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晟沒說什麽。


    鎮北侯府不容有失,不管是出於朝堂大局,還是齊雍個人的私心,所以他才請動了福王爺。


    “隆郡王停了職,勒令府中閉門思過,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停職之後,隆郡王便不能動用任何職權,相當於綁了他的手腳,閉門思過也變相斷了隆郡王府與各家的消息往來,讓隆郡王府變成睜眼瞎。


    皇後還送了兩個姑姑進隆郡王府……進一步監視隆郡王府。


    短時間內,隆郡王府處於被動,且閉塞的處境。


    於齊雍而言,是待宰的羔羊。


    齊雍笑了:“不急。”


    兩個字,說得成竹在胸。


    ……


    直到申時正(十六點),宮裏的消息才傳出來。


    沈岐從宮中迴府,直接將皇上的賞賜也帶迴來了,沈昭嬑直接被這一株紅珊瑚給驚呆了。


    大周朝隻有二品以上的官員,才有佩戴紅珊瑚的規製,母親的大妝上就鑲了少量的珊瑚珠,是正紅色。


    珊瑚在生長在深海裏,打撈十分不易,在大周朝很是稀罕,紅珊瑚的顏色越深越貴重,這等如牛血一般濃稠深紅的顏色,沈昭嬑也沒見過。


    “是不是要進宮謝恩?”


    沈岐搖頭:“皇上隻說給你壓壓驚,我已經謝恩了,既沒有特地命人進府賜賞,便不必進宮謝恩。”


    沈昭嬑鬆了一口氣,尋了兩個持重的婆子,將珊瑚樹抬迴了梧秋院,放進了暖閣臨窗大坑旁的多寶閣上。


    她靠炕上,一抬眼就能看到一樹珊瑚,覆著蠟豔一般的光潤,顯得明亮鮮活,好看極了。


    紅藥端著點心進屋,將一個紙團塞進了沈昭嬑手裏:“奴婢在院裏走得好好地,叫紙團砸中了腦袋。”


    沈昭嬑知道是誰了。


    打開紙團一瞧,熟悉的字體映入眼中,她掀開了香爐的爐蓋,將字條扔進去,一陣青煙騰起,有些嗆人,直到字條在香爐裏化成了灰燼,這才將獸首的爐蓋覆上。


    齊雍倒是聽話,現在不翻她的窗牖,又學了給她遞紙條的新招。


    沈昭嬑有些心軟,把紅蘿喊來:“去小廚房準備一些酒菜,再包十兩銀子,送去後側門負責守門的婆子處,叫她行個方便,交了後側門的鑰匙,你在後側門處守著。”


    前門守的是府裏的體麵,後門守的是府中的秘密。


    大戶人家負責守門的人,都是府中最體麵的家生奴仆,前門的小廝不光眼神利索,還要腦子靈光,能說會道,八麵玲瓏,不能得罪人。


    後門的婆子就恰好相反,首先就要裝聾作啞,守得住主子的秘密。


    沈昭嬑迴房換了一身藕荷色的襖裙,改梳了一個垂鬟分肖髻,插了一支珠花,與紅藥差不多的打扮。


    紅藥提心吊膽地跟著小姐從後側門出府。


    兩堵高牆中間,是一條窄暗的深巷,沿著深巷七彎八拐,就到了鎮北侯府與隔壁臨照園兩府的間道,有一輛低調的馬車停在通道一側,兩府的高牆隔絕了窺視的目光。


    逐風搬了腳踏,請沈昭嬑上車。


    沈昭嬑拎起裙子,才登上腳踏,齊雍就掀簾出來,朝她伸出手來:“我拉你。”


    沈昭嬑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到他手掌心裏,動作絲滑流暢,就好像曾經做過了許多次一般。


    事實上,前世她確實做過許多次。


    等齊雍的幹燥厚實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將她拉上馬車時,沈昭嬑這才反應過來,她又受了前世的影響。


    沈昭嬑甫一坐下,齊雍就將一個手爐塞進她手裏,拎來了食盒,將幾盤點心放到小幾上。


    齊雍說:“禦芳齋新出的馬蹄糕、鬆子糕、扁桃仁酥。”


    沈昭嬑捧著手爐,凍僵的手慢慢暖和起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齊雍默了一下:“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一下把天給聊死了,沈昭嬑放下手爐,夾了一塊了馬蹄糕慢慢吃。


    齊雍覺著小女娘有點不待見他:“我許多天沒見你了。”


    沈昭嬑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茶,潑了他一盆冷水:“沒有許多天,臘八晚上才見過,才過了三天。”


    她怕是不知道,有一個詞兒,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齊雍喉嚨滾了滾,將話咽了下去,看她慢條斯理吃了一塊扁桃仁酥:“我這次沒有翻你的窗牖。”


    沈昭嬑抬眼看他,雍好像在向她“邀賞”,是她的錯覺嗎?


    她猶豫了一下,解下了腰間的荷包,遞給了齊雍:“我找人訂做了一個銅鎏的熏香球,你每時忙碌,通髓香要經常熏用。”


    銅鎏熏球昨日才做好的。


    齊雍彎起了嘴角,從她手裏接過荷包,倒出裝在荷包裏黃銅色的熏球,雙層的鏤刻,仿了千工球,當裏層圓球轉動時,球麵上鏤刻的蟒龍,仿佛鮮活一般擺尾遊動,顯得十分精巧。


    他還記得臘八那晚,沈昭嬑殷切地與他說,讓他戴一個鏤空的熏球,外出的時候,在熏球裏燒一丸安心神或是安神香。


    他一時太忙,把這事忘記了。


    沈昭嬑卻記在心裏,還特地訂做了熏球送給他。


    齊雍把玩著熏球,與她解釋:“不是故意的忘記的,臘月初九一早,我就動身去了香河縣,至到昨晚深夜才迴京,沒來得及。”


    沈昭嬑愣了一下:“你去香河縣做什麽?”


    齊雍也沒瞞著她:“一是為了調查你家在香河縣的三間布莊,掃一掃尾巴,免得隆盛行的案子波及你家。”


    沈昭嬑放鬆了許多,隆盛行的事不會再牽連到爹爹了,鎮北侯府渡過了最大的危機,不會向前世那樣,落得奪爵的下場。


    齊雍卻正色道:“你在查皇商周家的事,是想利用周家來對付二房?”


    沈昭嬑斂下了笑意,與他解釋:“我沒有要沾手織造局的意思,隻是想收集二房與周家牽連的證據,待隆盛行的案子爆後,就可以請動族裏主持分家。”


    族裏並不知道隆盛行的案子不會牽連鎮北侯府,隻要證明二房與隆盛行有牽連,做出了危害鎮北侯府,甚至是危害宗族利益的事,大房就能與二房徹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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