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柳娘和劉峰雙雙從樓上下來,於柒兒和郭小妹還各自沉思中,於柒兒看到柳娘的身影,率先起身,卻並沒有迎上去。


    劉峰神色依舊頹廢,甚至比來的時候更加頹廢,於柒兒想,也許他們之間的死結根本沒有辦法解開。


    柳娘叫了小旗子過來,讓他送客,小旗子上前,恭敬的請劉峰出去。劉峰卻頓了下腳步,稍一示意,朝於柒兒的方向走了過來。


    “於姑娘,若是日後得閑,可以來帝都找我……咱們也算是朋友。”於柒兒其實有些莫名,她和劉峰的關係算不上好,他這番朋友的話並沒有必要對自己講,讓她覺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劉掌櫃,也祝您生意興隆,前程錦繡!”於柒兒客氣道。


    說罷,劉峰的目光在柳娘臉上眷戀許久,終於踏出門去。


    於柒兒走到柳娘跟前,看著她逐漸紅了眼眶:“何必呢,傷人又傷己。”


    她知道柳娘一定對劉峰說了很決絕的話,否則劉峰不會是這個頹廢的樣子,可是說了的那些話自然不是出自真心,因而自己也被傷得很重。


    柳娘靠在於柒兒肩頭,似在撒嬌:“他說他願拋棄一切與我在一起,哪怕入贅柳家也在所不辭,從此之後,不再做劉家的繼承人。”


    於柒兒感覺到肩頭有濕意,柳娘卻抬起頭來調皮眨眼:“我拒絕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劉家公子了,若是沒了這層身份,他就不是他了,還怎麽吸引我?入贅過來還得我養,美得他!”她在笑,於柒兒也沒有看到她眼眶中出現一滴眼淚,但肩頭那微弱的濕意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幻覺,這個無堅不摧的姑娘,剛剛哭過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悄無聲息中情緒奔潰,可這並不是最殘忍的,最殘忍的是你需要在一瞬間重建你的情緒,不是為了在別人麵前表現完美,而是為了騙過自己。難過得很短,就約等於沒難過過,就約等於不難過,就約等於高興……樂嗬嗬的,就過去了。


    可是那些奔潰的瞬間,該是多麽的痛徹心扉。


    於柒兒沒有深究樓娘的神情,甚至都沒有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迴神。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吧,柳娘如是想著,鼻尖又是一酸,她忙抬起頭,防止眼淚掉下來。


    “走走走,說好了看美女的,怎麽還在這裏待著,一會兒閑雲酒樓該忙起來了,咱們快去,快去!小旗子,快去叫馬車來!”柳娘咋咋唿唿的交代。


    於柒兒默不作聲,也沒有安慰,她知道這個女人的內心有多強大,定然是不需要誰的安慰的,剛剛靠在自己肩頭那若有似無的啜泣,已經是極限了。


    “走走走,快走,我也要看美女!”郭小妹說著,表現得很感興趣,應和著柳娘,三個人相攜上了馬車,往閑雲酒樓去了。


    閑雲酒樓裏今日依然淡雅如故,進了酒樓,絲毫不見熙熙攘攘,反而一派清幽祥和。


    “我跟你說,這閑雲酒樓我之前也來過幾迴,不過這地方不好進,我也是跟著別人來的,這裏的姑娘那可是個頂個兒的漂亮,要我說啊,這張老板可真是個會享受的,這麽多鶯鶯燕燕圍繞在身邊,簡直是坐享齊人之福啊!”柳娘眼中閃著精光,好像前麵那個哀愁的女子隻是於柒兒的錯覺。


    “柒兒,小妹,柳掌櫃,你們來啦!”今日的張玉兒身穿一襲青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內襯淡同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蝴蝶,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係一條深色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還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


    柳娘一見張玉兒這個打扮,頓時眼前一亮,這衣裳是於柒兒的設計之一,初時她覺得顏色有些太素了,覺得女孩子的打扮到底喜歡明豔些,但於柒兒說這樣就好,還說這種“小清新”的風格就適合一些特定人群。


    雖然她也不知道“小清新”是什麽意思,但於柒兒一直堅持,她也隻好同意了,沒想到衣服做出來,竟然還不錯。於柒兒說想將這一件送給張玉兒,柳娘便遂了她的心願,沒想到今日一見,竟然如此驚豔!


    張玉兒看到柳娘驚豔的目光,知道她是在看自己身上這件衣裳,隨即大大方方站定在原地轉了個圈,讓她仔仔細細的看。


    隨著她腳步翩翩,那衣裙袖擺上的蝴蝶好似活了過來,紛紛翩然起舞,竟像是真的一樣!


    張玉兒的美是那種越看越有味道的美,這件衣裳在她身上不張揚,在這夏日看到,不知不覺中都清涼了比少。


    “呀,玉兒,這衣裳也太好看了吧!”郭小妹一臉豔羨,張玉兒這樣的打扮,就好像仙女下凡一樣,美得不可方物。


    張玉兒抿嘴一笑:“還沒謝過柒兒,這衣裳我實在是太喜歡了!”張玉兒也是十分高興的,於柒兒送她的這件衣裳實在是太讓她喜歡了!


    於柒兒勾唇一笑,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滿意,她所想不錯,這樣的衣裳在張玉兒身上最合適不過了!


    “你先別急著謝我,我這禮物可不是白送,還要你幫忙的!”於柒兒打趣道。


    張玉兒也不忸怩,她大方道:“好呀,你說,有什麽能幫你的,我自然鼎力相助!”


    柳娘也眨了眨眼睛,怪不得這妮子這麽大方送人家衣裳呢,感情是有事相求啊!不過能得這麽漂亮的衣裳,就算是要幫忙也可以啊!


    不過,這忙卻是隻有張玉兒能幫上。


    “我想讓你幫忙邀請你的小姐妹們到時候來看我們的展會!”於柒兒笑的眼睛彎彎,一臉狡黠。


    張玉兒卻是意料果然如此的表情,她牽著於柒兒的手嬌嗔道:“憑著咱們的感情,就算你不送我衣裳我也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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