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時開始,周圍產生了有些微妙的不同呢?

    藥鋪裏那些本倒映著赤裸人群與交歡肉欲的屏幕,劃過了一道道失真的亮線。

    滋滋--

    似乎受到了某種信號幹擾,角落正高舉著錦旗的全息患者人像,發出低低的鼓噪。

    是什麽?

    有隱隱的細語夾雜在周圍的慘嚎、呻吟與喘息中,卻如何也分辨不清。

    劈剝!

    驚虹劃過藥鋪的二樓,照亮對峙中的方白鹿與夜梟:所有安裝了屏幕的電子設備齊齊射出日照般的暖色光輝,一瞬之後複歸沉寂。

    異象,這是不知緣由的異象:但是無人在意。

    隻有一位馬賊在高潮中撞碎了腦殼,作為迴應--

    肉與肉、鐵與鐵,這才是此時的眾人共築出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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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鹿的風衣早已千瘡百孔;雖然躲開了夜梟一次次的攻擊...但那些激起的碎石就難以全然抵擋了。

    夜梟則不再是“人”的外形:無頭的身軀膨脹到三米有餘,頂端的斷口直直碰到天花板;根根長舌與口口利齒從體表生出、向周圍舞動。

    【太麻煩了...比[僵屍]、比安本諾拉、甚至比兆吉子還要難纏。】

    這樣下去,總有避不開攻擊的時候;而無論方白鹿斬斷了夜梟多少肢體,他反倒生長出了更多。

    【我需要腦子活絡一點...要找到夜梟的弱點。】

    也許不僅僅是夜梟的弱點,還能找到仙人肉身的弱點。

    方白鹿舉高雙掌、蓋住兩耳,十指按壓住後腦。他蜷起左右食指,接著輕輕彈打在枕骨上。

    在古老年代的神秘學中,這叫作[鳴天鼓]。現在,則是一種通用的識別動作--用來開啟[大玄室]上丹田的輸出功率限製。

    超越常識的敵人,需要突破思維局限的應對。

    “啊...啊...”

    涎水從他的嘴角滑下,在半空中懸懸垂垂:

    植入進枕骨大孔周遭,和脊髓相連的上丹田正與橫膈膜的中丹田、盆骨的下丹田遙相唿應;一同刺激著方白鹿的大腦皮層--

    這種興奮將讓他忽略去身體的所需所欲。皮囊就算再疲累、再饑餓,方白鹿也不需要睡眠與進食。

    直到他喊停...或是死去為止。

    而在這段時間之中,方白鹿將擊穿平日思維的局限。

    青筋像是畫上的標記,從他的脖頸一路蔓延上額頭:

    【異芝堂包下這棟樓的一二兩層,一樓店麵占地麵積三百七十平米、實際麵積三百五十平米。租金一百零五元整人民幣,每月分兩次交給實際擁有者感應結社。】

    【手機在十分鍾內使用誅邪濾鏡十二次、體感溫度超過點燃的火堆,飛行速度也下降了至少三成,出劍的時候已經無法在眼中留下殘影。】

    【存活的馬賊還剩十四位:從姿勢、手法、利用道具來看,有一位未經人事的雛兒,至少五位異常性癖者,剩下的多多少少在紅燈區做過兼職--符咒留下的體位頻率設定還在。】

    【夜梟總共吞吃了七具屍體,有咀嚼、但是沒有吞咽動作;誅邪濾鏡至少滅活了五根主要肢體,但目測起來他的身軀反而生長了...】

    ...

    方白鹿的牙關不受控製地撞在一起,像是受困於寒風中的乞兒。

    似有成百上千人正在他的心神中開著頭腦風暴,不停拋出各色各樣的計劃、報告、提案、甚至花裏胡哨的ppt。

    無數信息由方白鹿的各項感官捕捉進腦內,通過知識儲備與臆測猜想,轉化為各色或有用或無用的結論和判斷。

    這不是[外識神]與輔助腦裏強大算力所提供的分析計算...

    而是滿是跳躍性的想象、與單一念頭的瘋狂發散結合出的狂暴漩渦。

    “劍不是斧,劍不是刀,劍要拿來刺,刺哪裏?刺穿弱點,刺穿你的關鍵器官,刺死、刺殺...”

    方白鹿睜大眼,唇舌正以出生到現在最快的速度活動、將絮亂的思考吐出:

    再不這樣,他就要爆炸了!

    “我要相信科學。就當你是癌細胞,就當你能無限增殖!就當你有始終活躍的端粒酶,來修複先天之炁裏損壞的端粒...”

    他不是在和夜梟對話,而是在和想象中的西河少女交談。

    方白鹿屈身,躲開咬噬而來的利齒。他蹬在另一位生還的馬賊身上,用馬賊凹陷折斷的胸骨改變了飛竄的方向;閃開如影隨形的長舌。

    “我要以毒攻毒,我需要[溶瘤病毒]之類的東西!可是真的搞得到能殺死仙人肉身的病毒嗎?不行,不行--”

    【仙人:不死者,不食而神。長生...長生之道...】

    “前世”中,他曾瀏覽到一則報道。那是向當時還很簡陋的人工智能提出終極問題後,所收到的答案:

    【為什麽要活著?活著是為了永生。】

    方白鹿捕捉到了一絲虛無縹緲的靈感,它像是大霧夜中的螢火蟲般潛藏在角落:

    “西河少女的肉身不是為了戰鬥而存在,這種暴力不過是[長生之道]的副產品...”

    他掰了掰臉:那不由自主勾起的笑容從來沒有消去,甚至麵部都僵疼起來。

    【這不是某種胡亂生出的怪物,而是科學的結晶。不可能是這麽狂亂的樣子!夜梟之前是怎麽維持成常人模樣的?】

    這個問題旋即衍生出另一個問題:

    “我已經用誅邪滅活了一次夜梟的身體,為什麽反而激活了仙人肉身?”

    種種細節隨著上丹田的刺激組合在了一起:

    ...

    小新永不摘下的唿吸器與他超人般的代謝速度、恢複力。

    [這個人抽的煙,不對勁...]初次見麵時,小新如此說道。

    夜梟從口中翻出的煙卷,在他發生異變之前忽地熄滅了。

    ...

    【那不是煙。】

    方白鹿雙臂抱住膝蓋,落入手機在地麵割出的圓洞中。

    他四肢著地,隨即向一旁滾開,恰恰避過夜梟從二樓鑿下、鑽入水泥中的尖舌。

    【那他媽是某種抑製劑,讓仙人肉身保持了穩定性!】

    如果重新點燃那隻煙卷,或許能讓夜梟重新迴複人型。

    方白鹿狠狠轉動脖頸,目光搜索著一樓:

    但無論何處,都沒有那隻煙卷--

    僅僅這一刹那間的遲疑,血色的長蟒就掃到了他的身旁。從那根舌上,蔓生條條的細小牙床、啃住方白鹿的胸腹!

    “...哈。”

    飛行已顯得有些遲鈍的手機,劃過牙床與舌連接處的“枝幹”。

    方白鹿狠狠扯開還不斷在他身上啃咬的肉條、甩在一旁--隨之撕下的還有被叼住的皮膚與肌肉。

    他捂緊從傷口流出的腸子,胡亂把它塞迴肚子裏:

    滋滋滋!

    通體熾白,發著高熱的手機貼上側腹、將傷口燒得焦糊。

    “嘖。”

    上丹田還在全速運轉,壓製住了痛覺。但再這麽下去,不瘋也會留下腦損傷。

    方白鹿爬起身:

    【那根煙在夜梟的身體裏!】

    【手機過熱不能再用濾鏡了,隻能試試一點點剖開仙人肉身。】

    【如果再有一個幫手...】

    他沒有帶小新一起,因為擔憂羽化歌會造成少年的異變,安本諾拉與壽娘也是同理--而義體的人造脊椎需要維修。

    在這屠場中,方白鹿忽地想起二妮:

    過去了幾天,她在檳城找到稱手工作了嗎?車又好不好騎?

    又是一根長舌從頭頂砸下,擦過他的肩膀、掠起血花。

    方白鹿想繼續縱躍、躲開夜梟的攻擊範圍;卻踉蹌著摔倒在地。

    這畢竟隻是血肉做的皮囊,再堅定的意誌也無法逾越物質。

    【一點傷無所謂。殺得死,有辦法殺得死。】

    方白鹿舔了舔嘴唇,心中沒有恐懼,隻有快意。西河少女的隱秘又被他揭開些許;隻要再有點餘裕,他就能擊殺夜梟這位至今為止最駭人的大敵。

    【時機!我要一點點的時機就好了--】

    ...

    滋!

    藥鋪之中的顯示屏,無論是殘缺還是完整、甚至是那些崩裂的碎片...每一麵屏幕都忽地綻出華彩。在那散向四方的金紅色光芒中,有文字滾過:

    [皈依三寶!皈依三寶!]

    [滅度涅槃!滅度涅槃!]

    漢字密密麻麻、如不停歇的瀑布。

    本捧在全息患者手中的錦旗水霧般消解,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利刃。他們揚起雙臂,一刀指著天、一刀點著地。

    方白鹿呆呆張開嘴,為這忽如其來的異象動容。

    窗外由暗轉亮,似有天外的隕星正朝這墜下。

    轟!

    僅剩大半的天花板驟然崩塌,夜梟隨著落雨般的水泥砸落在地。

    那龐大身軀的頂端立著一個瘦小的人影,正將兩把長刀深深插進那團畸形扭動的肉塊。

    遍布大廳的一位位全息患者齊齊發出高聲的怒吼,模糊不清的默認臉孔上半是怒目、半是慈和--

    [禮讚:南無大慈大悲二妮菩薩!]

    “嗨!”

    二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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