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平貴為公主,但是論血緣親疏,她們畢竟是自家姐妹,打一頓也是無礙。


    “這個賤婢在旁不但不阻止,反而傷了公主,是該被亂棍打死的!”


    樂妃用錦帕裝腔作勢地撫了撫鼻子。


    “可到底她是阿璃的人,殺了她也鬧得阿璃心疼,如果因為一個奴婢,弄的她們姐妹二人當真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臣妾就輕罰她禁食三天,太後您覺得如何?”


    “禁食三天……也罷,她該受這懲罰,不過哀家看她就是不罰,那張嘴也得三五天不能吃飯了!”


    樂妃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時,皇太後又再次開口:“樂妃啊,你呢現在是妃位,而我也熬成了太後,在別人眼裏,我們是這皇宮女人中最金貴的人。


    可說句實話,隻有咱們自己知道,我們那,也都隻是這深宮中的可憐女人罷了!”


    “就算熬到了我這個位置,我依然不能自主,又何況是你呢!你向著娘家人,這是情理之中,因為我也一樣。


    我們即是娘家人的後盾,娘家人也是我們的後盾,如果有一方落寞了,那另一方畢然是不能長久的!”


    樂妃手上一抖,“是,臣妾謹記太後訓示。”


    “好了,哀家今日說多了,帶哀家去看看五公主吧。”


    “是!”樂妃沒有察覺到,此時她的語氣都是顫的。


    偏殿裏,太醫已經為五公主包紮好了傷口。


    她一看到太後和母妃來了,女兒家的情緒又上來了,不禁就哭出聲來。


    “皇祖母,孫女的胳膊出了好多桖,痛死了!”


    “哎呦,好了好了,不哭了,安平不哭了。”太後心疼的上前,把她摟進懷裏。


    “來,快給皇祖母看看。”


    說完,五公主抬起胳膊,隻見那手腕處包著白色的繃帶。


    “皇祖母,是艾琉璃讓她那個奴婢咬我我!”五公主畢竟是個孩子,見到長輩便又再次告狀。


    “好了,這事兒哀家都知道了。安平呀,皇祖母要告訴你,這好勝心我們女兒家也是要有的,它令我們堅強。”


    “但好勝得憑我們自個的本事才行,否則稍微彎一點路,那就是嫉妒了。嫉妒心太可怕了,它可是會毀掉一個人的!”


    五公主在太後懷裏擦了擦眼睛:“皇祖母,您說的什麽,安平聽不懂。”


    太後寵溺地笑了笑。


    “哦哦,皇祖母老糊塗了,我們安平還是個小孩子,這些世間醜惡你怎麽會懂呢!”


    “皇祖母,雖然我現在不懂,可安平一定會牢牢記住皇祖母的話,等我長大了,安平再想想皇祖母今日的話,就懂了。”


    “好孩子,好孩子,安平是個好孩子!”


    太後哄了哄安平,又迴頭,若無其事地說了句:


    “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耳濡目染地多了,這人還當以善為本那!”


    底下,除了艾琉璃,人們慌張跪了一地。


    “臣妾謝太後訓示,我等謹遵太後懿旨,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


    一切塵埃落定後,已經是傍晚了。


    本來陸輕鴻應該到尚方院領罰,三天後才可迴到艾琉璃身邊伺候,可是艾琉璃護在陸輕鴻身前,死活哭著不放人。


    太後舍不得這孩子如此傷心,便下懿旨,命陸輕鴻在艾琉璃宮裏受罰便可。


    艾琉璃的寢室內。


    小輕鴻躺在她的床上,來福已經為他把臉上的桖汙清洗幹淨,把觜上好了金創藥。


    可是他的臉卻腫的五官都平了,就像個放多了酵母的發麵饅頭。


    雖然是掌嘴,但樂妃宮裏的奴才用的是樟木片,而且下手狠戾,根本不在乎對方竟然隻是個小孩子。


    艾琉璃看著他這樣子,既生氣又難過。


    “嗚嗚……紅紅……你是不是很痛啊!嗚嗚……”


    小輕鴻想張口說話,最終卻又搖搖頭。


    “你不敢張嘴就別說話了,今晚你就睡在我c上,我陪著你!”


    “小姐,這可使不得,他已經是破例沒去尚方院受罰,如今還要睡在你c上,傳出去,又得多生事端!”來福急忙反對說。


    “不行,紅紅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我就得照顧他!”艾琉璃說的義憤填膺。


    “我的小祖宗,你讓他男扮女裝跟在你身邊,我沒有告訴丞相大人已經是不忠了!


    不要以為你給他改名叫紅紅,就連他的性別都改了!他可是男孩,你……你絕不能和個小子睡在一起!”來福終於忍不住抗議了。


    “小姐呦,我還是把他抬到下人房吧!你可是千金之軀,怎麽能這樣隨便!這要是被上頭知道了,可是殺頭的大罪呀!”


    “你這個臭來福,整天屬你話最多!我被安平打的時候你竟然去了茅廁,要不是紅紅救我,今天挨打的就是你了!”


    “看你長得人高馬大,白吃了那麽多年的米,用太傅的話來形容,你就是個膽小鬼!”


    艾琉璃隨手拿出一個竹簡:“快出去,你要是再敢囉嗦,我也把你打成豬頭!”


    “小姐小姐,忠言逆——”來福還沒說完,就讓小琉璃刺撓了出去。


    來福出去了,兩個小孩子待在房間裏,他們第一次如此被迫的安靜。


    小琉璃看著小輕鴻腫了的臉,又開始抹眼淚。


    男孩心中一暖,他掙紮著起身,開始用手比劃著。


    艾琉璃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他要的是紙和筆。


    她快速給陸輕鴻拿過來。


    隻見小輕鴻慢慢起身,拿起筆,一筆一劃的認真寫道。


    “阿璃,別哭,我不疼。”


    誰知道看到他的這幾個字,艾琉璃哭得更兇了。


    “我把你從你的家裏帶出來,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受罰。你的婆婆說的對,外麵的世界很危險。”


    陸輕鴻低下頭又寫:“雖然外麵的世界很危險,可是有你,我很快樂!


    你讓我讀書,寫字,吃好吃的飯菜,我很快樂!我和婆婆在一起的時候,日子很平靜,不知道為什麽而活著,跟你在一起,我為了快樂而活。”


    他滿臉的傷痛,但那小小眼睛中卻透漏著堅定。


    沒想到隻是短短幾個月,陸輕鴻的思想也和他的學問一樣,開蒙了,他開的深邃,更加不像一個八歲的男孩了。


    “阿璃,別哭了,你快吃飯吧。”他筆下的字寫的飛快。


    “我不吃,你不吃我也不吃!”艾琉璃同樣很倔強。


    小女孩跳到他的旁邊:“你陪著我挨打,我陪著你挨餓!”


    小輕鴻笑了,盡管他的臉腫的已經分辨不清五官,盡管他的笑比哭還難看,但他還是笑了。


    就在這種小孩子的意氣之下,兩個孩子相依偎著慢慢進入了夢鄉。


    整整半個多月,陸輕鴻臉上的腫痛才消失了,觜上的傷口也陸陸續續開始結痂。


    因為觜傷,半個月來都沒怎麽禁食,所以原本瘦弱的他更加瘦了,有種不健康的病態。小琉璃看到自己伴讀越來越瘦,十分的擔心。


    這天,艾琉璃在正殿裏轉來轉去。


    “阿璃,你別走來走去的了,我都頭暈了。”今天一早,她用完早膳,就一直心浮氣躁的。


    “紅紅,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太被動了,這樣會一直被人欺負。”


    陸輕鴻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原來又是因為五公主。


    “阿璃,經過上次的教訓五公主應該安分一點了,如果她還要找茬,我還是會像上次那麽做!


    雖然我沒有什麽用,但是我會一直擋在你前麵,想要傷你,就要先打死我!”小輕鴻說的十分堅定。


    “紅紅,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看到你受傷我也心痛,所以我們兩個人都不能再被人欺負!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艾琉璃歎口氣趴在桌子上,這種上學堂就和打仗似的日子,令她很挫敗。


    小輕鴻跑過去安慰他:“要不然,你就和皇太後說說吧,我看的出她很疼你——哎呀——”


    “好痛!”


    誰知道陸輕鴻剛剛爬跑過去,艾琉璃突然一抬頭,正好撞在他的鼻子上,結果,悲催的鼻血流了出來。


    “我想到了,哈哈哈,我想到辦法了紅紅!”陸輕鴻的鼻血還沒有時間處理,艾琉璃抓著他的手跳了起來。


    男孩被女孩的情緒渲染,跟著她跳著傻笑,鼻下的兩條彩虹異常喜感。


    “紅紅,你跟我迴丞相府吧!”艾琉璃激動地說。


    “我跟你迴丞相府?”陸輕鴻不明白。


    “嗯嗯,跟我迴丞相府,我大哥武功可高了,我讓大哥教我們練武,這樣,我們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可是我……可是我能夠出去的嗎?”陸輕鴻有點局促地不安。


    如果他出不了宮怎麽辦,他不願意跟艾琉璃分開!


    “當然可以,皇太後奶奶以為你是我爹爹給我的,那我要出宮自然帶著你嘍!”


    “等迴到丞相府,我就和我爹爹說,你是太後奶奶賜給我的,這樣兩方都被我們騙過去了,咱們自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自由出入了!”


    “可是來福他……”陸輕鴻還在猶豫。


    “來福不會出賣我們的,別看他平時咋咋唿唿的,其實他也很喜歡你,我們仨的關係那可是妥妥的鐵三角!”艾琉璃十分信任。


    “走走走!我們馬上稟告太後奶奶,告訴她我想爹爹了,我想家了,要迴家住一段時間!”艾琉璃拉著陸輕鴻就跑。


    “阿璃,慢點,我的鼻血——”


    仁壽宮內,皇太後正拿著花灑在細心地擺弄著花花草草。


    “太後奶奶,太後奶奶!”艾琉璃一進來就咋咋唿唿地竄進太後懷中。


    “哎呦,是阿璃呀,你慢點慢點!太後奶奶這身子骨可不消你這麽折騰。”太後玩笑著說。


    “太後奶奶,您身子骨可硬朗著呢!您是活佛轉世,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哈哈哈,長命百歲好,長命百歲好啊!”太後摸著艾琉璃的頭笑著說。


    “阿璃,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就來看皇奶奶?”太後問道。


    “皇奶奶……我想迴家,我想我爹爹和哥哥們了。”艾琉璃的小臉垮下來。


    “迴家?”太後眉頭蹙起來,然後她抬眼看到了後麵觜吧結痂的陸輕鴻。


    隨即太後神色了然,她說:“阿璃,你出生後,你娘身子不好,在你兩歲那年就撒手人寰了,你爹舍不得你受罪,才把你送進宮中交給我養著。”


    “這麽多年來,我怕你磕著碰著,怕你委屈了,拿你比公主的規格還高,公主們出嫁前還得跟著母妃住,我在前麵就給你分了寢宮,就希望你住的舒服。”太後說到。


    “皇奶奶,您對我的好我都明白,可是我離家這麽多年了,每年隻能迴去個三五次,我真的想我爹爹了。”艾琉璃小聲嘟囔著。


    “你是每年迴去三五次,那你父兄們每月隔三差五地來找的不是你嗎?”


    艾琉璃小臉通紅:“我是……我是想我丞相府的大門了!我就要迴家,我就要迴家嘛皇奶奶!”


    “阿璃,我看你是還在和安平賭氣吧!太傅說你這大半個月都沒有去大本堂!”


    “皇奶奶我……”艾琉璃揪著手指,沒錯,她是不服氣,不想看見五公主囂張的模樣。


    “還在生氣她打了你的小丫鬟?”太後接著說道,“來來來,你過來。”


    皇太後把陸輕鴻叫到了要了眼前,仔細打量著他。


    “你叫紅紅?”


    陸輕鴻點了點頭?


    “觜上的傷口還疼嗎?”


    陸輕鴻抿著嘴搖了搖頭。


    “我看的出來,你是個護主的,可奴婢保護主子不一定非得挨打,阿璃性子急,脾氣倔強,有些時候,當奴婢的也得多勸著點。”皇太後意有所指的說。


    陸輕鴻再次點點頭。


    “這次也確實是安平做的不對,既然你想迴家,哀家恩準你在丞相府住一個月,可不得貪多,大本堂的課業不能耽誤!既然你爹把你交給我,我就得把你好好的養大!”


    “皇奶奶你答應了!我就知道還是皇奶奶最疼我了!”艾琉璃高興地抱著皇太後親著。


    “你這妮子,這麽打渾,從小在宮裏養著,竟還沒有個主子模樣!”皇太後雖然訓著她,可語氣裏沒有半點的責備,反而滿滿地都是憐愛。


    第二天一大早,陸輕鴻就隨艾琉璃出宮迴了丞相府,就在八歲末這一年,他第一次出了宮,見識了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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