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這活我熟啊。你說說有什麽特征...”方白鹿敲敲櫃板,忽又想起個更簡單的辦法;“喔!也不用那麽麻煩,我找盤能自定義道侶的碟子給你。把你要找的臉捏出來,我有路子幫你找。”

    一線牽?的vip尋人次數剩得不多,他也舍不得在這時候用。但要在城市裏找一個無遮無掩的荒人,能派上用場的方法也不少。

    既然是以前天天[共舞]的血親,用雙修模擬器還原出的道侶精度應該不低。

    新在二妮風箱般的鼾聲中搬出躺椅,坐了上去。方氏五金店包食宿--他平日就睡在一樓的躺椅上,順便看店:

    “不用急著找了。我大概明白,離開荒原也是她[天命]的一部分...等時機到了,她自己會來見我的。”

    【天命?】

    方白鹿一挑眉毛--這個詞勾起了他的興趣。荒人的崇拜與信仰千奇百怪,多知道一些也方便在做生意的時候對症下藥:

    “天命是什麽意思?”

    “就是...”新似乎有些不適應解釋這種形而上的問題,口氣都局促了起來;“比如我的[握持器],就是為了持劍而生的。被我所找到、安裝,最終於某一日損毀;就是它的天命。”

    他指了指正被二妮當成枕頭的握持器:

    “每個人,每個東西都有天命。它早已注定,不可更改;隻是有些人很早就明白,有些人化作塵土都沒有機會得知。”

    https://

    “所以說...你覺得一切都注定好了?從生到死?”

    “是的。”新停頓一下,唿吸器裏竄出嫋嫋的煙氣;“不為人的意誌所轉移。”

    【這麽年輕的宿命論者?根本看不出來啊。小小年紀,這麽想可不好...這時候不都是要[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麽?】

    望著靠在躺椅上的新,方白鹿不由得起了惡作劇的想法。他從櫃台上拿起用來擦桌的抹布,團成球朝新的腦袋拋了過去:

    “難道你被砸也是注--”

    背對著方白鹿的新舉起獨臂,輕巧地捏住濕漉漉的抹布球。他轉過身,眼中帶著茫然和疑惑。

    【你反應這麽快幹什麽?!】

    預想落空的方白鹿咽下沒說完的半句話,指了指唿嚕震天的二妮:

    “打鼾聲音太嚇人了,你拿毛巾給她嘴巴遮一遮。別把店裏玻璃給唿嚕碎了。”

    方白鹿撓撓額角,看著新將抹布細細疊成方形,蓋在二妮的嘴上。片刻過後,他想出另一個駁斥的思路:

    “那你過馬路的時候,都不用左右看看會不會有車撞到你?反正如果你命裏有車禍的話,躲也躲不掉。”

    新用奇怪的目光瞥向方白鹿,好像他才是兩人中更為年輕、不諳世事的那一個:

    “會看的。觀察並保證自己的安全,本就是天命中的一部分。所有經曆與將要做的一切,最終都會引領我達成--”

    方白鹿惱羞成怒,狠狠一指打斷:

    “好了好了!再扯這些,你下個月的工資波動天命什麽的肯定不知道!不找人就好好打工。趕緊睡覺,你要想跟那大姐一樣長不高嗎?!”

    對新的處世哲學並沒有多少置喙的興趣--別給這小屁孩自己或是店鋪帶來麻煩就行。

    至於這理論本身,方白鹿不置可否:要是一切都早已注定,他倒是可以比現在輕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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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妮的唿嚕聲時起時歇,加上偶爾的磨牙簡直像是半壞的架子鼓。

    新則安穩地躺在搖椅上,隻有唿吸器中冒出的雜亂煙氣才看得出他已然安睡。

    方白鹿揉了揉困倦的雙眼,從抽屜裏翻出一板用來醒神提氣的莫達菲林。他扣出一顆,丟進嘴裏嚼碎:

    【今天真長啊。】

    從安本諾拉和蒼陽子口中得到了一堆捉摸不透的怪異訊息,又被慶雲觀和兆吉子一路喊打喊殺。

    他的肉體疲乏不堪,可情報與消息必須及時消化、提煉;更不要說步步驚心的現在了。

    另外,吉隆坡的地板睡多了可是要得老風濕的。

    他背起手,盡量輕柔地在櫃台後來迴踱步、幫助思考:

    “本我、自我、超我...”

    方白鹿嚐試從網絡上尋找有關資料,搜出來的卻都是奇奇怪怪的、有關如何用植入角先生克服自信問題並超越自我的文章。

    他便從有限的大腦知識庫中翻箱倒櫃,尋找著與其有關的一知半解:

    【本我,是最原始的本能和欲望...好像跟潛意識差不多。媽的,記不太清啊。】

    方白鹿掰下一粒藥片,擺在櫃台正中。

    【自我。自我是人格?一個人有意識的部分?】

    噠!

    他又拍下一粒。

    【超我...超級化的自我?好像也不是...完美化的人格?道德化的人格?反正,好像它

    的形成是社會化的結果吧。】

    方白鹿將三粒聰明藥在櫃麵上擺好,在心裏玩起了連連看:

    【如果蒼陽子和安本的情報都是真的...吉隆坡有個一分為三的偽仙。】

    他將代表“本我”的藥片按住,滑到一旁。

    【本能、欲望;那肯定來源於肉體。偽仙的本能與欲望...】

    [指節]喚起的可怖性欲;老劉頭煉出[僵屍]嚼吃殆盡的器官、自食、與渾身口中吐出的第二性征;這些奇詭的記憶在方白鹿的腦中一幕幕轉過,令腹中空空的他幾欲嘔吐。

    他狠狠吐出一口氣,拋出第一個猜測:

    【吉隆坡的仙人肉身,就是偽仙的本我--最基礎的欲望,飲食男女與生存欲...毫無神智。】

    方白鹿擦了擦額頭浮出的微汗--莫達菲林正讓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心率也隨之上升。他按住第二顆藥片,這次則是“自我”:

    【壽娘說自己是被[斬]出的部分,又對仙人肉身垂涎三尺;還是我時間上的老鄉。而且,這名字多少帶點女性化。】

    他想起[僵屍]有如蜈蚣的身子上,所吐出的叢叢乳房:又大又圓,很飽滿。

    如果這仙人存有性別的話,方白鹿隻能猜測這是位女性。

    【那麽,先當她就是偽仙的[自我]。】

    方白鹿開始發起抖來:既是興奮,也是貼近真相時的戰栗:

    【[超我]...】

    現在的吉隆坡,有什麽可以充當一位仙人的[超我]?

    【“曾經有一位仙人,他/她的三魂七魄便是由一整家企業數百萬員工的意識互相絞殺、融合出的[陰靈]。”這是安本說的...】

    他狠狠將顫抖的手摁住桌麵,提出自己最激進的猜測:

    在這個時代完美化、道德化、社會化...

    人的徹底異化。

    如果安本諾拉說出的[成仙]事例方向思考:分化出的超我未必是人,甚至不一定是個體意識--

    【會是[微機道學研究會]本身嗎?】

    既是公司,也是門派;如果吉隆坡有著權杖與寶座,那必然獨屬於它。

    方白鹿將三枚聰明藥攏在一起,重新塞迴抽屜。

    這說不清是狂想還是猜測的理論存有諸多漏洞,但他著實無力繼續思考下去。

    【那我呢?我這個活死人又扮演著什麽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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