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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去南特的路,其實便是橫跨法蘭西兩條大河,塞納河和盧瓦爾河的曆程。

    首先驅車去交通樞紐勒芒,等到大馬車過了勒芒,便隻顧往南走便好,直到聽見盧瓦爾河上的水聲,一座古老的石造三拱橋橫跨在河麵,但其中有個孔,被之前秋季的洪水給衝毀掉,所以當地用幾塊木板塞入其中,冬季的盧瓦爾河一片平靜,兩側高大杉木森森瑟瑟,不過當過了這座橋後,彌涅南上尉就前來報告:“我們隻需在南岸沿著入海的方向(往西),先是昂熱,隨後便是南特了。”

    盧瓦爾河是法國境內最長的河流,兩岸都是美麗的岡巒起伏,一塊暗色的密林,就夾著塊開闊的葡萄園,周而複始,此外讓女士們驚喜的是,每走一段路,便能看到巍峨雄偉的城堡,有中古風格的,但更多的則是文藝複興風格:當法國進入瓦盧瓦王朝統治時期,政治和文化的中心從塞納河,遷徙到盧瓦爾河,曆任國王和貴族都把這條河穀,當作是自家庭院,大興土木,修建城堡來裝飾它。

    “如果將盧瓦爾河比喻成法蘭西脖子上的項鏈,那這些城堡就是點綴其上的明珠。”布卡連說得很精當,他現在幾乎等於是半個導遊,因為他就是順著這條路去魯昂的。

    “波爾多的醫學院也很有名,為什麽來魯昂呢?”艾蕾始終覺得這算不算某種命運。

    如果是菲利克斯,肯定迴答“當然是為了和你相逢”。

    但讓.布格連是位忠厚孩子,他搖著頭說波爾多的守舊風氣太濃厚,醫學院教授們還認為葡萄酒可以治療肺病,並堅稱老黎塞留公爵就是用他們方子治好的,我忍不了那裏,就來到和英國風氣接近的魯昂醫學院了。

    “所以來到魯昂,你是多麽幸運啊。”梅小姐替布格連打趣調情。

    “不,一點兒也不幸運,我花了大力氣學習備考才進來的。”布格連很認真地迴答。

    梅趕緊裝沒聽見。

    菲利克斯則翹著腿,架個淡藍色的眼鏡,優哉遊哉地捧著書閱讀著,這本書是他從魯昂的安比諾大圖書館裏借來的,裏麵多是法國和英國最近一個世紀的工藝發明家故事,他手裏的正是上冊,希冀在裏麵找到約翰.凱伊的具體下落。

    待到了昂熱,梅和艾蕾興致很高,因為昂熱城有座很大很壯觀的城堡,是弗朗索瓦一世留下來的,她們想要去參觀,艾蕾說之前去巴黎,在聖德尼斯大教堂隻能遠觀的遺憾,要在此處彌補。

    於是菲利克斯和布格連下車,禮貌地詢問守門人,這裏是誰的產業,得到的迴答是奧爾良公爵。

    看來這位公爵每年有五千萬裏弗爾的收入不是假的,奧爾良、圖爾直到昂熱,全都是他的地產。

    “可以在花園和遊廊裏,也能去城堡大廳裏看擺設和壁畫,可是不能上樓。”守門人很慷慨,這也表明了公爵一貫的親民作風,在收下枚金路易後。

    昂熱城堡是個很大的建築群,說是城堡,實則早已沒有防禦功能,更多的像國王宮殿,“據說凱瑟琳.德.美第奇經常在這裏宴請賓客。”

    “有時候用大餐,有時候用毒藥。”菲利克斯指著明黃色的堂皇牆壁說,“她一輩子扶持了三個兒子登上王位,她去世後,從她生前所用的二百三十一個抽屜裏,全都發現了毒藥。”

    艾蕾嚇得吐吐舌頭,這座城堡就有美第奇王後的書房和臥室,就算守門人讓她去看,她也不敢。

    “哥哥,這個門好奇怪,為何是兩個獨立的旋轉樓梯。”艾蕾又指著昂熱城堡布滿火蠑螈和鳶尾花紋章的入口,發出疑問。

    這下連菲利克斯也弄不明白,恰好守門人在旁邊,就介紹道:“這個設計叫做雙舷梯,兩組樓梯交錯而互不幹擾,避免王後和情婦同處一座樓梯,互不相讓的尷尬。”

    “哦。”菲利克斯懂了。

    他對這個精妙的設計表示讚賞,這是屬於法蘭西的智慧。

    “呃。”梅小姐則表示驚訝。

    “哼。”艾蕾則隱約表現出對哥哥的鄙夷,及對布格連的警告。

    “這個樓梯做得非常棒。”菲利克斯的“表弟”伊桑巴德也很讚許這樣的巧思,可他轉瞬就慨歎,“可這種熱情大部分都投入到宮殿和庭院裏,卻沒有投入到為大部分法國人民造福的工業技術上。”

    聽到這時,菲利克斯拍拍未來弟弟的肩膀,但他沒想到,這位伊桑巴德後來會變成高丹家中堅定的“保王黨”呢!

    大革命的漩渦,直接讓單個家庭的船隻出現了不同航向的迷茫。

    離開風景如詩的昂熱“黃色城堡”,繼續沿著盧瓦爾河流向西,在傳統的普瓦圖省區,也即是其後的旺代地區,所見到的景色就不再賞心悅目,土地因歉收變得和荒漠般,到處都是歪倒破敗的茅屋,農民們食不果腹,一度讓菲利克斯擔心會有盜匪的襲擾,便要求彌涅南上尉加強警覺,可這樣事態並未發生,該地的農民生活悲慘,但卻有虔信宗教形成的善良,當阿加德姨娘掏出錢來買他們提供的補給後,成群

    成群的農民赤著腳,和他們衣不蔽體的孩子們,還恭敬和善地對馬車上的人們深深鞠躬。

    女士們幾乎都哭了。

    “和英國差距確實大。”菲利克斯慨歎。

    “不公平的稅收政策,加重了災難。”勒內老先生對此也有所了解。

    “可憐的法蘭西農民,我在來魯昂時就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得到拯救......”布格連甚至流下熱淚。

    這種情況到了南特,這座法國西部大城市,才算是有所緩和。

    南特和魯昂類似,它本身並不靠海,是通過盧瓦爾河與比斯開大海灣連通的,它也有個橋頭堡似的海港,名叫“聖拿撒勒”。

    這座城市在中世紀就取得了自治都市的地位,現在它依靠大西洋貿易而繁華,市民和農民們大部分都從事海員和貿易商行當,他們與殖民地的關係非常親密。

    在南特城關的“古昂馬車行”,霍爾克家的八輪大馬車停下來做檢修,更換磨損的部件。

    車行前,布格連和前來迎接的弟弟伊夫熱烈擁抱,兄弟倆大概足足兩年沒見了。伊夫.布格連個頭比哥哥要矮些,可看起來卻更世故點,他說起話來很有條理,臉龐透著葡萄酒般的紅潤,而讓.布格連因在醫學院和公社的磨練,則比較瘦,臉色也透著點兒青黃。

    伊夫給大夥兒找的,是南特城裏檔次最高的“馬格拉西大旅館”。

    “那些從殖民地來的,或者從巴黎、凡爾賽來的人物,幾乎都下榻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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