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什麽,隻因為她希望你活著!”陸輕鴻這句話裏道盡了蒼涼。


    最終,居天陽接受了陸輕鴻的建議,慢慢踱到艾琉璃身邊。


    “阿璃,我會即刻出兵抵禦外敵,陸將軍會將你安全送迴薩府。”


    “不,我不迴去,既然你要上戰場,那我陪你去!”


    “陪他去做什麽!他是去打仗,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嗎?”陸輕鴻再次言辭犀利地對艾琉璃說。


    “陪他去,然後做他的累贅,你一個女流之輩,又是他的未婚妻,若是被敵方捉住,那麽對方便會要挾居將軍,相信我,如果那樣,你的居大哥絕對會死的更慘!”


    “我……”


    陸輕鴻的話果然起到了震懾的效果。


    “阿璃,照顧好自己,我擊退敵兵後就立刻迴來找你!”


    居天陽囑咐她,因戰事緊急,隨即跨馬領兵疾馳而去。


    陸輕鴻斂下心神,看著兩人依依不舍離別的樣子,假裝不在乎。


    “來人,將居將軍夫人速速帶離此地!”一句居將軍夫人說的男人心口悶痛。


    “我不走!”艾琉璃再次說。


    陸輕鴻迴頭,眼神無盡哀傷,“阿璃,居天陽不在這裏了,你為何還不肯走!我馬上要進城,沒有時間和你在這裏胡攪蠻纏!”


    這時施彤也看到了男扮女裝的艾琉璃,緩緩走過來。


    “夏姑娘,好久不見,沒想到再次相見你竟即將成為定遠大將軍的夫人。”


    艾琉璃隻望了望她,沒有做任何迴應,她的心不是“無所謂”這個東西做的,傷害了她的人,她無法這麽快就釋懷,起碼現在不行。


    艾琉璃的冷淡,令施彤臉上的笑容瞬間變為了尷尬,隨即她又轉頭對陸輕鴻說:“輕鴻,既然你執意要進城,那麽我必是要隨你一道!”


    “不行,我此去是去解瘟疫,你向來身子弱,怎可同去!還有你——”陸輕鴻眸色又是一頓,看向艾琉璃。


    “阿璃,這裏實在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隨時可能丟命,何況你現在——”陸輕鴻視線停留在她的小腹處,那裏還有他未出生的孩兒。


    男人剩下的話便壓在喉嚨裏麵,怎麽也說不出來。


    “我馬上就要進城,我的副將會將你安全送迴薩府。”


    陸輕鴻不舍地再迴頭望了一眼艾琉璃,然後和玉侯毅然決然地向城門口走去。


    施彤有些站不穩,這個男人竟沒有看她一眼!


    突然她衝上去。


    “輕鴻,我也要和你一起進城,不管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行,你馬上迴帳篷休息!”陸輕鴻直接拒絕。


    “我們也要一起去!”這時源,夜藏正,陳權都出來了。


    這些人還在互相爭論的時候,艾琉璃突然跑上來阻攔:“你們誰都不能進去!”


    古代醫療條件差,防禦能力低,這就大大增加了疾病的傳播速度。


    況且他們現在根本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隻要接觸病患,那麽一定感染,必死無疑!


    “你們都不要再爭了,於事無補,為今之計恐怕隻有一個方法可行。”艾琉璃打斷他們。


    “什麽辦法?”幾個人異口同聲問道。


    “林火城!”艾琉璃凝重的說道:“感染瘟疫者必須都燒死,隻有這樣才可保全另一半的健康人。”


    “夏姑娘要將感染的百姓活活燒死!”施彤聲音尖銳看向她。


    “輕鴻,我知道夏姑娘在你心中地位舉足輕重,而且她又是居將軍即將過門的妻子。


    但是這可是半個城的百姓啊,爹爹生前就教導我們,做人要有仁愛之心,身處高位,首先要想到的就是黎民百姓。


    如果我們也林火城,那和正在侵略的敵軍有什麽不同?!


    如今如果你要燒死他們,就請連我一起燒死吧!”施彤大義凜然地說道。


    “夏之柔,誰準你在這胡言亂語!我說過,這裏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為什麽不聽!”陸輕鴻表情兇悍,但怕傷了她,抓住她雙肩的手卻沒有用一點力氣。


    “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


    陸輕鴻這個態度,艾琉璃早就預料到了,有施彤在的地方,她就永遠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和侵略的敵人有什麽區別?好我就告訴你們,當然有區別!敵人火攻,整個皇城將毀於一旦,生靈塗炭!而我說的焚城,隻是將感染瘟疫的人燒死,這就是最本質的區別!”艾琉璃說。


    “陸輕鴻,你想過沒有,不要說蒼羽國,就連這整片土地上的國度都沒有一部書記載這種瘟疫,更不用說是治療方法了!


    你們說我殘忍,難道眼睜睜看他們發病然後痛苦到死,這就不殘忍嗎?再繼續這樣下去會感染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染病痛苦等死,這樣就不殘忍嗎?”


    “還有,當年鳳賢山莊上百條健康的人命,都被你們活活燒死了,這樣的你們還有臉來跟我說殘忍嗎?!”


    艾琉璃一口氣說了很多,字字句句也如針一般,沒有給他們留一絲情麵,毫不客氣。


    “施彤姑娘,你的善良就是看著整個皇城都全軍覆沒嗎?!”


    艾琉璃慢慢走向施彤。


    “我告訴你,從那些士兵口述的病症來說,這個瘟疫名為天花!”


    “現在城中全部都是天花病毒,進入者必定感染。你們就這樣貿然進城,也不過是送死罷了!”


    “天花?”這時玉侯匆忙上前詢問:


    “老朽行醫數半生,卻從未聽過這種瘟疫,還請姑娘賜教。”


    “玉神醫,賜教不敢當,我隻是恰巧聽聞過而已,至於這天花病毒,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總之,我們一定不能冒然進城,入者必死!”艾琉璃對救過自己性命的玉侯十分敬重。


    “若想叫患病者痊愈,必得——”


    這時施彤又走上前,再次打斷了艾琉璃的話。


    “夏姑娘不必如此,就算這種瘟疫就是你所說的天花,非常厲害,可那又怎麽樣?!


    他陸輕鴻豈是怕死之人!我施彤又豈是怕死之人!我們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今天就算是死我們也要和城中的百姓共存亡!”


    艾琉璃沒有看施彤,卻直接迎上陸輕鴻的眸子。


    “嗬嗬,既然決定要一起死,又何必勞師動眾來救人!何況皇上還困在宮內!


    陸輕鴻,我告訴你,在繼續這樣耽擱下去,不出半月,整個皇城就會成為一座空城。


    我向來做不得見死不救之事,如今你用我的主意最好,若不用我,你就一劍刺死我,讓我不插手此事除非將我變成屍體!”


    眾人皆是一震,陸輕鴻緩緩放開緊握著她雙肩的手。


    “好,阿璃,既然你如此堅持,便依你罷!”男人的話表明了他的態度,在艾琉璃的麵前,他永遠都是那個先妥協的人。


    聽的陸輕鴻如此說,艾琉璃也不再意氣用事,她竭盡所能的在腦中思索現代可以用到的知識,畢竟焚城也是她不願意做的下下策,一定還可以想到點別的。


    想啊想,想啊想,她想的腦仁疼了,終於……


    一炷香的功夫,艾琉璃走到玉侯和各位醫者麵前,雙手一鞠,“各位前輩可知道芨芨草?”


    “芨芨草?這……”大夫們麵露難色,雙雙搖頭。


    玉侯竟也搖頭。


    “我隻知道大概樣子,莖直立,堅硬,須根粗壯,其上有白色毛狀外菌根,應該牛羊喜歡吃,現在滿山遍野去尋找,如果找的到這種植物,患病百姓或可有救,如果找不到,患病者必焚燒。”


    “若按姑娘所描述,似乎更像是世間罕見的蘆咕草。”玉侯品著艾琉璃的話說。


    “蘆咕草?”艾琉璃不解。


    隨後玉侯拿來筆墨,在紙上畫著,接著一株植物出現在畫紙上。


    “不錯,就是它,玉神醫所畫之物正是芨芨草!”艾琉璃很激動,沒想到在這個世界,芨芨草竟然叫做蘆咕草。


    “來人,下令原地待命的所有戰士,全部即刻上山四處尋找這種草藥!每人最少找到十株,否則軍法處置!”時不可待,陸輕鴻立刻下令。


    接著艾琉璃再說道:“各位大夫有誰可曾聽過‘不治已病,治未病’。”


    “這……”


    在場諸位再次茫然了,陸輕鴻亦鎖著劍眉看她。


    唉~艾琉璃撫頭歎口氣,她怎麽就穿到了這架空的年代了呢!


    記得以前自己讀過一本《科金鏡賦集結》,裏麵講到明朝隆慶年種人痘,一是痘衣法,就是將患者的衣服給健康人穿。這種方法的效果不是太好,要麽使健康人染上重症,要麽完全不起作用。


    於是,古人又摸索出另一種方法,叫鼻苗法,就是用棉花團蘸取病人的皰漿塞入健康人的鼻腔,或者把患者的膿瘡痂研成粉末,用銀管吹入接種者的鼻腔。


    “我有辦法可使天花的傳播降到最低,但是有一定的風險,我不敢保證百分百有效,所以必須要實驗以後才知道。”


    “是什麽方法,請姑娘直言相告。”玉侯再次請教。


    “那就是用棉花團蘸取病人的皰漿塞入健康人的鼻腔內。”


    “什麽!不可!這樣豈不是所有人頃刻之間都感染了!”源夜首先反對。


    “這是唯一的希望,隻有這樣,感染的人會輕度發燒和出痘,不會危急生命。而且隻要生過痘痊愈之後,此生便不會再感染了。”


    錢萊不理會反對的人繼續說。


    “我雖然知道這方法,卻沒有真正實踐過,所以必須要有人先做個實驗。”


    “夏姑娘,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切莫急功近利,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都會被感染,又何況是將皰漿放進健康人的鼻腔內,你這是在拿大家的性命開玩笑!


    況且要弄到皰漿,還是要進城,無需再拖延時間,迅速組織大夫們進城抗疫才是上上之策!”施彤說最後一句話時眼睛是望向陸輕鴻的。


    陸輕鴻負手而立,眼睛一直盯著艾琉璃,臉上的表情卻一直都是冷漠的。


    艾琉璃垂下眼眸,自諷一笑,本也不打算他能夠幫自己。


    然後迅速找來幾張宣紙,卷成喇叭形狀,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跑到離城門最近的高土丘上。


    “城中的父老鄉親們,你們現在所感染的瘟疫名叫天花,我知道現在你們正經曆著病痛的折磨,可是天花是傳染性極高的病,連皇上都和大家一起被困城內,所以朝廷不能開城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但我們並沒有放棄你們,我們已經想到治愈的方法了,隻需要半個月,但其中的藥引必須有患天花者的皰漿,所以現在我需要一個剛剛患有天花不久的輕傷患,隻需要一名,希望大家千萬不要一起湧出來!希望大家能相信我們,讓我們一起共同製服這該死的天花!”


    艾琉璃一遍一遍的高聲喊叫著,直至嗓音沙啞,直至她確定城裏麵的人能夠聽清為止。


    “陸輕鴻,現在命令開城門吧……”艾琉璃忽略周圍此起彼伏的反對聲,眼睛定定看向陸輕鴻。


    男人無動於衷。


    “你也不信我嗎?城裏的百姓他們絕對不會湧出城門口的,就算不信我,也該信任一下你們視為手足的皇城百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陸輕鴻沉穩的聲音響起:“開城門——”


    城門吱呀一聲開了,守城門的軍隊全在五十米以外擺好箭陣,恐防大批感染者破門而出。


    可是他們都猜錯了,城門打開後,百姓都在距城門百米處的位置站定不動,接著有個小女孩唯唯諾諾地出來了。


    艾琉璃眼睛濕潤了。


    周圍的人霎時安靜了。


    陸輕鴻想走上前去,卻被施彤拉住。


    “輕鴻你不能去,兵將豈能無帥!我多年受病魔困擾,想已命不久矣,要去也因該是我去。”


    “嗬~”艾琉璃盯著施彤緊緊握住陸輕鴻的手,心中五味雜陳。


    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堅決不要的,所以現在無論他和任何女人親密,都不再和她有任何的關係了。


    所以,她不能嫉妒!


    艾琉璃自嘲一笑,就算無名小卒也是一條人命,也有父母妻兒,憑什麽因為職位的高低而選擇要犧牲誰!


    罷了,就也讓自己去吧!


    這樣也好,反正她隻不過是從未來世界遊蕩過來的一縷遊魂,為了這麽多人死去,也算是為自己積了陰德了。


    隻是,這一次,她還是負了居天陽的感情了……


    “都不必爭了,既然你們一個個都這麽依依不舍的,就由我去吧,如果我的這個辦法不管用,被感染了,那我就直接留在城裏,你們再想其它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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