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百無聊賴。”——斷頭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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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蕾,我們在魯昂城安逸得太久,卻不曉得馬車剛剛駛出十法裏後,就進入另外個世界,這些年法國包括法蘭西島地區都在歉收。”菲利克斯迅速將窗簾給拉起來,不讓妹妹看到外麵鄉野的淒慘景象。

    “我們今晚是決計到不了巴黎城的。”艾蕾將手撫在胸前,不由得擔心起來。

    此刻菲利克斯掏出懷表,彈開了殼,看了看時間。

    很快旁邊的妹妹,原本的驚恐和擔心就變為怒火,“哥哥,你什麽時候換下了我的畫像!”

    懷表裏的微縮畫,赫然是風情萬種的梅小姐。

    “你的畫我給了讓.布格連。”菲利克斯迅捷迴答,然後將懷表塞迴口袋,暗為自己的不注意而慚愧。

    車夫的建議,今晚前往巴黎北郊的聖德尼斯城,找到旅館安歇,然後明日再進城。

    “沒問題,謝謝您的體貼。”菲利克斯對車夫感激地迴答說。

    聖德尼斯,是巴黎北郊最重要的衛星城,外加衛戍要塞和商貿集鎮。

    不過待到離巴黎越來越近時,道路居然越來越差,雖然沒有下大雨,但坑窪、碎石讓馬車劇烈地顛簸抖動著,車輪不斷發出讓人害怕的震顫,讓人覺得它隨時都可能脫離車廂而崩走,艾蕾的手緊緊抓著菲利克斯的袖子,才不至於讓自己的頭砸到車頂。

    “唉,高丹家少爺。你以為巴黎的市民,和法蘭西島的農民,像咱們魯昂地區那麽好說話嗎?市政建設稅和道路徭役,壓根找不到人去繳去做,更別說那些貴族和商人,他們對這些全然不感興趣。”車夫對菲利克斯的疑惑,就是這樣解釋的。

    黃昏時分來臨了,聖德尼斯也就在不遠處,“艾蕾小姐,等你哇得一聲時,那座城就到了。”車夫笑著,在前麵晃動著腦袋,如此說。

    聖德尼斯周圍的山崗和森林越來越多,還有數不清的泉水和溪流,先前那種可怕的景色,又被童話般的氛圍代替,艾蕾重新拉開簾子觀賞起來。

    等到車輛又晃動兩下,頓時平複許多,原來是過了座小小的石拱橋,很快車夫的聲音都變了,“少爺,小姐,把頭低下來!”

    警覺的菲利克斯立即把妹妹的腦袋給摁下來,接著翻開坐墊下的皮袋,掏出了手槍。

    “哇!”艾蕾不由得驚叫起來,難道遇到了劫匪?

    過了橋,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道路兩側都是森林,中間用鹿角和“豪豬刺”布設了道關卡,擋住了馬車前行。

    車夫即刻跳下來,跪在地上,抱著頭,熟練得叫人心痛。

    而菲利克斯則緊縮著眉毛,眼睛剛剛抬出窗戶,往四麵搜尋著。

    關卡兩邊,陸續走出些人來,大部分是短夾克,無套褲,腳下踩著木屐,腰帶上佩著短刀,有的舉著鋒利長矛和燧發手槍。

    “與你們無關,靠邊。”

    菲利克斯耳朵豎起來,居然是位女子的聲音。

    果然,設卡的人群裏走出位神氣活現的女子,肩膀上披著波西米亞風格的鬥篷,背帶褲,白襯衫,下麵套著貴族式的靴子,腰間居然還別著把劍,頭上則包著奧斯曼式樣的紅頭巾,手裏舉著把細長的“女士槍”,身材高挑,頭發也是火紅色的,她身後還跟著位身材小而豐滿的女子,戴著傳統女帽,胸前還掛著鼓,咚咚咚敲了幾下。

    “是巴黎聖跡區的無套褲漢,不是劫匪。”車夫骨碌下爬起來,然後牽著馬,引著車靠到路邊,敲打著窗戶,“少爺小姐,千萬別輕舉妄動,他們不會傷害無關的人。”

    菲利克斯點點頭。

    很快,石拱橋對麵塵土飛揚,那群無套褲漢都重新隱藏在森林裏,菲利克斯和艾蕾趴在馬車窗沿,見到是個車隊,大概五六輛大車,載著一袋袋貨物,末尾處的那輛載著的是滿滿的酒桶。

    當第一輛大車在關卡前被迫停下後,那吉普賽打扮的無套褲女郎,箭一般從灌木叢裏站出來,抬手一槍,把最後輛大車的騾子腿給打瘸了。

    整個車隊首尾被堵,頓時癱瘓原地。

    混亂和嘈雜聲炸起來。

    菲利克斯都不由得嚇了驚。

    這位槍法真是準,可比那個艾米莉.德.拉夫托自我吹噓的強得多。

    關卡處,還有石拱橋兩邊,聖跡區的無套褲漢們都手持武器站起來,將車隊團團包圍。

    咚咚咚的鼓聲再次響起來。

    “該死的混蛋,特魯朵。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中間大車上,有個商人模樣的跳下來,對著那女郎破口大罵。

    但很快他的胸膛就被女郎拔出的利劍給抵住,“賽先生,四磅重的長麵包每塊十蘇,就這麽定了,我聖跡區把你車上的物資全部給截留購買下來。”

    賽先生一邊被利劍嚇得高舉雙手,一邊流利地反駁著這位叫特魯朵的女郎,“十個蘇開什麽玩

    笑,這些麵包是要運到伊羅尚墓地大市場去,起碼是十二個蘇。”

    “那是你們囤積居奇,在鄉村購買這些烘烤好的麵包隻要七個半蘇。”

    “辣你去找巴黎市長啊!”商人賽先生吼得很大聲。

    可特魯朵根本不聽賽先生的,她讓旁邊那位女鼓手扔來一袋子錢幣,接著便宣布“征用”所有的大車,無套褲漢們叫囂著一擁而上,將所有車輛的牲畜套起來,往聖德尼斯的方向趕去。

    而特魯朵本人則收劍入鞘,飛身上了匹帶花斑點的馬,對著小馬車裏的菲利克斯和艾蕾,嘲笑似的說了聲,“你們好啊大學生,歡迎來到歐羅巴的巴比倫城,偉大的巴黎。”接著豎起手指在腮邊,行了個禮,便閃電般疾馳離去,她身後跟著劫持來的車隊。

    “錢不夠,足足還少四分之一,特魯朵你這冒牌的波蘭貴族,聖跡區的臭婊子!”賽先生提著開口的錢袋,跌跌撞撞地追著,罵著。

    “扣掉的部分,是我們幫您車隊安全押送去巴黎的酬金!”風中,傳來特魯朵的這句話。

    巴黎城,四周的衛星鄉鎮,地價飛騰高昂,富農們把持了糧食生產,層層盤剝,他們強迫農民用自己的爐子和磨坊造出麵包,高價賣給巴黎市場的商人,商人再轉手去巴庫、伊羅尚市集,政府又對其收取入市稅,等到四磅重的法棍長麵包出現在城市平民的餐桌上後,價錢早已漲到十二蘇,乃至十三四個蘇。

    這幾乎相當於市民一天累死累活的工錢。

    每當青黃不接季節,餓肚子更是成為市民們刻骨銘心的記憶。

    憤怒的他們集合起來,便出現了聖跡區無套褲漢們悄然出城來,武裝劫持商人車隊的事件。

    甚至還發生過無套褲漢和郊區鄉鎮的暴力衝突。

    這就是菲利克斯對巴黎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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