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鹿獨自走在吉隆坡的寒夜裏,任由水珠劈啪砸落在橡膠雨衣上。他心中被深入骨髓的痛苦所圍繞:

    【好窮啊...】

    其他的陰謀詭計、陷阱圈套,都比不得這荷包裏的窘迫來得惱人。

    此時安本諾拉已帶著解守真的人頭,迴石油塔裏的丹房靜坐調息去了。方白鹿對受到伏擊的地鐵的安全性產生了質疑,便自己徒步走迴店鋪。

    雖然已下了決心,打算走上練氣士的道路--

    但已近乎本能的成本估算,又給他添上一叢叢的煩惱:

    首先要預約[離寺]裏的和尚上門檢修,把五金店裏算力管道的帶寬增上一倍--舊有的套餐能否支撐觀想機的使用所需,還得畫個問號。

    【等觀想機組裝好之後,最好再找個行家來調整一下硬件。啊,又要出血了!等等,店裏的吊頂裝得了觀想機嗎?不然裝在公寓?害,算了,直接買個立式的吧...】

    方白鹿的腦瓜子裏胡思亂想著。

    嚴格來說,吉隆坡裏的民用觀想機都是微機道學研究會裏那台龐然大物的子機,無法脫離研究會的網絡獨立使用。

    這麽貿然聯網,除了[自投羅網]方白鹿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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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方白鹿自己的小手段,要是還有上師用三密加持聯網協議,能消去不少因此而走漏自己身份的風險。

    不管怎麽選,多出點血,加錢用那些貴的套餐就對了。上師們出寺行走所需的香火費用可不是小數目--可這錢又節省不得。

    【慶雲觀,我們還沒完!】

    方白鹿咬牙切齒:他可不相信安本諾拉這個木腦袋懂得多少殺價技巧...一定要想辦法親自上陣,用唇槍舌劍從慶雲觀那搞點利是迴來,敲它一筆大竹杠!

    不然別說丹法修行的額外支出,光是觀想機的日常維護費都要掏空自己的老底。

    【除了觀想機,運行的丹法也得挑一挑啊。不然找安本要點研究會裏的內部材料吧...唉,修行燒錢啊。】

    方白鹿攏了攏雨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小巷。

    五金店的招牌還在有氣無力地閃動著--似乎為了映襯主人的心境,燈光都愈發黯淡了些。

    不知道小新曉不曉得怎麽招待客人?要是店裏不多些進賬,隻怕他還要再尋找些野路子來搞點錢。

    方白鹿想起老劉頭“生前”介紹給自己那琳琅滿目的角先生,心頭湧起重重的悲哀。他忽地鼻頭一酸,幾欲垂淚:

    【或許換一副皮囊到酒坊裏當牛郎,才是我的歸宿吧...反正一貼符,被什麽金主老太顛鸞倒鳳也不知道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他低著頭,長籲短歎地推開五金店的玻璃門:

    “哎...小新啊,我迴來了。店看得怎麽樣,有沒有客...草?!”

    方白鹿根本沒想到自己才離開店鋪沒多久,迴來時望見的卻會是這麽番景象:

    本將狹小店麵塞得滿滿當當的貨架們不知被誰推開,歪扭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來。斑斑點點的暗紅血跡從門口綿延到櫃台。

    櫃台的防彈板向外展開,攤成寬大的桌麵--

    上頭正躺著個瘦弱的人兒。

    雖然穿著寬大肮髒的衛衣,但從細幼的身形與雜亂飄散的頭發中,方白鹿看得出這是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

    但她的麵容被隱藏在凝固不散的青灰色煙霧裏,根本看不清五官。

    本該老老實實看店的新正站在櫃台後,俯下的頭顱正從惡鬼般青麵獠牙的唿吸器裏溢出絲絲嫋嫋的煙氣,蓋住了那女孩的臉龐。

    這既像是某種詭異的邪惡儀式,又有些...

    【好、好家夥!小新這狗崽子是在吐迷煙?!從哪拐帶了女孩子迴來麽?!】

    雖然這剛雇來不久的[童工]看起來也還沒成年,但這種做法也太過猥褻--以至於見多識廣的方白鹿都不由得怒從心頭起。

    無論過了多少年,自己的底線一直清晰。就算環境鬥轉星移,有些東西也絕不能觸碰!沒想到本來好端端的一個年輕人,幾天工夫就給吉隆坡這個大染缸毒害成了這個模樣...

    方白鹿不禁又痛心又氣憤。他快步朝櫃台走去,一邊舉起手大喝:

    “喂!你在幹什麽!臭小子,沒拿到工資去做按摩,就不知道找我要點毛碟子用麽?!你這狗玩意,我--哎我他媽!”

    咚!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店裏粗糙不平水泥地帶來的痛與麻就像過電一樣,一路竄上方白鹿的脊椎。

    本就因足三陽經脈透支而腰腿酸軟的方白鹿,忽地踩上了什麽既柔軟且堅硬的棍狀物。

    “我日...”方白鹿齜牙咧嘴,摸索著從地上撿起絆倒自己的罪魁禍首:

    那竟是支不知被什麽利物斬斷的手臂,斜向的切口光滑平整。因失血而蒼白的皮膚上印著方白鹿剛剛踩下的腳印,觸感也冰冷異常--這隻斷臂怕是脫離它的主人好一會了。

    但吸引他視線的卻是從斷口中垂落出的人造經脈:雖然因寸斷而變得枯幹且不複彈性,方白鹿還是看得出這不是普通貨色。

    【是哪家公司配發的?】

    他將其翻轉了幾圈,終於在小臂上紋著的二維碼旁找到四個小字:必達快遞。一條橫線穿過其中,似乎在表達著刪除的意思。

    【快遞...小女孩...】

    方白鹿爬起身,狠狠跺了幾腳以舒緩雙腿的酸麻。他扶著貨架走到櫃台前,揮動手掌掃開新所吐出的煙霧:

    這張臉似曾相識。

    雖然昏睡的奇異安詳遮蓋了她臉上時時刻刻的瘋狂,但方白鹿還是從那亮藍色的發色認了出來:這是幫他送過貨、砍過黃五爺、滿嘴閩南語口癖的王牌快遞員。

    【喔!是那個二妮吧...】

    這下方白鹿又急又氣的心倒是放了下來:與其說新誘拐了這麽個殺人如麻的“幼女”,自己更傾向相信新被她用環首刀架在脖子上脅迫...

    方白鹿用力拍了拍正吐煙吐得出神的新,將他從迷糊中拖迴現實:

    “好了好了,嘴巴停一停!烏煙瘴氣的,要是有客人進來都熏壞了!這怎麽迴事?”

    “啊,你迴來了。她斷了一條肢體、肝髒破裂、體表多處輕微擦傷、肋骨還有骨裂。雖然都經過初步的包紮,但是情況也不太好。我就用煙維持她的體征穩定--”

    方白鹿一邊在櫃台後翻找著之前從老劉頭那搜刮來的醫療用品,不耐煩地打斷了新機械吐出的診斷:

    “停停停!小新你是郎中嗎?!我是問你,這女孩子是咋跑到咱們店裏的!”

    新一愣神,似乎才想清楚方白鹿的問題:

    “哦...她休克前說,是來找工作的。我說老板不在,她就跟我打聽工作待遇。有沒有年終獎、放不放帶薪假、包不包食宿什麽的--說著說著就暈倒了。”

    【這副樣子,跑來我這店裏找活幹...】

    方白鹿手底下一停,暗暗用眼角瞄向新:

    “你就看著這妹子渾身血,拎著自己的斷手進來上門[求職]...還陪著她聊天。”他狠狠地撓動頭皮,又補上一句:“然後你們還能一路聊到暈倒為止?”

    “城市裏的人不都這麽應聘的嗎...?”從新眼中透露出的單純疑惑來看,他並沒有覺得這一切有什麽奇怪;“我來麵試的時候,你還叫我捅你一劍來著。”

    似乎為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新拔出腰間的“寶劍”,使勁地戳動著空氣。

    方白鹿轉過頭去,狠狠地揉了幾下太陽穴。他忽地感覺,自己當個撒手掌櫃的願望怕是難以達成了:

    【想來我這打工的都是什麽人?不然...還是花錢買個自動應答客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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