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沁涼,月色虛朦。

    書桌上擺放的那幅《賦語圖》被掀起了一角,起起伏伏的輕蒲在桌麵上,像個不諳世事的調皮孩童,正在一下下的掙脫捆鎖,渴望得到自由和釋放。

    林珞移步過去,厚重的手掌將掀起來的畫角壓了下去,垂眸看著畫中的神鬼之像!

    仍舊那般可怖詭譎。

    半晌,他將畫卷起,裝進了一柄長盒中,收到了書架的最上頭,又拿一盞墨台壓著,當是種種一切皆然結束……

    他瞧著天色已經黑了,正要出去,豈料後背突然痛了一下,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自己的脊椎上狠狠刮了一刀,導致脊骨裂開,痛意一瞬之間傳遍全身,他身子一趔,雙腳發麻,膝蓋不受控製的著到了地,伏著身子。

    “呃?”

    怎會如此?

    他眉心夾緊,額間落了一絲冷汗,隨即反手伸到後背處摸了下,冰冷的指尖傳來了一股溫熱感,定眼一看,隻見那黏糊的血液沾染在自己指節分明的手指上,緩緩流到了起繭的掌心內,一點一點的滲進了細細的紋路裏,再順著紋路的方向滴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月光自窗柩外灑在他灰色的素袍上,後

    背鮮紅的血液止不住的滲了出來,染紅了整片衣裳,血液的流失和後背似刀刮般的疼意讓他無法再支撐自己虛弱的身體。

    須臾,重重的趴到了地上。

    他臉色虛白,雙唇發顫,渾身的血液在不斷抽離,幾近要掏**全部的精氣。他偏著腦袋,目光正好落到窗外散著白光的月亮上,圓圓的,灰蒙蒙的,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喵~”

    倏地,一隻身形矯健的貓忽然落在了窗台上,背迎月光,隻依稀看得見一道虛影和那雙綠瑩瑩的眼珠子。

    他欲撐身起來,卻動彈不得。

    黑貓縱身一躍,落到了地上,四隻爪子有力的摁在地上,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最後跳到他的後背上,伸出舌頭一下下的舔著那觸目驚心的血液。

    即便隔著衣裳,林珞也能感覺到貓舌在自己後背上軟綿綿的掠過,仿佛要將自己身上全部的血液都舔去。

    外頭,又是一個霜寒天,地上的涼意全都漫進了他的身體裏,蹙得他渾身發顫,

    隻聽得見自己輕微的唿吸聲,一重一輕,不疾不徐。

    漸漸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秋風瑟瑟。

    一縷暖陽悄然聲息的掠過

    厚重的雕花紫檀窗,卷帶著一抹生機落在床上的男子身上,淺灰色的輕紗窗幔懶洋洋的搭在床沿兩側,隱隱間拂了幾下,帶動了幾絲暖和的清風。屋子裏的香爐也正點著安神的茉莉香,香味縈繞在屋內沁人心脾。

    此番溫詳之景,猶如冬日陽光下花庭閑散,舒適宜人。

    林珞自然醒來,那雙天生便生得溫潤的眸就像夜空中的一輪明月,皎潔明亮,如星如耀,此刻透著絲絲倦鬱,更顯深邃迷人。

    他躺在床上身子虛弱,毫無力氣支撐起來,但後背上的疼意已經散去,隻是——他似乎不大記得昨晚那個霜寒夜究竟有多虛冷?也不記得當時那隻精瘦的黑貓究竟是否真的舔盡了自己身上的血液……腦袋瓜子生疼,他緊閉著雙眼,不得不將所有疑問拋諸腦後,等到再睜開眼睛時,眼前忽然出現一顆圓圓的、光禿禿的小腦袋。

    小魚兒的小身子骨正趴在床邊,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喚了一聲:“爹爹?”

    軟綿綿的聲音夾雜著擔憂。

    林珞抬手摸著他紅彤彤的臉蛋,虛弱的問道:“你怎麽在這?”

    “爹爹病了,是嗎?”

    是嗎?

    他

    病了嗎?

    林珞微喘著氣:“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可是昨晚爹爹流了好多血,福伯不讓我看,把我抱迴房間裏,硬是塞進被子裏讓我睡覺,這會我是偷偷跑過來的,他們都不知道呢。”說著,小魚兒兩道彎彎的眉毛皺了下,小手指往嘴巴上“噓”了一聲,腦袋更是往下低了低,輕著嗓子說,“爹爹不可能告訴福伯我是偷偷過來的,不然,他不給我點心吃了。”

    那又委屈又擔心的樣子著實可愛極了!

    林珞看著他如珍珠一樣圓潤的眼睛,嘴角上漸漸漫上了一抹甜寵的笑意,轉眸又瞧見他凍得發紅的五指,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問:“冷嗎?”

    “冷,外頭有霜。”林魚老老實實的點頭。

    林珞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拉開了被子:“進來吧。”

    林魚歡喜極了,屁股一撅便鑽到了被窩裏,乖乖枕在林珞的胳肢窩下,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小手更是抱在自己胸前,像一個圓溜溜的雞蛋似的,爾後,他抬起頭問:“爹爹還會喜歡魚兒嗎?”

    “為什麽這麽問?”林珞邊說,邊抬手將蓋在兒子身上的被子往裏塞得更嚴實些。

    “我怕爹爹不要我了,我還想等長大後帶爹爹去大草原,是你說的,那兒有馬,有草,有花,還有雪山,還

    有……”

    “你這孩子怎麽淨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魚沉默了下,又糯糯開口:“那爹爹會離開我嗎?”

    林珞看著那小眼珠子裏的害怕和認真,眼眶不禁一濕,輕輕拍著兒子拱起的小背,說:“魚兒,你好生記著,爹爹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林魚這才安心,往他胳肢窩底下鑽得更深了些……

    小會,福伯一路尋著小公子進來,看到此番情景,愣了下:“老爺?”

    林珞朝他輕抬了下手,示意不要說話打擾,直到兒子的輕鼾自鼻腔中傳出,漸漸熟睡後,他才放輕聲音問道:“昨晚我是怎麽了?”

    福伯也壓低聲音迴道:“您後背上的傷口裂開了,流了好多的血,幸虧李太醫及時趕來,否則……不過已經沒事了,李太醫開了一些藥,說讓您安心休息幾日就能好。”

    後背上的傷口?

    那個無緣無故突然烙印在他背上的傷口怎麽就裂開?

    “傷口的痕跡……可是一個字?”他神色凝重的問道。

    福伯點頭:“是,是一個弁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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