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好像懂得他的意思——躺在他雙手向上合成的繈褓裏,努力地睜開雙眼看了他一下,然後一陣疼痛傳來後輕輕地閉上雙眼。黑水繼續流在他乳白色的橡膠手套上,已經從拇指大小的一塊開始擴散。


    孟大小心翼翼地捧著他小步往住處跑去——他不能坐喬西亞待過的警車,也不能搭乘出租車,那樣他會因為神態怪異被報警——阿龍用自己小小的*為自己阻擋了壞人的毒手,他隻有用這種方式邊跑邊思考怎麽救治它。


    半個小時後,孟大小屋裏開始飄出濃濃的藥味。他把阿龍輕輕地放在青花瓷瓷杯裏,然後輪番放入碘酒、生理鹽水,還有朱砂、黃酒可能對治療這種毒液有用的東西,然後把它輕輕地放進去嚐試。


    各種藥物有不同刺激效果,把阿龍刺激的一陣冷一陣熱,從身體抽搐的強烈程度就能看得出來——這會,看著孟大邊操作邊流淚痛心的樣子,它意識好像逐漸清醒過來,帶著薄肉的一隻腳趾輕輕地放在嘴裏,在恐龍般的牙齒裏側探索了幾下,兩三個小米大小淨白透明的顆粒被帶進湯藥裏,化清空炊煙一般飄散開來……十幾分鍾後,各種藥味摻雜在一起逐漸淡下來時,它開始扭動脖子去嗅探孟大拿在手裏的口香糖清涼的味道。


    “你啊,終於好點了,這都是我小時候看雜書看的偏方,再不好我就該給你渾身糊上黑泥了!”孟大邊擦汗邊把臨時抱佛腳拿來的硯台放在案子上,“食大壓百病,我去給你買漢堡,最嫩的牛肉絲給你,多吃上幾口,就是再不好我也沒遺憾了!”


    蔬菜酸辣味漢堡香味飄進小屋時,阿龍和孟大玩了半天捉謎藏才被發現——他躺在淺淺的硯台裏,原本濕漉漉的身體磨出了濃濃的墨汁,他正橫躺在上麵盯著孟大——那眼神像淘氣孩子對小哥哥一種捉弄。看到它出人意料的動作,孟大手中熱乎乎冒著蔬菜熟肉奶油混合香味的漢堡掉在了堅硬的作戰靴上……


    孟大看著阿龍重新迴來的頑皮和正在恢複的身體,高興地唱起了東方古韻的戲劇名段《定軍山》,唱到盡情處對著阿龍來了個亮臉——它正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最近它仿佛能聽懂他口裏發出的漢語普通話,應該是依靠表情和手勢一點點判斷來的,也可能它自身就有精通人類和動物各種語言的功能——隻要是中午或者傍晚鳥兒青蛙包括白鷺叫聲吵得吵醒它後,它會消失十多分鍾,外麵既沒有這些製造噪音的身體,但再也看不到這些天生愛唱歌的動物。


    這幾天,它愛上了硯台小床,每天舒服愜意地躺在上麵等著孟大放入溫水,然後自己打幾個滾後,墨汁開始由淡到濃沾滿了全身。旁邊放上口香糖、麵包渣給它做吃食,再循環播放著幾首東方民歌輕音樂,有竹笛的有古箏的有葫蘆絲的曲子,作為讓它寧心靜氣的佐料,孟大就可以放心去上班了。


    “沒有耐心的小玩意肯定會帶著滿身墨汁弄得滿屋子都是吧?”孟大第一次迴家時帶著一堆備用物品,有被罩、床單還有去汙劑,眼前的一切讓他開始心疼自己無故多花了不少工資——阿龍安穩地躺在硯台上,像海灘日光浴的少年,滾得渾身是墨汁,下肢搭在硯台邊上不動,這樣可以防止和出更多的鮮墨,弄得它下身黏黏糊糊的。十幾天過去了,阿龍身體右側密密麻麻的傷口逐漸好起來了,流著膿液的小孔開始結痂,新鮮的細嫩肉芽開始長出來。


    今天,孟大加倍在它身邊放了一些吃食,對著小耳朵交代著:“我今天要外出辦案,挺遠的距離,可能晚點迴來,你照顧好自己!喬西亞來電話通知的。”它在閉目養神,安靜得像個懂事的孩子,當聽到喬西亞三個字時眼簾明顯地動了一下。


    案發地點在距離首都十七公裏的曼德鎮,孟大開動上次那台棺材車前往。車的後座上坐著喬西亞。孟大搶先拿到鑰匙,把鑰匙扔給司機的同時,自己趁機坐在了駕駛員位置上,右側是防護網能擋住喬西亞各種鬼把戲的偷襲,另外,他裸露手臂上塗抹了清涼油花露水用來防止喬西亞挎包裏隨時爬出來螞蟻、蚊蟲。


    曼德鎮隸屬於巴黎營區,曾經是來自法國浪漫之都富豪商賈帥哥靚女集中度假的聖地,一望無際的金黃色沙灘細膩的如同畫家筆下通往天堂的輝煌大道,80年代開始一家西方投資公司開辦的濱海酒店,給當地每年帶來數百萬美元的稅收,每到傍晚時分一車車拉著空乘人員的大巴雲集這裏,當地上了歲數的人說聞著飄過來的香水味就知道明天從首都機場飛出去的航班是哪個國家的。這裏有全世界少有的肥美海鮮,經過膚色各異的廚師們精心烹製,配上院子裏采摘的比蠶蛹大點的香蕉和水多糖度無比的菠蘿片,不同片區不同團體的露天夜場就會就開始了。


    夜色深深,海風強勁,酒意漸濃,很多男男女女開始提前約好,或者一見鍾情後開始勾肩搭背走進房間裏。除了成片的菱形海景房裏開始傳出此起彼伏的男女囈語,剩下的客人紛紛拿起帆板走向波濤洶湧的海水——於其在隔壁房間輾轉難眠不如將渾身的力量用在同海浪的搏鬥上,當然,他們體力未耗盡走迴岸邊時,幾個環形遊泳池邊上會有長長眼毛臀部鼓鼓的當地女孩等候他們。鎮長羅薩琳?托維女士最喜歡融入了二分之一或者更多比例血統的孩子,對那些因循守舊,安分守己的女人很是鄙視,最常罵人的一句話就是:“你這個躺在木板鋪上不求上進的純種貨。”


    漫長的海灘被上百公裏的平緩山林擋住了視線,裏側是木材礦產資源豐富的平原地帶,至今還有麵包店和夜場破舊門牌,連門口乘涼的很多人屁股底下坐著的破舊椅子都標誌著現在風靡全球的大品牌。但是,這幾年又出現了一點死灰複燃的現象。戰亂分子槍支膛口生鏽了,聰明的早就在政府摩托車換槍支安撫政策中提前得到了實惠,連年的暴雨衝刷掉山體的腐爛的軟土,那些淺埋土層的金沙開始順著無數條小溪流出來。


    騎著摩托車帶著原始金篩子的車隊攪起了路基上厚厚的黃土層,遠遠望去如同一條巨龍在叢林蜿蜒前行;早晨從首都中轉站出發到這裏正是黃昏時分,彌漫漫天的沙塵壓倒了老城區炊煙嫋嫋,到處都是夾雜著汽油味和汗臭的難聞味道,偶爾還有長途跋涉和烈日照曬後發出車輛爆胎刺耳聲。沃爾?安利達就是其中一家的男人。按照當地的生活標準,他家有庫存的整袋米麵,三間房屋裏木板床都鋪上了厚厚的海綿床墊,門前足球場上,經常進行著鄉間青少年足球邀請賽。沒有賽事的時候,兩百多平方米的沙質場地上晾曬著水藍色或者一體裙等鮮豔的服裝。他利用山體緩坡種植了幾千株菠蘿樹,別人家零星摘取的菠蘿隻要拿來食物就可以兌換,隻有他家的種類繁多貨源充足,來人必須支付足夠綠綠的現金才能拿走,每次收獲成遝的鈔票他都會對著刺眼的陽光審查,再用手指重重地一彈再放進包裏。


    他的房屋前後幹淨寬敞,除了無需成本就能換來大量鈔票,他還有兩樣東西:一群小豬和一些奶牛。小豬經常引來山林裏謎路的野豬,混在一起後數量越來越多;黃牛幫著清理菠蘿樹下的雜草,吃掉即將爛掉的菠蘿——這些家夥吃多了水多味甜維生素多得難以消化的菠蘿,個個後背都營養過剩鼓起了包。他和妻子養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伊麗娜和凱利絲。昨天晚上是個雨後初晴的涼爽夜晚,那對女兒要在主房幾米外遠離大菠蘿樹空地小房子睡覺,那裏能透過紗窗看到皎潔的月亮,對於渴望長大能當飛行員的孩子來說,不會放過每一個仰望夜空的機會。大人們應允了,她們高興極了。


    昨天晚上剛過8點,最後一道光線剛離開天際,明月剛從大西洋海岸緩緩升起時,她們抱著別人家沒有的碎花夏涼被走進了這間30多平方米屬於自己的空間。


    母親賽黑伊佳向她們道了晚安,吻了吻她們叮囑說,“女孩子早晚要自己睡在一起,何況你們是將要受高等教育的人”。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兩個孩子,除去她們躺在棺材裏的那一次。那時,牧師已經給她們誦過經,善良的鄰居阿姨給她們換上了去讀高中時才穿的淺色背帶學生裝——她們將因為惡魔性侵的殺戮永遠躺在成片的菠蘿樹下——長方形並排的兩個水泥棺材上按著銀白色的十字架,保護她們永遠遠離靈異主導下的殘暴侵犯。


    這裏的夜晚,農村家庭上床都是很早的,接近城市大路兩側才有零星的電燈光亮,大部分黑黑的屋子裏,還沒等幾塊石頭支起的鍋灶裏木柴餘火熄滅掉,就躺在木條達成的床上安睡。經常在這樣的夜晚裏,沃爾?安利達都會點亮小功率的節能燈,伏案統計幾天來的收入情況,拿著油筆記下和他預約來取菠蘿商戶的電話,明天早上晨光照進飯桌下的地板革時,他會操著大大的嗓門站在路邊給那些人提醒來取貨的時間——他高亢的嗓門一是告知對方自己空閑時間不是很多,再就是告訴周邊的鄰居自己不再是土裏刨食的農人。夢想裏融入了更多金錢的*和對生活現狀的知足,沃爾?安利達夫婦一直睡得很熟。


    第一縷曙光亮起時,賽黑伊佳起床去擠牛奶。她腳步慢慢騰騰的,此刻奶牛正在吃著夜晚大風掛下來的熟透的芒果,時間久了每當陽光刺激牛眼大大光圈製成的眼睛時,不等芒果瓜熟蒂落開始用厚實的皮層撞擊樹幹,把一個個黃橙橙的芒果當作上帝的饋贈去品嚐。


    牛棚在女兒閨房西南幾米的地方,賽黑伊佳從沒想過去看看這兩個初次獨具一室的女兒。沃爾?安利達沒有跟著她,當地男人有比女性多享受早睡時間的習慣,這一點從一個個頭頂重物基本都是成年女性就能感覺出來。“滴滴……滴滴”早晨七點鍾,沃爾?安利達床頭鬧鍾響過三遍後,他睜開朦朧的睡眼,才發現賽黑伊佳著了魔似的一圈圈在自己跟前打轉轉。“你這是挺屍呢還是祭拜呢,一圈圈的走得我眼花!”沃爾?安利達沒好氣地責罵妻子,“是牛兒被狼吃了還是你踩上了炸彈?”


    他沒有得到賽黑伊佳以往柔情地道歉——她麵色刷白,一雙原本惺鬆的睡眼瞪得大大的。


    “她們不見了,“她說。隨後,她扯著嗓子尖聲叫起來,“門把手和床沿全是鮮血,還有成綹的頭發!”


    “他們都有槍,你不能去白白送死!”賽黑伊佳求丈夫別獨自一人去尋找女兒,趁他去儲藏室取砍刀的瞬間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孟大簡短了解案情後告訴她“你等我們”後就掛了電話。女人聽到按照孟大的交代死死地拽住丈夫手臂,寧肯自己腦門和脖子上被打得像紫茄子一樣也是執拗地擋在門口,直到孟大他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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