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卉環顧四周,濃稠的霧氣流動的速度隻增不減,已然辨不清方向。


    “有蕊身上又安魂鈴,在她身處險境的時候會發出聲音,我們聽到鈴聲後跟著尋去。”安庭卉道,


    顧長寧靜氣凝神,陣中的霧氣流動帶起的風聲,霧氣之間相互摩擦的聲音混織在一起。並沒有鈴聲。


    顧長寧和安庭卉對視了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


    “安魂鈴的靈力可傳播三裏之外,聽不到就是離有蕊還很遠,我們再往前走。”安庭卉道,


    “安姑娘,這陣法這麽大,如今又觸動了死門,已不再是單純的迷陣,而是要取人性命的,這樣走,我們找不到有蕊自己就要身陷險境了”顧長寧道。


    安庭卉豈能不知當下的情況,隻是一時也沒有好的方法。


    顧長寧見她不說話,拿出“天訣”道:


    “我有辦法!”


    安庭卉盯著“天決”道:


    “這是你的靈器?你要起卦?”


    顧長寧不語,隻是將“天訣”端平。


    “我們要找在這陣中的有蕊,去往何方?”


    “天決”鳳頭與鳳尾擺動,盤麵轉動,最終停在了一個方向上。


    “走這邊!”顧長寧道,


    安庭卉狐疑的看著顧長寧道:


    “尋人不需要庚格?”


    “不需要,隻要我問,天訣就會指明。”顧長寧用食指撫著盤內玉珠,悠悠的道,


    “天決”的玉珠散出白藍相見的光,珠內是一片紅色杜鵑花的山坡,山坡處一座墳墓矗立,墓碑前有一男一女正在祭拜。顧長寧隻能看到背影,男子的後背上背著一把黑色的弓,是“昆仲”,這是兄長顧全,那身邊的女子是誰?玉珠的光弱了下去,光影漸漸消失無蹤。


    顧長寧陷入了沉思。


    “你這靈器倒是方便,我們走吧!”安庭卉的聲音打短了顧長寧的思緒。


    兩人在濃霧向著“天決”所指的方向走著,流動的霧氣中舉步維艱。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安庭卉隱約聽到了“叮鈴鈴”的聲音。


    “是安魂鈴,有蕊在那邊。”安庭卉道,順著鈴聲用手一指。


    濃霧中,有一絲藍色的光若隱若現,那光中,紅色的身影縮在裏麵。


    “有蕊,有蕊!”安庭卉喊著,


    安有蕊聽到姐姐的聲音,“哇”的一聲哭起來。


    安庭卉想要跑過去,卻被顧長寧一把拽住,


    “別急,有蕊用結界護著自己,不會有事,你這樣跑過去反而危險。小心陣內迷門。”顧長寧手中的“天決”所指方向和那光的方向剛好相反,安庭卉心知自己關心則亂,竟然忘記自己還身處陣中。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有蕊,你不要動。我們就過來了。”安庭卉穩住心神,安慰著妹妹。


    兩人在陣中又走了好一陣,當金色與藍色的結界融合的那一刻,安有蕊撲進姐姐的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安庭卉摟著妹妹,用手撫摸著她的後背。


    “姐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安有蕊抽抽搭搭的說:


    “我記錯了傷門的方向,移動了鎮石,這裏變成了死門,我還以為是驚門,把陣旗插在了這裏,觸動了死門,陣變成了死陣,是我不好。”說著,安有蕊又開始哭。


    “好了,沒事了,姐姐來了,你能在最危險的時候用禦靈術保護自己,做的很好,冷靜點,現在姐姐要去破局,你告訴我這裏是哪個方位?”安庭卉的聲音溫柔的好似山泉一般動聽。


    安有蕊抹了抹臉上的淚,小聲的說:


    “這裏是以前的杜門,東北。”


    “不哭了,你和誠表哥在這裏等我一下!”安庭卉對著顧長寧微微點了下頭,轉身走出金色結界,開了“禦靈術”消失在濃霧中。半柱香的時間,濃霧平靜了下來,慢慢的便的稀薄起來。安庭卉返了迴來,手中拿著一麵橙黃色的陣旗。


    “表哥,按祖訓,神霧沼澤不可無陣,庭卉要去從新布陣,煩勞表哥送有蕊迴安魂園。”安庭卉說道,


    顧長寧收了法術,點了點頭,對安有蕊說:


    “有蕊,我們迴去吧,都要子時了。”


    安有蕊噘著嘴,看看顧長寧,又看看安庭卉,乖乖的站起來。低著都跟著顧長寧走去。


    沒走一會兒,顧長寧手中的“天決”飛快的轉動了起來,想來是安庭卉從新開始布陣,兜兜轉轉,走了許久,顧長寧才帶著安有蕊迴到了石碑這裏。隻是進去的時候是石碑右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距石碑很遠的左邊。一路無話。到了石碑這裏,顧長寧道:


    “快些迴去休息吧,我在這裏等你姐姐。”


    “嗯,那個,那個狐狸哥哥,你怎麽成了表哥了?”安有蕊小聲的問著。


    狐狸哥哥?她不說,顧長寧險些忘了這一茬。笑道:


    “你的爺爺,是我爺爺的弟弟,我父親與你父親是表兄弟,我自然就是你的表哥,我叫顧誠,你可以稱唿我誠表哥。”


    “哦,誠表哥好。”安有蕊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顧長寧沒想到她改口如此快,先是怔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紅衣的小女孩嬌憨的樣子,覺得心裏一陣歡喜。自己是家中老幺,家中隻有大哥,七歲入師門,稱唿別人師兄的時候更多,下麵師弟甚少,這一天之內多了兩個妹妹,感覺很好,尤其是這個小的,率真可愛。


    “誠表哥,你笑起來真好看,我以前隻知道我姐姐是生的美,後來在望川峰的山澗中見到你,才知這世上竟然有比姐姐還要美的人,就連姐姐那天都說你生的禍國殃民。”安有蕊說道,


    顧長寧這會兒哭笑不得,實在是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禍國殃民是在誇獎自己嗎?形容男子不是應該用俊朗不凡之類的詞語嗎?


    “有蕊迴去睡吧,不早了。”顧長寧有點尷尬的說。


    安有蕊點點頭,蹦蹦跳跳的向著屋舍方向跑去。


    顧長寧席地而坐,看著出陣的方向,等待著濃霧中的那一抹倩影。


    天蒙蒙亮時,淡黃色的身影伴隨著晨光,一起從濃霧中走出。看到坐在地上的顧長寧,安庭卉微微俯身行禮,道:


    “多謝誠表哥!“


    顧長寧見她無恙,心中頓時輕鬆,道:


    “安姑娘不必客氣,長寧才是要謝謝你昨日在叔祖父麵前為我們兄弟解圍。”顧長寧從地上站起來,道。


    安庭卉笑道:


    “關於這件事情,表哥就無須道謝,庭卉並不是要幫你們,隻是不想你們欺騙爺爺,才及時打斷的。並無他意。”


    顧長寧聞言,問道:


    “那安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們實話實說?”


    “要不要實話實說,那是顧誠表哥的事情,我隻想告訴你,爺爺見到你們,的確是歡喜。”安庭卉道,


    “安姑娘,若是叔祖父聽了實話,也許就不會歡喜了。”顧長寧道,


    “顧誠,我爺爺雖然年事已高,卻絕不糊塗,你們不會沒有緣由的出現在這裏。一切事情的發生皆有因果,事實如何,你們說也好,不說也好,都不會隱瞞太久,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不覺得被人隱瞞和欺騙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哪怕此人初衷是好的。”安庭卉義正言辭道。


    顧長寧走近她,一字一頓的說:


    “如果這件事會把你們拖進泥潭,你也要知道嗎?”


    安庭卉抬起頭,慢慢的說:


    “有些事情,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除非從一開始就沒有關係。可是安家,從來都不會和伏羲八卦盤沒有關係,誠表哥,難道你不知?”


    “表妹,你和我一樣,姓顧,本不姓安。”


    “可惜,伏羲八卦盤不這麽認為,一千多年以後,還是選了一個與安家有關的人。”安庭卉的目光銳利如劍鋒般看著顧長寧。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顧長寧道,


    “北閬仙山靈器出世,最容易被人想到的就是這伏羲八卦盤,爺爺念著安家舊情,給蝴蝶穀穀主秦晨釗卜卦,大兇。用自己的年命尋化解之法,就是月中來到安魂園的人,你們二人又恰巧是北閬仙山的門生。若說你們跟這靈器完全無關,我自己都不怎麽信,昨晚見你的天訣,那玉珠上的鳳凰,乃是上古靈獸,不是什麽靈器都會用它作為圖騰,起卦竟然不需要年命和庚格,試問世間有幾個法器能有此能力。”


    “果然天決還是不能隨便拿出來!”顧長寧微微揚了揚嘴角道,


    “長得太招搖,不是什麽好事”安庭卉說道,


    顧長寧覺得她這話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說道:


    “可不是嗎,搞不好就禍國殃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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