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簡單的幾句話,光明天使巴爾便放走了丁猛:


    一個沒有心、沒有靈魂的人。


    丁猛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巴爾的意思,但起碼他已經不用再去麵對來自巴爾的挑戰了。


    “叛逆天使潘尼,他的脾氣非常古怪。”在丁猛準備離開的時候,巴爾是如此告訴他的:“也許他會輕易的放過你,也許他會一看到你就想要殺死你,沒有人知道他心裏的真實想法。所以,最終你會麵臨什麽隻能靠你自己。”


    丁猛知道了。


    其實在命運之塔中,他遇到的難道不都是這些脾氣異常古怪的家夥嗎?


    不過丁猛怎麽也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那麽快就能夠遇到叛逆天使潘尼。


    可是出現在他麵前的潘尼,卻一點叛逆的樣子也都沒有。


    穿著一件很整潔幹淨的衣服,身後也沒有墮天使大多會有的翅膀。


    端著一個高腳的酒杯,在那品嚐著一瓶紅酒。看到丁猛的時候,居然還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張空位置。


    丁猛也沒有客氣,大大咧咧的在那張空位置上坐了下來。


    “喝酒嗎?”潘尼客客氣氣地問道。


    “喝。”


    潘尼給他倒上了酒,丁猛喝了一口。


    “怎麽樣?”潘尼的聲音裏似乎有些期待。


    “我不知道。”丁猛晃動著酒杯:“因為我根本就不懂酒。”


    潘尼“哈哈”笑了起來:“以前我也和凡人一起喝過酒。那些凡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後,為了刻意討好我,總說我的酒如何如何的好。那些奉承的話,讓我聽了都覺得惡心。”


    丁猛認真的想了想:“也許吧,畢竟是這天使的酒。”


    “是墮天使。”潘尼特意糾正了一下他的說法:“可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些酒都是我自己釀的,而且是由一個其實也根本不懂酒的墮天使釀造出來的。”


    丁猛怔了一下,隨即也放聲大笑起來。


    他忽然發現這位叛逆天使其實挺有趣的。


    “阿德曾經來過這裏,我想你一定知道。”潘尼忽然提到了阿德:“你知道他來了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嗎?不是和我打架。而是和我比釀酒的技術。我當然不服氣了,於是我就接受了他的挑戰……”


    阿德和潘尼好好的比試了一下。


    兩個人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想要釀造出超過對方的好酒。


    “其實那個時候我非常的心虛。”潘尼似乎又迴到了那一天:“因為我根本不懂酒,我所有的釀酒技術,都是偷看凡人,然後自己摸索著釀造出來的。我很擔心會輸給阿德。可是看著看著我就發現不對了。你知道什麽地方不對嗎?”


    “阿德也不會釀酒嗎?”丁猛隱隱的猜到了一些。


    潘尼笑了。笑的非常開心:“對,他根本就不會釀酒。他一直在偷看我怎麽釀酒。”


    丁猛也裂開嘴笑了出來。


    能夠想象兩個其實完全不懂酒的家夥,卻在那裏一本正經的想要比拚彼此的釀酒技術嗎?


    還有比這更加滑稽的事情嗎?


    “於是我們兩個釀造出了完全無法入口的酒。”潘尼大笑:“更加滑稽的是,我們還彼此指責對方的酒不好,說自己釀造出來的才是真正的美酒。為此我們差點要動手大打一場。”


    “後來你們打了嗎?”丁猛有些緊張。


    不知道為什麽,他特別不希望這兩個人打起來。


    “沒有。”潘尼卻忽然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到現在都依然記得非常清楚。


    那天,阿德的神情忽然變得憂鬱了:“為什麽老是要打架呢?難道你不厭煩嗎?”


    一句話便戳中了潘尼。


    難道你不厭煩嗎?


    他早就厭煩了,為了所謂的任務,為了所謂墮天使的職責。他真的已經厭煩到了極點。甚至一提起打架就覺得惡心。


    “我早就厭煩了。”阿德出神地道:“從我才認識這個世界開始,我就在不斷的打架。很多很多的人崇拜我,很多很多的人害怕我。他們叫我屠夫阿德。可是我早就不想打架了,也更加沒有心情殺更多的人。可是很多人卻要繼續逼著我走這條道路。”


    “你後悔嗎?”潘尼問道。


    “後悔?”阿德想了一下:“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30年前,一個年輕人離開故鄉,開始創造自己的前途。他動身的第一站,是去拜訪本族的族長,請求指點。老族長正在練字。他聽說本族有位後輩開始踏上人生的旅途,就寫了3個字:不要怕。然後抬起頭來。望著年輕人說:“孩子,人生的秘訣隻有6個字,今天先告訴你3個,供你半生受用。”


    30年後,這個從前的年輕人已是人到中年,有了一些成就,也添了很多傷心事。歸程漫漫,到了家鄉,他又去拜訪那位族長。他到了族長家裏,才知道老人家幾年前已經去世,家人取出一個密封的信封對他說:“這是族長生前留給你的,他說有一天你會再來。”


    還鄉的遊子這才想起來,3年前他在這裏聽到人生的一半秘訣,拆開信封,裏麵赫然又是3個大字:不要悔。


    “不要怕,不要悔。”當阿德說完這個故事後,淡淡說道:“我一直沒有害怕過,也一直沒有後悔過。既然我已經選擇了這條道路,我就會堅定的走下去。永不害怕,永不後悔。”


    潘尼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又問道:“我也聽說過你的許多故事,我甚至還聽說過你的結局。你明明都知道自己會失敗的,為什麽還要一直這麽做呢?”


    阿德笑了笑,然後給潘尼說了第二個故事。


    每天,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大草原上的動物們就開始奔跑了。


    獅子媽媽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孩子,你必須跑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你要是跑不過最慢的羚羊,你就會活活地餓死。”


    在另外一個場地上,羚羊媽媽也在教育自己的孩子:“孩子,你必須跑得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如果你不能比跑得最快的獅子還要快,那你就肯定會被他們吃掉。”


    “人生總是在不停的奔跑,是嗎?”阿德靜靜地道:“要麽學習獅子不停的去追逐食物,要麽就血羚羊不停的逃亡。在過去,我是羚羊,我害怕麵對一些事情,所以我在不停的逃避。而現在,我是獅子,既然總是要奔跑的,那麽就把別人當成我的食物吧。”


    “我覺得你說的有些矛盾。”潘尼皺起了眉頭:“剛才你說你已經厭煩了之前的生活,可是現在你卻又說自己想要做一隻獅子?”


    “如果我停止奔跑,那麽我將成為別人的食物。”阿德毫不猶豫的給出了自己的迴答:“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寧可過著讓我厭煩的生活。”


    潘尼完全理解了阿德的意思:“剛才你給我說了兩個故事,那麽現在我也給你說一個故事吧……有一個大貴族準備以高薪雇用一名馬車夫,經過層層篩選和考試之後,隻剩下三名技術最優良的競爭者。大貴族問他們:‘懸崖邊有塊金子,你們架著馬車去拿,覺得能距離懸崖多近而又不至於掉落呢?’‘二公尺。’第一位說。‘半公尺。’第二位很有把握地說。‘我會盡量遠離懸崖,愈遠愈好。’第三位說。結果這個大貴族錄取了第三位。”


    說到這裏,他凝視著阿德:“如果我是那個馬車夫,我也會迴答離懸崖越遠越好的。”


    “我懂你想告訴我什麽。”阿德微笑著說道:“但現在不是我要去懸崖便撿那塊金子,而是有人逼迫著我,即便懸崖邊沒有金子,我也必須走到懸崖的邊上,然後縱身跳下去。”


    丁猛沒有想到,阿德和潘尼之間會有這樣的故事。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後來呢?”


    “後來阿德走了。”潘尼的眼中居然寫著一些寂寞:“我沒有什麽朋友,但阿德卻是我難得的朋友。我不想和他打架,永遠也都不想和他打架。就和現在我也不想和你打架是一樣的。”


    “您準備就這麽放過我。”丁猛忽然讀懂了。


    “為什麽不呢?”潘尼笑了:“我為什麽非要執行強加給我的任務呢?每天在這喝喝我自己釀造的,雖然難喝,但我喜歡喝的酒,享受一下這樣的生活,難道不好嗎?非要和你打個你死我活的?我討厭這樣的生活,非常非常的討厭。”


    然後,他放下了酒杯,目光注視著丁猛:“在你的一生中,會有許多人背叛你,但你也會有許多真心的朋友。有些人甚至在你看起來都算不上你的朋友。人生就是那麽奇妙。去吧,丁猛,被朋友背叛不是那麽讓人痛心疾首的,起碼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依然會有許多人挺身而出。”


    “包括你嗎?”丁猛並沒有離開離開。


    “我不知道。”潘尼又重新拿起了酒杯然後微笑說道:“我不知道當真正需要我抉擇的時候,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再見,丁猛。”


    再見,叛逆天使潘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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