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客氣,但屋裏所有人都聽清楚了,老夫人方才說了一個“滾”字,很清晰,顯是讓陳錦若滾出去。


    陳錦若不肯死心,要往床榻前來,沈青詞連忙拉了母親:“母親,祖母身體不適,您先出去,不要再刺激祖母了……”


    她擔心祖母出事了,她以後該怎麽辦是好啊!


    如今祖母還活著,便是中風了,她就待在福安堂侍疾,祖母看到她孝順,定不會虧待她的。


    鎮北侯府被折騰得人仰馬翻。


    這時,齊雍麵色凝重地帶程院史進府了,沈昭嬑收到消息,連忙出了福安堂,就見齊雍已經過來了。


    她眼眶一熱:“你來了。”


    齊雍走到她麵前,扶了扶她有些歪的靈芝紋梓木簪子:“我派人去通知沈侯了,他過一會兒就迴府了,先讓鎮北侯夫人迴主院歇著,別累著了身子,你也去歇一會兒,我帶程院史去看看老夫人。”


    沈昭嬑確實有些累了,點頭:“麻煩你了。”


    齊雍輕聲說:“莫同我客氣。”


    沈昭嬑與程院史客套了幾句,便引著齊雍和程院史進了福安堂,柳心瑤見他過來了,精神一鬆,感覺肚子沉甸甸的,腰也有些酸……


    沈昭嬑勸了好些話,柳心瑤便沒有堅持,讓趙嬤嬤扶迴了主院,卻打發巧屏過來聽消息。


    程院史幫老夫人診了脈,脈象與楊大夫相似,之後開了藥方:“仔細養著,能養個四五分,以後說話不成問題,叫人扶著,也能走上幾步。”


    也僅此而已。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沈昭嬑卻並不樂觀,沈崢的判決還沒下來,沈君彥還在刑部大牢裏,以後還有老夫人受得。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沈老夫人也該嚐嚐,自己釀的苦果了。


    沈昭嬑命人送上了診金,和齊雍一起送程院史到了垂花門前,鎮北侯府安排的馬車,送程院史迴去。


    返迴來的途中,叫齊雍拉進了碧水閣。


    沈昭嬑看了天色,這才發覺,已經到了申時(15點),不知不覺便折騰了兩個時辰了,她也有些疲憊。


    齊雍喊來附近當值的丫鬟:“讓紅藥去大廚房端些吃食過來。”


    丫鬟忙不迭應是,連忙走了。


    沈昭嬑坐到石凳上,時至四月,天氣越來越悶熱了,湖裏的芙蕖,浮在粼粼的水波上,輕盈地顫動著,臨亭有一棵石榴姿枝斜逸,枝上榴花如火似荼,綴滿了枝頭,開得燦爛且熱烈。


    “還沒到五月,天氣就這樣熱了……”


    齊雍倒了一杯溫茶,遞給她:“我命人在齊王府造了一間水房,等你嫁進齊王府,就可以搬進去避暑,如果不喜歡待在水房,也可以去承德避暑,我在那邊有一個莊子,四周臨湖。”


    誰在跟他說這個……


    沈昭嬑捧著茶杯,不覺想到前世,有一年夏天格外炎熱,齊雍不允她用太多冰,她實在受不了,齊雍便命人在冰窖上方造了一間水房。


    水房造了水壁,水像水簾一樣,從壁麵上淋下來,落地池子裏,順著水道流進外麵的池子裏,又經由池子,反複循環,十分涼爽……


    聽說宮裏,也有這樣避暑的水房,造起來十分鋪張,耗時耗力不說,花費也是極大。


    齊雍笑道:“齊王府的地段不錯,月牙河繞宅,西山遠望,府中處處見水,重華閣就建在湖心亭畔,水是從玉泉湖引進來的,藏風納水,四麵開闊,夏天不怎麽熱,定熱不著你。”


    沈昭嬑深以為然,前世重華閣住著倒是舒適。


    那一年,是一連好幾個月沒有下雨,天氣熱得不尋常,她才難以忍受,水房建好了沒多久,就落雨了,後來就空置下來了。


    因齊雍為她大興土木,朝中還有人彈劾他,還有人說她是妖妃……


    臨湖的亭子,四麵透風,沈昭嬑喝了一些水,靜坐了一會兒,就不怎麽熱了:“您怎麽過來了?”


    齊雍道:“程院史進宮為我把脈,小全子進宮時,我正巧要出宮,得知沈老夫人暈倒這事,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他實在擔心沈老夫人出事,心裏一刻也不安穩。


    沈昭嬑蹙眉:“沒有耽擱你的事吧……”


    隆盛行的案子還沒結,軍機房的事也鬧得朝野不寧,父親這陣子忙得不可開交,想來齊雍也是如此。


    “隆盛行的案子,下個月就要結案,線索在桐廬縣集散市場,就已經斷了,目前查出來的證據,都是擺在隆盛行明麵上的,再多的,就涉及了顯國公府,顯國公畢竟把持浙江近三十年,顯國公府如今沒倒,太後娘娘還好端端的,這些也不可能暴露出來。”


    這就是權臣的威能。


    你明知道他有問題,卻依然奈他莫何。


    “軍機房那邊進展也十分順利,已經有不少小貴族想要自保,明著支持軍機房,向武陽侯施壓,慶國公的態度也很明確,不願意摻和軍機房與顯國公之間的爭鬥,想要明哲保身。”


    “顯國公不可能聯合勳貴向皇上施壓,解散軍機房。”


    “大勢初定。”


    “那就好。”沈昭嬑眉眼舒展。


    慶國公前世就沒摻和這些,齊雍倒顯一開始,他就稱病在家,避開了後來的狂風暴雨,後來齊雍平定的叛亂,慶國公隻是降爵慶安伯,後來不得重用,但仍是老牌勳貴,家族的底蘊,至少還能支持三代,三代以後,一朝天子一朝臣,未必沒有起複的機會。


    比及那些被抄家滅族的勳貴而言,不知好了多少倍。


    齊雍沒再說這話,隻問:“你怎麽不問我科考舞弊的事?”


    沈昭嬑恨透了二房每一個人,沈君彥被抓了,沈昭嬑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是,她半句也沒問。


    仿佛沈君彥被抓這事不曾發生過。


    或者,所有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根本就不需要問……


    齊雍還記得,沈崢入獄之後,沈昭嬑曾經說過,她自有法子對付二房,想來那時她就已經胸有成竹了。


    沈昭嬑心中一咯噔,麵上卻不動聲色:“老夫人暈倒後,就一直折騰到現在,都差點忘了問你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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