著電梯口竟然掛著一個“維修中”的牌子。


    唉,老天對他就是這麽無情,電梯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壞了。


    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樓梯,陸輕鴻沉思了一下,就算走樓梯,他也要上去。


    艾琉璃不想理他,那他就靜靜地在遠處看她一眼就好。


    哪怕一眼也是好的!


    陸輕鴻自嘲的笑了,他想,他捐出去的不隻是腎髒,大概連腦子都捐出去了,否則,他為什麽連在這種情況下,都日日想著要見她!


    一步一步,雖不像蝸牛那樣的速度,但絕對也好不了多少。


    男人捂著小腹,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每上一次台階,都像是在和自己的肚子打仗。


    終於,上了七樓,一層樓的階梯,他足足走了五分鍾。


    倚在樓梯口處的門上,陸輕鴻靜靜地等待著。


    就這樣,不顧他主治醫生與護士的阻攔,他足足在七樓守了三天。


    固定的,每天他能看到艾琉璃四次,當然有時候,她也會走出病房打電話,可是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下,麵對他,艾琉璃就當是空氣一樣,不曾看他半眼。


    但就為了短短的幾次見麵,這個男人卻異常的執著。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陸輕鴻還是倔強地在樓梯口等待,而此時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這幾天裏,除了吃藥和打針的時間,他幾乎都在七樓,甚至連飯都不怎麽吃,醫生沒辦法,就隻好給他輸營養液。


    七樓和六樓一樣,屬於重症監護室,人不像下麵幾層樓那樣多。


    所以他這個穿著病號服站在走廊等待的人就格外的顯眼。


    所有的護士都覺得這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精神有問題,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自虐。


    越虐越好,虐到自己心肝具碎,神魂撕裂。


    他這是在向自己死去的父親恕罪,向艾琉璃的父母恕罪,更是在向艾琉璃恕罪。


    這時,隨著電梯“叮”地一聲響,艾琉璃走了出來。


    高跟鞋的聲音,一下下充斥著整個七樓。


    陸輕鴻輕倚在牆上,身體一顫。他抬起頭,看著艾琉璃從自己身邊走過,輕輕抬起手,想要叫住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艾琉璃走了過去,三秒鍾後又退了迴來。


    整整四天了,陸輕鴻守在這個地方,蒼白著一張臉,整整四天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麽多天以來,她第一次和陸輕鴻主動說話,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那哀怨委屈的眼神了。


    明明他自己是施暴者,偏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艾琉璃無法忍受。


    “你病房的床位滿了嗎?整天蹭在樓梯口?”


    聽到她的話,男人的睫毛輕顫。


    “聽說居天陽做了換腎手術,恢複的還好嗎?”沒有在意她戲謔的話,陸輕鴻問。


    “幸虧老天有眼,好人總算有好報,不過倒是你,胃穿孔而已,樣子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人果然不能做太多壞事。”艾琉璃盯著他蒼白的臉,一字一句的說。


    “嗯……”陸輕鴻自嘲的笑了笑,他在心痛什麽,原本也沒有打算她會關心和擔心自己。


    簡單的一個“嗯”字,反而堵的艾琉璃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是什麽意思,四天了,每天守在七樓,你打算幹什麽?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再傷害居大哥!”艾琉璃不再繞彎子,這次直接說道。


    “嗬嗬~阿璃,你懂的,我要是想要傷害他,不會站在這裏,我會去找他的主治醫生,或者照顧他的護士。”陸輕鴻不經意地捂著小腹右側,輕輕咳嗽了幾聲。


    “那你來這裏幹什麽?這七樓,就隻有居大哥這一個病人!”艾琉璃質問他。


    “我隻不過是來看看你……你做的飯。”說到最後,陸輕鴻撫了撫額頭,有些頭痛的說著南轅北轍的話。


    聽著他大喘氣的話,艾琉璃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不相信地嗤笑。


    “特地來看我做的飯?”艾琉璃抬起頭來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既然,陸先生如此欣賞我的廚藝,不惜帶病來守著我,那今天的午餐我請你吃。”


    艾琉璃說著,看著自己手中的保溫桶,裏麵有她親手為居天陽熬的粥和煲的湯。


    然後她抬手,把一個塑料袋盛的食盒遞到他手上,這個原本是她的午餐。


    “這份午餐色香味俱全,我可是忍痛割愛才給你,對於胃穿孔的病人來說,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你一定要好好享用啊!”


    “嗯……好……”陸輕鴻這一次沒有看著她的臉,視線一直在手上的午餐上,隻不過他的鼻音有些濃重,仿佛是受傷的小動物在哽咽。


    艾琉璃說完,沒有絲毫的留戀,便再一次的走了。


    等到艾琉璃進了病房,陸輕鴻瞬間失去了力氣,倚在牆上,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塑料袋,上麵寫著:順記麻辣燙!


    “阿璃,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又或者說你有多愛居天陽,才會把這個給我……”


    男人輕笑,拿著這重口味的午餐迴到了樓下的病房。


    陸輕鴻看著這份麻辣燙發呆,他說自己是胃穿孔,阿璃就把麻辣燙拿來給他吃。


    阿璃,你是真的很想我離開這個世界啊!


    麻辣燙對於胃穿孔的病人來說,破壞力好比一把匕首,但對於既有胃病,又剛剛摘除一顆腎的人來說,那破壞力就是導彈啊!


    世界上總有那麽幾個人是和自己過不去的,這其中就包括陸輕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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