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任過大理寺卿,對律法和刑罪之事比誰都了解深透。

    可話雖如此,溫次說:“當時獻王守在龍榻邊,還為皇上擋了一刀,甚至連皇上身邊的李公公都親眼所見!”

    “啊呸!”梁啟之怒火攻心,肯定道,“這裏頭一定大有文章,阿珞平時連隻雞都不敢殺,何況是人!”

    “照你這麽說,有人撒了謊?”

    “當時內殿除了皇上,就隻有阿珞、獻王和李公公!”梁啟之說到這裏,越發覺得其中有蹊蹺,眯著眼睛仔細分析起來,“李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膽子排編出一場謀逆的戲碼,阿珞又是在龍榻邊抽出的匕首,獻王還擋了一刀,所以當時離阿珞最近的人也是獻王,那麽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就是獻王撒了謊!”

    溫次也登時反應過來了:“難怪獻王要阻止我去見皇上,甚至革去我的官職。可他為何要這麽做?這麽做對他又有什麽利益?何況大人早已不是朝中之人,也從不插手朝中之事,對獻王根本沒有一點威脅。”

    “是啊,為什麽?獻王為什麽要誣陷阿珞?”

    疑團就跟沾了水的棉花,越鼓越大……

    刑部大牢

    林珞從昨晚到現在就這樣一直靜靜地坐在草席上,眼角處和臉上還留著從獻王手臂上濺出來的血,此時已經幹卻了,他指尖捏著一根枯草,不停地轉動,讓人無法捉摸透他此時的心情。

    或平靜,或忐忑,或緊張。

    **裏隱隱傳來幾個獄卒議論的聲音:“你們說,林大人為什麽會行刺皇上?”

    “誰知道啊!據說要不是獻王在旁,皇上可能已經……”

    “噓!”有人立刻製止,另起話題,“說來也奇怪,林大人一向為人和善,平時連小雞小狗都舍不得傷害,又怎麽會做出這等事?反正我不信!”

    “你不信也沒用,現在林大人弑君,是死罪!誰也救不了他。”

    聽著那些話,林珞的臉色沒有半點變化,那雙黑曜明亮的眸子裏閃爍著光芒,襯得他異常精神,完全不露半點頹廢狼狽的模樣,還是那個儒雅寡淡的俊俏書生。

    小會後,一名獄卒走了過來:“林大人,有人要見你。”

    聞言,林珞手指轉動枯草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似乎早就猜到了,所以並不驚訝,撐身起來,拍了拍衣袍上沾著的草屑,又整理了一下衣衫。

    獄卒將牢房的門打開後,

    帶著他出了刑部大牢。

    天已經黑了,大雪還在下。

    大牢外停放著一頂黑色轎子,隻見獻王的心腹仲烏冒雪站在轎前,說:“林大人,請吧。”

    林珞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直接坐進了轎子裏。

    一炷香後,轎子停在了一處無人的雅居,燈火透紅,十分靜謐。

    仲烏領著他進去,穿過門廊和石道,一路到了後院的四角亭,亭子四邊掛著白色的紗幔,周邊還擺著幾盆冬凜時盛開的花,隅角的燈光斜下,伴著一粒粒輕盈的雪白,宛若一副盛景圖,讓人不忍置身其中去破壞這番大自然生出來的美。

    紗幔飄揚,隱約看到獻王坐在裏麵,手捧一杯茶,滿麵春風得意。

    仲烏說:“大人裏邊請。”

    林珞拂了拂肩頭落的雪花,掀開紗幔,舉步進去。

    李炳見他一來,唇角瞬間勾起一抹笑:“林珞,本王已經恭候多時了,坐啊!”言罷,衝著外頭的仲烏擺了下手,將他支開。

    林珞麵不更色,在李炳對麵坐下。

    李炳則提起茶壺,在麵前的空杯裏倒了半盞茶,推至對麵,道:“都說你的舌頭嚐過這世間最好的茶,剛好本王得了一種新茶,就請你嚐嚐

    看,可入得了味?”

    林珞骨節分明的手指貼在杯壁上,將茶杯往前推了過去,接著用食指指尖在石桌上敲了兩下,自口中蕩出一句:“獻王既有心賣力的演這麽一出,又何不開門見山與我說明了?”

    “有趣!”李炳勾唇輕笑,將那杯茶又重新推迴林珞麵前,說,“好,既然如此,本王就不與你拐彎抹角了。”

    “洗耳恭聽。”

    李炳眉心緊攏,眼泛凜光,身子往前傾壓而去,語氣間帶著一股命令式的口吻道:“本王要你將當年之事咽進肚子裏,從今往後,一個字也不準提!”

    這話從牙縫裏蹦出來,權勢傾軋。

    林珞沉靜的眸子淡然的看著他:“如此說來,獻王早就已經知情了。”

    “那得多虧了午將軍。”

    下一刻,隻見紗幔被人再次掀開,穿著一身藍色常服的午懷從李炳身後走了進來,他還是一如往常那般不苟言笑,生人勿近。

    林珞沒有驚訝於他的出現,因為經過這一天一夜,他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午懷迎上他那道冷漠的眼神,說:“林大人,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老天爺!”

    對於這話,林珞冷冷一笑,打算繼續聽下去。

    “當年我父親留下了

    一本手劄,上麵記錄了他為先皇辦的所有事!那時,高宗皇帝有意要封安王為弁王,先皇眼看時機不對,就連同欽天監以天象之說給那名女子安了一個禍國的罪名,目的就是要安王主動放棄皇位來救人,結果也的確在先皇的把控之中,我父親便奉命將人暗中帶去了淺山寺關押,由高僧誦經驅邪。而安王雖然已經沒有了威脅力,可先皇擔心事有變節,打算斬草除根,便以為小王爺取血藥的借口暗中殺了那名女子,致安王大受刺激,就此一病不起。先皇更是許諾我父親,一旦他將來登基,便擢升我父親為金吾衛大將軍,所以為了替先皇掩蓋這一切,我父親殺了寺中的僧人,還有安王府上下所有的人,甚至,還有替他辦事的那些金吾衛士,無數條人命,都是我父親所殺!”

    林珞:“所以,你阻止我的原因就是為了掩蓋你父親犯下的罪行?”

    “我午家的名譽不能就此毀了。”

    “那棺材鋪的三叔也是你滅的口?”

    “沒錯。”午懷大方承認了,“為了阻止你找到線索,我隻能這麽做!甚至不惜將我父親留下來的手劄交給獻王。”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安祠之陰陽壁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厘多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厘多烏並收藏長安祠之陰陽壁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