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聽這話來者不善,才明白這黃氏當初有勇無謀,如今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了。麵上不動聲色,依然笑道:「這規矩自然是沒有變的。你說得也不無道理。嫂子也不為難你了,說說……這今日興師動眾的捆了我的人來,又是什麽道理?」


    英姐兒「噗嗤」一笑:「原來守靜真是二嫂的人,看來我是燒香找對了廟門了。我要是說什麽,也難以服眾,說我冤枉了你的人,不如就讓她自己說吧。」


    莫氏微微皺了眉頭,指著守靜道:「好好的,你怎麽得罪了四奶奶了?」


    守靜立刻淚如雨下:「奶奶,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冤枉啊,奴婢先去求了二奶奶,怕二奶奶再攆了奴婢出門,奴婢可就是再也沒有活路了。奴婢又好心巴結,問了問小少爺小小姐的事,四奶奶就大發雷霆,奴婢嚇得要逃命,就被四奶奶命人綁了。」


    莫氏「嗤」地冷笑了一聲:「四弟妹,你在娘家沒當過主子,沒人教導你怎麽對待下人,也不能怪你。我們周家一向是寬厚積善之家,對待這些個奴仆,就跟待自己家裏孩子一般,哪裏有一丁點兒小事就喊打喊殺的?她們做錯了,隻管教導就是,這麽小題大做,倒顯得你心胸狹隘,苛待下人了!」


    若是三年前的英姐兒,莫氏這句說她沒家教的話,早被英姐兒衝上去掄巴掌了。可是如今的英姐兒到底學會了怎麽罵人不吐髒字,殺人不動刀槍。


    她淡淡地道:「我聽說二嫂子在娘家是個庶女,到底見識有限。我還想二嫂當了這麽些年的家,這些個下人都管教得進退得宜了,沒想到才迴來就遇到這麽個不懂得上下尊卑毫無規矩的。打狗看主人,這狗咬了人,要賠罪自然也是主人賠,人能跟條狗去較勁麽?我犯得著去管教她麽?我來不過是要二嫂子給我個說法,若是二嫂子不會管教奴仆,一定要我代勞,我倒也不會推辭的。」


    庶女嫁了個庶子,是莫氏一輩子的心病,她聞言終於繃不住那張假臉了,怒道:「四弟妹好沒道理!你要個說法,我就給你個說法!於二家的並沒有做什麽無禮冒犯的事情,反而是你一來苛待下人,二來不敬兄嫂!實在是不成體統!念你初犯,今日我便繞你一迴,下一次必要按家法處置!」


    英姐兒從袖中掏出一塊蘇繡手絹掩了嘴,裝模作樣地笑了起來:「二嫂怎麽性子變得這麽急了!原是我說話不妥當,二嫂是個庶女,又沒拜過什麽名師,要求二嫂有大見識,實在是我的錯,我給二嫂賠罪了。這於二家這事做得,沒規矩之處太多,我就說兩個,二嫂看看當罰不當罰?」


    莫氏被她一口一個庶女氣得昏了頭:「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兒來?若是說不出,今日就別怪我要拿出嫂子的身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懂規矩的弟妹了!」


    英姐兒麵孔一板,緩緩道:「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才進家門,連老祖宗老太爺,老爺都還沒有去拜見呢,她一個隔房的管事媳婦就大喇喇地上門來,也沒有主子的差遣就要來見我,這是哪家的規矩?這府裏二三百的奴仆,要是個個都這麽沒規矩,我們這些做主子的一日裏什麽事都不要做,就被她們你來我往地累死了!」


    「奴婢怕四奶奶攆了我出去!」守靜忍不住辯解道。


    英姐兒瞧了莫氏一眼:「主子說話就敢胡亂插嘴,這樣的奴婢,二嫂子還提了來作管事媳婦,嘖嘖,我這個當弟妹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莫氏到底繃不住一直丟臉,喝罵道:「於二家的,閉嘴!你急什麽,凡事,自有本奶奶替你做主!」


    守靜隻得順坡下驢,一邊哭哭啼啼,一邊自己打了自己幾個耳光:「奴婢受教了。奴婢不敢!請奶奶替奴婢做主!」


    「這二一條,二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有個皇帝,他一日咳嗽,並未出宮,就有大臣獻上梨膏。你知道後來怎麽樣了嗎?」英姐兒一雙眼睛一副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模樣看著莫氏。


    莫氏被她瞧得心頭火起,也不細絲,冷笑一聲:「自然是賞賜這個忠心的大臣了!」這難道不是常理嗎?


    英姐兒又用帕子捂了嘴:「所以說二嫂子糊塗,這皇帝當即便殺了這個大臣,並且查問是誰遞出去的消息。沒人認罪,這皇帝呀,便索性殺光了當日伺候的所有的人,還包括一位平日頗為得寵的妃子!」


    莫氏聽得一陣發寒:「你說這個故事是什麽道理?跟於二家的有什麽關係?」


    英姐兒冷笑著霍然站起道:「我和四郎有沒有孩子又跟她一個奴婢有什麽關係?居然大言不慚地刺探!主家的消息,無論大小事,是她一個隔房的奴婢該刺探的嗎?二嫂莫要忘了當初大嫂就是因為管不住家裏下人們的嘴,府裏什麽事都傳到外麵去,鬧得沸沸揚揚才丟了這管家權!別說我沒提醒你,這麽沒有輕重的奴婢,你還讓她管著車馬房!是怕周家的消息傳得不夠快嗎?!」


    莫氏震驚地看著英姐兒,這還是三年前那個一點就著的炮仗黃氏嗎?


    英姐兒對她一禮:「二嫂忙,我也有行李要收拾,就不多留了。三日之內,如果我還沒有聽到二嫂管教她的消息,二嫂就別怪我把這事告訴老爺了!」


    說完帶著一群丫頭,邁著她那久經鍛煉的步子,儀態萬千地離了日照館,留下莫氏和守靜看著對方,心裏都升起莫名的恐懼。


    迴蘭桂院的路上,連一向嘰嘰喳喳的香草都一臉的端肅。新樹更是把脖子挺得直直的,覺得這老宅也沒有那麽可怕,有奶奶呢。


    幾人走到蘭桂院門口,就見焦氏正從裏麵出來。焦氏看上去憔悴不堪,蒼老了許多,麵目浮腫。英姐兒嚇得幾步奔過去,拉著她的手道:「大嫂怎麽來了?進去坐!」


    焦氏看著她,也吃了一驚。


    英姐兒梳著家常的傾髻,頭上並沒有過多的首飾,隻是一把銀梳,一隻銜珠金釵。身上穿著天香絹繡石榴花天青色褙子,下麵是素白綾裙,整個人富貴內蘊,氣度雍容。


    焦氏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自己這三年過得艱難,這位弟妹倒是過了三年舒心日子。


    英姐兒拉著焦氏落了座,焦氏歎了一口氣:「我在隔壁聽得於二家的鬧騰喊救命,怕出什麽事,便趕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手的地方,四弟妹如今可真是出息了!」


    英姐兒擰著眉,歎了一口氣:「唉,這可真是在哪山都有烏鴉叫。大嫂子的身子,我怎麽瞧著不怎麽好啊?可找了名醫瞧了?」


    焦氏淚珠兒一滴滴地落下來:「我進門這些年也沒個孩子,好在大郎厚道,沒有提休妻的事情。我原當以前要強管家,累著了,誰知道這三年閑下來,日日喝藥當喝水也沒個動靜。給大郎置了幾個通房,說好了,誰有孕立馬升姨娘,可也是……也不知道怎麽了,二房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如今都有三兒二女了,三房也有了兩個孩子。就是我們……」


    英姐兒可真是找到同病相憐的了,難得地陰了臉:「大嫂,我心裏也急呢,進門三年多了,也沒個動靜。你等著,明日我迴家問問我娘……。」


    焦氏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其實……我心裏有一個想頭,不敢跟人說,你說,會不會是大郎就不能生啊?」


    英姐兒一愣,自己一直不孕,倒沒有想過是周四郎的問題。大夫,她就信阿奇,可是這樣的事,她怎麽好跟阿奇開口?但是大郎焦氏倒沒有這個顧慮:「大嫂要是願意,請五哥給瞧瞧吧。」


    焦氏一愣,英姐兒笑道:「就是阿奇,我和四郎如今管他叫五哥。」


    阿奇當晚就替周大郎和焦氏把了脈,皺著眉頭半天沒有說話。


    英姐兒和周四郎在一旁都心裏打鼓。周大郎倒是看得開:「五弟隻管說,若是我的問題,也好早早死了心。」


    阿奇道:「你們兩個看脈象都沒有問題,隻是這生子之事到底要看緣分。讓我想想,我看我還是先治治大哥。大嫂的藥先趕緊停了,每日多吃五穀雜糧蔬果,若是能吃素就更好了,慢慢把身體養起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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