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林中,光影斑駁,徐徐清風夾雜著初秋的寒意,拂麵而來。樹木茂密,林中並無路,草卻長的十分整齊。濃密的樹葉下,偶爾見幾隻赤丹靈蛇盤在樹枝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枝頭上幾隻雲雀,好奇的擠在一起,歪著頭看著林中行走的二人。


    顧長寧很納悶巧顏今日為何選擇走路迴去。自己來碧落林是被拎過來的,“若初”沒有帶過來,所以禦劍飛行是不用想了。可是按照巧顏平時的行事風格,他應該早就飛走了,讓自己一個人走迴去才對。


    這萬年老妖一路上也不說話,憑直覺,顧長寧覺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也沒有貿然的去問其原因。


    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一直走到日頭偏西,落霞滿天,碧落林還是剛才的碧落林。絲毫沒有要走出去的跡象。


    “巧顏君,我們什麽時候可以走到?”顧長寧實在受不了,就問了一句。


    “不知道,這裏的樹都長一個模樣嗎?”巧顏頭也不迴的答道。


    “巧顏君,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閉嘴!”巧顏斥道,


    “其實,可以飛迴去,上麵不容易迷路。”顧長寧道,


    “囉嗦,跟著就行。”巧顏氣急敗壞,


    顧長寧心裏突然明白了,巧顏並不是要迴齊家,他是要帶自己去碧落林的另外一個地方,隻是,他迷路了。


    “要不,找個人問問?”顧長寧揶揄道。


    巧顏迴過身來,看著憋著笑的顧長寧,道:


    “從現在開始閉嘴,否則讓你永遠說不出話來。”


    說完,他一招手,枝頭上的一隻金絲雲雀飛了過來落在他的手掌裏,嘰嘰喳喳的叫著。


    顧長寧自然是知道妖精是可以與飛禽走**流的,但是知道是一迴事,親眼所見,就是另一迴事。尤其是落霞中巧顏俊美的側顏和掌中的雲雀,美的好似畫兒中的景象,溫和又神奇。


    雲雀嘰嘰喳喳的叫了一陣後,巧顏取出一顆黑紫色的種子給它,它銜在嘴中,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巧顏君,你給它的什麽?”


    “香樟子。”


    “你結的?”顧長寧奇道,


    “本君三萬年前幻化的那天,就不結果子了。”巧顏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著,


    “口誤,口誤,我不是有心的,莫怪莫怪。為什麽給它那個?”顧長寧怕惹惱了這老妖怪,吃苦頭的還是自己,趕緊解釋道,


    “它妹妹得了熱症,它與我指路,這是給它的迴禮。”巧顏轉過身,又往前走著,


    修仙之人都懂些岐黃之術,顧長寧當然是知道香樟子是可以治療熱疾的。轉念一想,巧顏本體是香樟樹,香樟樹是雌雄同株,也不知道巧顏這張雌雄莫辨的臉,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因為巧顏迷路的事情,顧長寧莫名的心情大好,所以膽子也大了些,就問道:


    “巧顏君,香樟是雌雄同株,幻化之時,是不是也像東海鮫人一樣,要選擇性別啊?”


    “誰像那群傻魚一樣,香樟樹的雌雄同株是指的花朵,不是指的本體。”巧顏說,


    “巧顏君,當歸是不足千年就幻化了,你應該比她還要早吧?”


    “那是自然,我七百歲幻化的。”


    “哦,那巧顏君,你幻化以後,就一直在蝴蝶穀修煉嗎?”顧長寧見巧顏給與解答了,就跟著試探的問了一句。


    巧顏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也沒有的答話,正當顧長寧打算放棄的時候,隻聽巧顏說道:


    “蝴蝶穀的烏樟林,本來沒有名字,是後來那個秦家的臭老頭取的,什麽罔憶崗,難聽死了。蝴蝶穀也不是靈氣充沛之地,也沒有玄門子弟在此修煉。可是偏偏蝴蝶穀有寒炎兩洞,造就了那裏四季如春的氣候。盛開的百花引來了蝴蝶,也引來了很多候鳥。白頭翁族群就是其中一支,它們每年從北燕遷徙至此,在蝴蝶穀繁衍生息。


    那年,族群遷徙中,一隻剛會飛不久的小雀兒,在北燕之地飛錯了方向,偶然到了北閬仙山,喝了仙泉的水,聽到淩絕洞師祖講修仙心法,就有了要得道成仙的想法。本來當個混吃混喝的白頭雀兒多好,無憂無慮的,修什麽仙啊。


    可是這隻小雀兒是個死心眼的,迴了族群就去找族長,一定要入玄門,修仙法。白頭翁也不是什麽靈禽族,修來修去也就是個小妖。可是傻鳥就是傻鳥,執著的很。就在蝴蝶穀烏樟林的一棵百年樟樹上做了個窩,晨起暮落的修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傻鳥有傻福,修行了一百年,真的讓他學會了幻化之法,褪去一身羽毛的雀兒變成了一個長著一頭銀發的小童。


    小童每日坐在香樟樹下修習仙術,吟誦心法。一晃就是五百年,小童變成了少年,而那棵七百歲的香樟樹,耳瀆目染竟然也有了意識,學會了幻化,與那白頭雀一樣,幻化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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