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是正午,天色已像黃昏了一般。狂風掀起一人多高的海浪,但卻吹不散空中那厚厚的雲層。


    雲層的顏色很暗,像是轉動著的巨大圓環一般,一環套著一環。在那巨大的環狀雲層後麵,隱隱的電光在交織閃動著,這是瑪法大陸上即將下雪的特有征兆。


    滾滾驚雷伴隨著大海的咆哮,一截好似枯木的東西隨著浪頭向著海岸蕩去。


    這並不是一截真正的枯木,而是一個全身結痂的男人。


    從外傷上看,這枯木般的男人應該是被火燒過!可是他濃密的黑發還在,五官也同樣沒受什麽損傷,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眉形、鼻形、唇形都很好看,是個相貌英俊的男人。


    當海浪將這個男人蕩上沙灘的時候,瑪法大陸上落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片白雪。


    與此同時。


    盟重省某處的一間石室內。


    青灰色的岩石所帶來的色調讓室內呈現出一種古樸的沉悶,這裏麵的擺設簡單而又古怪,一個沙漏、一口棺材。


    白色水晶製成的沙漏非常巨大,在石室中呈“頂天立地”之勢的它足有三米多高。沙漏表麵有著輕微的光暈波動,明顯是被加持了某種魔法。


    至於是加持了什麽魔法,從沙漏頂端的最後一粒流沙進入沙漏的底部、那慢到幾乎靜止的速度上來看,這魔法是對某些事物起到了延時的作用。


    很難想象,這麽巨大的沙漏、如此緩慢的時間,它究竟代表了多少光陰的流逝。


    “哢嚓!”


    一聲脆響從旁邊的水晶棺頂上發出。


    “人”型的水晶棺頂從中間裂開後,貼著棺沿很自然的滑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的紫色晶體。


    紫晶棺中躺著一個女人,一個一身素白、長發及腰的女人。


    在棺頂裂開的那一瞬間,她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了。猶如寶石般黑亮的眸子中,閃動著的是一種略帶迷茫的光澤。


    女子慢慢坐了起來,迷茫的眼神在環視了石室之後變得富有了神采,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有了血色,猶如桃花一般的好看。


    “如期、醒來了。預言、是不是真的呢?”


    女子喃喃自語著走出了紫晶棺。長時間的沉睡讓她說話變得有些不利索,但卻依舊難掩其清脆悅耳的聲音。


    “預言?我從來不相信這種東西,況且還是隔了千年的!”


    石室中的門被打開了,一個同樣一身素白的女子走了進來。後來者也是一個美女,隻不過姿色遜於前者,留著齊耳短發的她眉眼間帶著一絲冰冷的神色。


    “你、是誰?”


    長發女子遠黛般的眉毛皺了起來。


    “我?嗬嗬!能出現在這裏的,自然是你的徒子徒孫呀!”


    短發女子的聲音含著諷刺,眼神帶著挑釁的她根本看不出有半分尊敬的意思。


    “那你想怎樣呢?”


    短暫的適應,長發女子的聲音已經恢複了正常。她漂亮的杏眼盯住了那短發女人同樣漂亮的鳳目,眼神中的冰冷絲毫不退讓!


    “我?我不想怎樣,我隻是想驗證下預言是不是真的。他不是要擔起拯救天下蒼生的大任嗎?那我就先給他準備了兩次考驗,要是連那兩次簡單考驗都經受不住的人,又如何能擔當大任呢?那也就說明預言根本不可信,他就算死了也不冤枉!”


    短發女子笑了,笑得花枝招展。那透著一股殘忍的笑意再配上她那一張一合的嘴巴,讓人忍不住會聯想到毒蛇山穀中的虎蛇。


    “你……”


    長發女子俏臉漲紅,玉手一揚準備發難!


    “師祖還是不要動手的好,你剛從千年的沉睡中醒來,這時候動手可不是什麽好事!嘿嘿,徒孫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哇!”


    看著長發女子的怒火無處發泄,短發女子難掩其眉眼間的得意。


    “你給他準備的兩次考驗是什麽?”


    長發女子嬌軀顫抖,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能讓溫婉的她氣成這樣,隻因那個人實在是太重要了!


    “一次是等級較低的魔物,一次是幾個等級較低的人。”


    短發女子輕描淡寫,好像對付這些東西隻是吹口氣一般的簡單。可是,長發女子的嬌軀卻因此顫抖的更厲害了,紅潤的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


    “你應該知道他是受了傷才出現在海灘的,這個時候他傷勢未愈不說,就算是傷好了修為也隻剩下了七級!這個時候的他,極有可能任何一種魔物都會要了他的命,而幾個低等級的人對付他更是輕鬆無比!你安排的這一些所謂的考驗,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過分?師祖我不覺得呀!既然你們都那麽相信預言,徒孫我想那就算是再困難點他也不會死的呀!”


    “是有預言不假!預言中沃瑪寺廟、祖瑪寺廟等上古遺跡中的封印即將崩潰,那時候人類將有亡族滅種的危險,隻有他才有可能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可預言裏並沒有你這樣的人出來搗亂!你這麽做就不怕背上罵名嗎?”


    “罵名?我懶得去管那麽多!在我看來奇人必有奇處,要不然憑什麽擔當大任!”


    “再或者說,師祖你這麽動怒根本就是和預言無關!隻是擔心那個人而已?”


    “嘿嘿,我可是聽說師祖當年不惜因為此人跟你的師傅反目呢!嘖嘖,師祖你的作風真是讓徒孫欽佩不已啊!哈哈哈哈……”


    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短發女子大笑著離開了石室。


    長發女子臉上的焦急並未因短發女子的離開而緩解,甚至於眼淚都已經流了下來!她迷蒙的杏眼看向了比奇省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冤家,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這個徒孫是個變數,想來她這麽對付你應該是覬覦我現在的位置!可是現在我還不能給她這個位置,要不然還怎麽輔佐你!對了,不知道護法那邊有沒有生變!”


    長發女子好像抓住了一點希望,眼淚都顧不上擦拭的她趕緊向著石室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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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很好,萬裏無雲的天空下微風輕吹著。碎雪隨著微風在雪層上滾動,迎麵撲來的是冬季上午所特有的清新和冷冽。


    距離今年入冬以來瑪法大陸上的第一場雪,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天。在這六天裏晴天和雪天交織摻雜著,就像是一位臉色善變的大小姐。


    “哎……”


    一聲歎息從海邊傳來,發出這聲歎息的正是六天前那個枯木般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此時正看著天空,星眸中帶著思索的神色。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下,他吃力的抬起手掌撐破了那隻有一尺來厚的雪層。


    “嘎嘣……”


    男人咬著牙翻了個身。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他凝眉咬牙做得吃力無比,那感覺就好像是背著比自身還重的物體,爬上了一座山峰!


    “嗬嗬……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這樣光溜溜的躺在雪地裏等著恢複,實在是無奈之舉啊。還好,現在是冬天,這裏又是一片荒蕪,應該不會被人看到吧!海天藍……海天藍……”


    翻過身的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打量著四周喃喃自語。


    作為一個正常的人來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不死,想到的也應該是寒冷和饑餓,這是作為感官方麵最先感知到的危機。可是,這男人好像溫飽不知一樣!


    不僅如此,更讓人驚奇的是短短六天的修養,還是在沒有食物的冰雪中,他身體上那些燒灼產生的痂居然全部脫落了,新生的皮膚是一片讓人眼暈的白!


    這男人不一般的地方並不單單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頭腦。在他三天前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無奈的事實,他失憶了!


    腦海中是一片混亂,有些事情記得,有些事情不記得。而這些不記得事情中最重要的是:他是誰?叫什麽?來自哪裏?究竟是如何落到了現在的地步等等,這些跟他以後息息相關的東西。


    在他第一次醒來的那天,他用盡力氣想了很久很久,可惜對於那失去的記憶還是沒有丁點的追迴。


    今天是他的第二次蘇醒,在又一次嚐試迴憶無果後他放棄了思索,為自己取名“海天藍”,冷眼看著四周的他承受起了自己的新生。


    陽光越來越強,白雪也越來越刺眼。


    但是,海天藍的眼睛卻猛地睜大了,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覺告訴他,那片看似平淡無奇的雪層下麵,存在著某種體型不小的生物!


    海天藍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翻身的舉動了,要不是翻了個身,現在的他應該被白雪偽裝的很好。雖然失憶了,可是他明白以自身現在的情況,隨便一種肉食生物都能要了他的命!


    就像土層下麵長出來了個蘑菇似的,在海天藍緊盯著的那個地方,雪層下麵湧出了一個東西。一個長相不如蘑菇可愛,嘴巴裏正不斷滴答著粘液的肉食生物,而這肉食生物那巨大的猩紅眼珠,盯著的正是一樣半藏在雪層中的海天藍。


    這是一隻瑪法大陸上常見的土係魔物,它的名字叫“蛤蟆”。


    蛤蟆隻有一條後腿,而且始終藏於泥土之中。雖然它顯露在地表的前半段身子大的像頭牛一樣,可是對於土元素親和的它卻有著很快的爬行速度!土灰色的皮膚上布滿了內有毒腺的巨大疙瘩,寬闊的巨嘴在一張一合間有大量腥臭的粘液滴落,跟眼睛一樣顏色的猩紅舌頭在不時吞吐著的時候,這說明它對於人類的美味是相當之垂涎!


    “蛤蟆雖然是魔物,可是在冬天也是極少出現的呀!我怎麽這麽倒黴!”


    海天藍在心中叫苦不迭,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嘎吱嘎吱……”


    踩雪聲在蛤蟆的身體下發出,死亡伴隨著腥臭向著海天藍緩緩襲來。


    海天藍非常緊張,冷汗從他的眼角滑落流進了他那緊咬的唇間。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可連翻個身都是那麽困難的他又能做出什麽有效的舉動呢?


    費力地捏了一個雪球,海天藍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蛤蟆靠近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將雪球扔進那巨大的嘴巴裏來代表他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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