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堂內的布簾“嗖”的一下子被甩開,走出一位長相明豔的女子,鴨蛋臉,雙眉修長,粉麵紅唇。一雙眼睛清澈卻多了幾分銳利。水綠色衣裙,脆生生的很有活力。論長相,此人不如安庭卉貌美,論性格,此人不如秦姝芸端莊,但是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銳氣,是很多女子所不具備的。


    顧長寧對她手裏拿著的那柄寶劍更感興趣,通體白色,沒有一絲裝飾,和女子的樣貌打扮正好相反。不過修仙之人一眼看去,就知此劍有靈。


    趙四爺的眉頭緊蹙,道:“薰兒,貴客在此,休的胡鬧。”


    女子不依不饒地道:“爺爺,我這剛從景山迴來還沒兩天,您就張羅著把我嫁人,也不問問的意見。”


    她邊說,邊抱著劍,站在趙四爺旁邊,抬眼掃了一眼顧全,又看了看顧長寧。臉上微微有些詫異。


    趙四爺道:“你這孩子,自古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你任性。”


    女子噘嘴道:“父母之命?我也沒見我爹我娘讓我嫁給誰,媒妁之言?媒人呢,媒人在哪裏?”


    趙四爺被噎了一下,不理她,賠笑道:


    “順德兄,這是我大孫女,喚做趙薰兒,自幼在景山修行。家裏就這麽一個女孩,又有些仙緣,所以過分寵愛了些。口無遮攔的,莫怪。”


    顧老笑道:“無妨無妨,女孩子嘛,是要多疼愛些。”


    趙四爺扳起臉道:“給顧爺爺和二位顧家哥哥請安。”


    趙薰兒倒是收起自己的那股子勁兒,給顧老行了個禮,道:“顧爺爺安好。二位仙友安好。”


    顧長寧聽聞趙薰兒是從景山盧家修仙,倒是有那麽些許的驚訝,不過也沒往心裏拾。隻是看著這場景,衝著顧全抬了抬眉毛,顧全馬上會意,拱手道:


    “趙爺爺,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還是要雙方兩情相悅方能長久,薰兒姑娘不願,我和弟弟長寧也尚在修行之中,暫時不易婚配。”


    顧長寧對顧全這番說詞很是很是滿意,本以為大哥平日裏並不多言多語,沒想到真到了這個場合,還挺會說話的。


    顧老皺了皺眉,剛要說話,顧長寧一抬手,就遞過去一個茶杯,道:


    “爺爺,您喝茶。”


    趙薰兒見狀,也忙道:“就是嘛,爺爺,我都不認識他們,就要嫁出去,不尷尬嗎?多別扭啊。”


    趙四爺歎道:“慣得一點樣子也沒有,我和你奶奶成親前也沒見過麵,還不是過的很好。不要無理取鬧。”


    趙薰兒瞪著眼道:“不講道理的是您吧,隨隨便便都不尊重我。你再這樣,我明天就迴景山去,再也不迴來了。”


    趙四爺和趙薰兒在那裏你一言,我一語的檔口,顧長寧悄悄的趴到顧老的耳邊道:


    “爺爺,你看這趙薰兒雖然生的挺好看,可是這性子如此驕縱任性。大哥這麽老實,要是真娶了這位主兒,還不得受一輩子氣啊,。”


    顧老瞪了顧長寧一眼,顧長寧笑嘻嘻的繼續低聲道:


    “整個就是一母老虎。您可想好了。”


    顧老看著趙薰兒,又瞅了瞅顧全。深歎了一口氣。道:


    “老四啊,我看薰兒不願意,就不要逼迫孩子了。此事就此作罷。”


    趙四爺忙道:“順德兄,那哪兒行啊?孩子的婚事還是長輩把關才是。”


    顧老笑道:“咱們老一輩兒啊,還是少摻和吧,看一把老骨頭了,再讓孫兒們記恨。”


    趙薰兒聽了,喜笑顏開:“謝謝顧爺爺體恤,爺爺,您就別逼我了,我現在不想嫁人,也不想定親。”


    趙四爺搖搖頭,道:“唉,順德兄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薰兒,你也不要在這裏胡鬧了,跟我過來。”然後起身,帶著趙薰兒迴了內堂。


    趙四爺一走,顧長寧就狗腿的跑到顧老身邊,躬身行禮,道:“多謝爺爺體恤。”


    顧老輕哼了一聲,撇了一眼顧全,顧全硬邦邦的也行禮道:“謝爺爺。”


    顧老道:“本想著有這麽個親事在,能讓我這閉眼之前,看著你成家。看來是真由不得我嘍。”


    顧長寧道:“爺爺,咱不是說好了,讓我盯著大哥多給我生幾個小侄子的嗎,您身體不好,就安心調養,別操太多心了。這成親是關乎大哥一輩子的事情,急不得。”


    顧老道:“他啊,一根筋的厲害。”


    顧全撇撇嘴,摸了摸頭,站在那裏低頭不語。


    半晌,趙四爺就從內院走了迴來,手裏端著一個紅色的錦盒。趙薰兒並未跟來。


    進了正堂,趙四爺就將這個錦盒遞給顧老,顧老顫顫巍巍的接了過去,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支深銅色木簪,簪頭雕的是梅花,花蕊之處鑲著一顆紅色的瑪瑙。


    趙四爺惋惜道:“順德兄,趙顧兩家無緣,此物原物奉還。”


    顧老淺笑:“趙四爺言重了,如此這般,我們就不再打擾了。”


    說罷起身,顧長寧和顧全連忙上去攙扶。


    “順德兄,留下來吃午飯吧。”趙四爺道,


    顧老道:“不了,我身子弱,有些疲倦了,先迴去了。”


    趙四爺見顧老確實臉色不好,也就沒有多做挽留,隻是問了顧全棲身的客棧,就送祖孫三人到了門口。顧長寧將爺爺扶上轎,與趙四爺拱手道別。


    轎子晃晃悠悠的走在晉陽城的街道上,顧長寧聽到轎內顧老悠悠的說著:“此去一別,後會無期。各自珍重吧。”


    顧長寧和顧全在轎外聽到,均覺得心裏一陣揪痛。剛剛在“通寶錢莊”的不悅,化為了鈍刀,輕輕的磨著心口處最柔軟的地方。顧長寧有怎會不明,爺爺自知已經時日不多,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兄弟二人,如果所料不錯,爺爺是真的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大哥和自己成家,有依有靠方能放心。


    顧全握著轎杆,滿臉悲色。顧長寧則一路不語。


    走了一段,顧長寧聽著轎內顧老沒有動靜,輕輕的唿喚道:


    “爺爺,要不要喝水。”


    轎內並無迴應。顧長寧一掀轎簾,顧老依靠著轎子邊,昏了過去,胸前一片刺眼的鮮紅。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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