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榮辱,事關整個大俞的江山命脈。

    榮可盛,辱可衰。

    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高宗皇帝當真因為欽天監的禍國之論而斬殺這麽多無辜者的性命,天下百姓還如何能服從李氏天下?單竿而起,局勢突變,必將引來一場無法預料的動蕩局麵,輕則時局為危,重則皇室為危,兩者皆有後果,絕不可忽視。

    溫次說:“現在事情已經被推到這一步,堀室裏又挖出這麽多具骸骨來,皇上知道後一定會下令讓我們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徹查此案,到時候就會知道寒蠱的來源,扯出安王府的事,再順藤摸瓜,就會摸到高宗皇帝身上!其中有誤也就罷了,若事實真相當真如福伯說的那般,皇上說不定會為了保住皇室清白,將你我等全數滅口!”

    設想此處,著實讓人心驚膽戰。

    林珞聽完他二人的見解後,才慢慢道:“事情沒徹底弄清楚之前不得聲張。”言罷,交代溫次,“你先想辦法將這樁案子壓下去,即便要上報到皇上麵前,也暫且不要提起寒蠱之事,先當一樁舊案處理就是,至於朱大人和王侍郎那邊……你也想想法

    子掩過去。”

    “這個問題不大!刑部本來就最怕麻煩,巴不得撒手不管。”溫次語氣中充斥著滿滿的鄙夷。

    刑部、大理寺和禦史台這三司之間雖是互通的,可其實誰也看不慣誰!事關案子的事也是能推則推。所以溫次若是有心將堀室骸骨案接來大理寺重查,刑部定是樂開了花,巴不得撤得幹幹淨淨才好。

    梁啟之問林珞:“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他道了一個字:“查。”

    “從哪兒查?”

    “雖說知道當年那件事的人都死了,但有一個人卻晚了十一年才死。”

    “你是說午胥?”

    “嗯。”

    “他倒是多活了十一年,但三十三前卻因為瘋癲也死了,現在死無對證,能怎麽查?”

    林珞肯定道:“他既然多活了十一年,身邊就一定會留有線索!”

    “那我這就去查!”溫次是個行動派。

    林珞製止:“不必了,你身為大理寺少卿,手頭該忙的是骸骨的案子,若突然跑去查已經死了的午胥,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猜忌,不妥。”

    “嗯……倒也是。”

    梁啟之立刻自告奮勇:“那我幫你查,最近工部沒事,閑得

    很!”

    “也好!”林珞做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不喜歡別人在自己身邊轉悠,打擾他的思路,這會子倒是奇怪,竟然不拒絕了,不過他現在確實需要一個幫手,梁啟之雖然人在工部,可認識的人多,關係廣泛,有他在身邊幫忙,若要查個什麽東西也方便。

    梁啟之心中小有激動,能與林珞共事,是他求都求不來的,可激動隻在少許之間就沒了,倒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樁事情,問道:“對了,你之前說……安王帶迴來的那個女子與魚兒的命運一樣,這是什麽意思?”

    其實他心裏大概已經猜測到了一些,隻是不敢肯定。

    林珞沒有迴答,雙手收在襟內,壓在腹前十指相絞,目光憂傷而惆悵的望著遠處,耳邊似是又想起了當年先皇的話:“林珞,欽天監依天象之言,你的兒子林魚乃是禍國之根,為了大俞天下的安定,朕不能留他。”

    那時,他在殿中跪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終於換來先皇格外開恩,讓他將林魚送到靜安寺,從此遁入佛門,一生不得還俗,即便林珞心有不願,可為了留下兒子的命,他不得不這樣做。這

    兩年裏,他每夜都難以安眠,隻要一閉上眼睛,心中的愧疚就會一湧而上,攪得他心頭難受。

    “阿珞?”梁啟之輕扯了下他寬大的衣袖。

    他迴過神來,沉重的歎了聲氣。

    “你實話與我說,你當年將魚兒送到靜安寺的原因,是不是也因為什麽……禍國之說?”梁啟之仍不確定。

    再者,一個小孩子能禍什麽國?

    這兩年裏,林珞從不向任何人提及過此事,即使當年多人問起,他也一字不提。所以當年不說,如今自也不會說,隻淡淡道:”魚兒之事與安王府的舊案無關,你也無需多問。“

    ”你隻要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重要嗎?”

    “事關魚兒,當然重要。”

    林珞臉色一凝,仍態度堅定:“我再與你重說一遍,此事之後不許再問。”

    梁啟之失言:“……”

    溫次就更不敢搭話了。

    天有陰雨,綿綿而下。

    不到一會時間,整個長安城又陷入了茫茫雨海中,白霧漫起,縈繞在鱗次櫛比的城屋上空,伴著細雨,就如身處在仙境般美輪美奐,讓人眼花繚亂……

    淺山寺挖出骸骨的事被封得死死的,但因為大理

    寺和刑部的人突然在寺中進進出出,因而引來不少人的猜測議論——若隻是因為寺中鬧鬼,根本不必要動用大理寺和刑部兩個司部衙

    門,可見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麽?隻是,沒人進得去,寺中的僧人們也出不來,所以沒人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即便有心之人多方打聽,也未能得到任何消息。

    但是各大茶樓和酒樓的說書先生卻臆想了一出又一出的故事。

    說書先生們拿著一把折扇,捧著一碟花生米道得繪聲繪色,將一樁完全不知真相的事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雖說是臆想胡說的故事,可前來聽戲的人卻絡繹不絕,幾乎擠滿了各大茶樓最好的聽書位置。

    伴月居

    這是長安城裏最高檔的雅居會所,是世家子弟、名門貴胄的聚集之地。

    獻王李炳此時就坐在天字號的雅閣中,麵前的長桌上堆滿了一個比一個精致的錦盒,盒中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瑰寶,有瑪瑙鐲、紫玉金釵、鏤寶銅鏡、波斯錦文帕、龍慕翡翠玉、白玉響鈴簪、鑽藍玻璃球、水晶發簪、綠墜子……琳琅滿目,一派豪氣,晃得人眼花繚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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