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寧和齊晉趕到前院的時候,大門口的天井處擠滿了人,卻井然有序的並不吵鬧,正在聽一人訓話。而圍在最中央的正是齊家人。站在最前麵的是白日裏斥責齊晉的七堂哥,顧長寧後來聽齊晉說過,他的七哥名為齊鈺,是二叔的三子。齊晟的親弟弟。他此刻正在麵帶怒容的斥責眾人,而後麵站著的是齊坤,正煩躁的撓頭。


    “齊晉,你家好生奇怪,五哥是排行在前的哥哥,卻在這裏聽弟弟訓話。”二人站在前院的廊下看著,顧長寧小聲道,


    “狐假虎威罷了,我二叔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齊鈺排行老小,他的親大哥齊晟自然不必說,從我小時候就掌管家中重要事宜,他的二哥,也就是我四堂哥齊桓,修為在齊家是數得著的,更是目中無人。六堂姐嫁給了景山盧家的嫡次子。家裏有人撐腰,自然有耀武揚威的資本。”齊晉淡淡地道。


    “齊晉,齊老家主既然要把家主之位傳與你,又為何讓自己的侄子有如此權勢呢?”顧長寧問,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如此,若隻有我,也許家主之位可能還是齊晟的。父親年輕無子,過了四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斷了念想。大姐二姐遠嫁,連父親都已經認定了是三哥繼承家主之位,所以從一開始,就以繼承人的身份培養他,他也的確是個爭氣的,二十歲的時候就少年成名。齊家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下任家主,隻要繼任,原本二叔這一支是旁支,就變成了直係,何等風光。卻不想母親四十幾歲竟然生了我和大哥。我根性頑劣,也就算了,大哥卻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嫡子天資過人,父親也是凡人,豈能免俗?也許如果沒有我和大哥的出生,齊家可能也不會是眼下這番光景。”齊晉說著搖了搖頭。


    “別瞎想了,沒有你們,他就能順利繼位,我看不一定。氣度甚小,怎堪大任?”顧長寧抬了抬眼皮,又道:


    “那五哥是你三叔的兒子?”


    “不是,是五叔的長子。”


    “你三叔四叔成親晚?”顧長寧奇道,


    “不,五叔和三叔同年成婚,隻是三叔婚後多年無子,他與三嬸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馬,在七堂哥出生以後的第二年,二人就下了落霞山雲遊去了。說來也怪,雲遊路上三嬸有喜,此後七年,生了五女一男。一大家子都生活在豫州,平時很少迴落霞山。四叔成親比較晚,三叔下山後的三年才成家,有兩男兩女。四嬸在生我十七哥的時候難產過世了。四叔續弦後,又生了個男孩。就是我的十八堂哥,長我三歲。五哥是五叔的長子,八哥齊通是五叔的次子,與我這位七堂哥同年出生,可惜未成年就夭折了。”


    顧長寧聽著直咂舌,齊家還真是大家族,光直係和旁支就這麽多人,自古是人多是非多,看樣子還真是這麽迴事兒。看著齊坤被齊鈺訓話,也不敢反駁的樣子,顧長寧也是覺得萬分無語。


    “五哥這性子,還真是好啊。”顧長寧道,


    “五哥的確是個豁達的,不過你不要看他這幅憨實的模樣,論修為,五哥是齊家一頂一的高手。”齊晉笑道,


    顧長寧淺笑心道,齊坤這憨直的性格,夾在直係和旁係之間,成為一個權力的平衡點,也著實不易啊。


    二人正小聲的聊著,忽聽齊鈺大聲喝道:


    “既然是掌管齊家護衛之職,就應恪守本分,與那等邪物走的如此親近,莫不是五哥要自墜魔道!”


    “老七,巧顏君不是邪物。”齊坤憨乎乎地迴了一句。


    “不是邪物,他一來,千年金蓮就丟失了。搞不好就是他偷走的。”齊鈺怒道,


    “無憑無據的,你還是不要胡說八道的好。”顧長寧朗聲道,


    眾人迴頭,看見廊下站著的齊晉和顧長寧,夜風中,衣襟隨風微動,,少年眉眼如畫。仿佛夜的精靈般,正饒有興趣的看著這邊。


    “哼,物以類聚,與邪物一起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齊鈺嗤之以鼻的道。


    “即是如此,若是論沒禮貌,也不知道是不是齊家二先生上梁不正下梁歪呢?”顧長寧反譏道。


    “你這黃口小兒,竟敢辱我父親?”齊鈺大怒吼道,


    “原來七公子也知道被人無緣無故誣蔑是要生氣的,這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做法,既然不是齊二先生所教,不知是哪位所授呢?”顧長寧問道。


    “噗……”齊坤在旁邊捂著嘴偷笑出聲,齊鈺轉頭怒瞪於他。


    “咳!”一聲中氣十足的清嗓聲從廊的另有頭傳出。顧長寧轉睛看去。長廊的另一側轉角處,走出一位清瘦的老者,頭發花白,墨玉發冠束起,長須胸前。額頭飽滿,桃花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一身團花白衣,墨藍色封腰,封腰處懸垂一枚團花的墨色玉佩。老者後麵跟著兩名穿著短衣的白衣弟子。


    眾人見老者紛紛躬身行禮,齊道:


    “參見家主!”


    顧長寧心下了然,來人正是齊晉的父親,齊家家主齊燁,當下與齊晉一起行禮。


    “免了,坤兒,都已經過了宵禁時間,在這裏吵嚷什麽?”齊燁問道。


    “大伯,是千年金蓮丟了。”齊坤道,


    “你是齊家護衛首領,還好意思說金蓮丟了。”齊鈺插話道,


    “又沒問你,你別插話。”齊坤難得反駁了一句,惹的齊鈺瞪著他,但是守著家主也不好發作。


    “坤兒,仔細說來。”齊燁問,


    “是,大伯,我最後見這金蓮,是白日裏送睿淵他們進來的時候,今晚我不當值,天黑之後我安排完今夜尋防班次,就去跟一個朋友喝酒,宵禁時分我剛迴到房裏準備睡覺,玉麟突然來報,說是交班以後尋防,發現千年金蓮不見了。


    我就趕來前院查看。這裏所有的弟子,除了老七,睿淵和他的朋友以外,都是今夜前半夜內門當值的弟子。我已經細細盤問過,今晚戌時班次他們幾個尋防時,金蓮還在天井內。


    他們的尋防時間是戌時一刻,交接班在亥時宵禁,交接時必然需要從前院大門處交接,他們說那個時候金蓮還在,也就是說這金蓮是在他們交接的時候不見的。按照慣例,交接時間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今夜也未出其他紕漏,所以很順利,也就是不會超過半柱香的時間。


    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金蓮帶走,還沒有驚動不遠處的弟子,這偷兒的能耐不小啊!”齊坤說完,還讚歎了一下。惹的旁邊的齊鈺又是一陣白眼。


    顧長寧此刻突然明白,齊鈺如此憨厚之人,能在齊家擔負這麽重要的護衛工作,並不是單純隻是齊家家主製約對手的砝碼。粗中帶細,修為深厚,能忍,還知道在什麽時候反擊一下。齊坤還真是個不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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