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畢,沈昭嬑用了早膳,就帶著紅藥去了福安給老夫人請安。


    陳錦若也在,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想來一晚沒合眼,在向老夫人哭訴,說大房堵了二房的中門,以後不能時常在老夫人跟前孝敬了。


    沈老夫人身子斜歪在炕上,臉色蠟黃,瞧著仿佛又老了許多歲。


    沈昭嬑笑道:“瞧二嬸娘這話說的,好像堵了中門就擋了您對老夫人的孝敬心一般,倒要問問,您今日又是打哪兒過來的?”


    陳錦若喉嚨一堵,冷笑道:“現在的孩子真真是沒得一點規矩,長輩說話卻總要橫插一嘴。”


    沈昭嬑也不客氣:“我自然不如二嬸娘規矩大,能養出二妹妹那樣懂禮數的女兒,真真叫我侯府長臉。”


    就沈青詞做的那事,足夠陳錦若叫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在長輩麵前抬不起頭來做人,在小輩麵前也立身不正,也端不起長輩的架勢。


    陳錦若氣得渾身直哆嗦,眼眶一紅,就忍不住抹起淚來:“老夫人,現如今連一個小輩也敢蹬鼻子上臉,不給我臉子,我還有什麽臉活著。”


    沈昭嬑想說一句,那就去死啊。


    沈老夫人沉下臉:“向你二嬸娘道歉。”


    沈昭嬑裝作沒聽到。


    這時,柳心瑤帶著一臉病容,咳咳喘喘地掀簾進屋:“喲,二弟妹來了咳,早知道你來了,我就等會再過來才是。”


    陳錦若愣了一下,就見柳心瑤身後跟了一群身材粗壯的婆子,瞧著不像是給老夫人請安,好像是來幹架一般。


    柳心瑤上前給老夫人請安。


    沈老夫人眉頭一皺,就開口質問:“你帶這麽多人過來做什麽,是成心不想讓我安生是不是?”


    柳心瑤笑得一臉虛弱,咳咳喘喘道:“侯爺今兒一早就吩咐妾身,說老夫人屋裏伺候的人出了差錯,要換些得力的人過來,這不,媳婦兒一大清早,就在府裏挑了合適的人,給老夫人送過來了,咳咳……”


    一邊說,她還一邊咳嗽不停。


    仿佛一個孝敬婆母的媳婦,便是自己身體病重,也要拖著病體為婆母操持,當真是孝感天地。


    “我屋裏一切都好,不需要換人,你身子不好就迴去好好歇著,少在我屋裏瞎折騰。”


    沈老夫人臉色鐵青,本以為沈岐昨天說要換掉她屋裏的人,隻是在警告她不要一味偏袒二房。


    哪成想沈岐竟然動了真格,連她這個母親也不放在眼裏。


    柳心瑤咳了幾聲,終於喘上了氣:“擾了老夫人清淨,是我不對,隻是女子出嫁從夫,侯爺交代的事,我便是病得隻剩一口氣也要辦妥才是。”


    沈老夫人氣得身子一歪:“柳氏你……”


    柳心瑤轉頭吩咐身邊的婆子:“將名冊上的人都請出來,每人包一百兩紋銀,外加一件滿金的首飾,兩身體麵的衣裳,四匹鬆江布,以及一些不錯補品、藥材,送去通州莊子上榮養去,以後每個月,府裏還會每人準備二兩銀子,及一些米麵油鹽上的供給。”


    “還沒有配人的,另外準備了二十兩的嫁妝銀子,補了一個金鐲子,先去莊子上,迴頭府上幫著相看,找個不錯的人家配了。”


    陳錦若徹底傻眼了,呆呆地站在屋裏。


    沈昭嬑彎了一下嘴角。


    老夫人從前在家裏說一不二,那是爹爹重孝道,顧念母子情分,不願傷了老夫人的心。


    可老夫人卻仗著爹爹的容忍,縱容二房在大房作妖,還一味偏袒二房,傷了母子情份,也寒了爹爹的心。


    婆子們連忙下去辦了。


    沈老夫人氣急敗壞,忽一下坐直了身子,指著柳心瑤:“柳氏,百善孝為先,我是你的婆母,你竟敢對我忤逆不孝?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婆母?這裏是福安堂,容不得你這般放肆。”


    柳心瑤似是被這話嚇住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張臉白慘慘的,捂著嘴咳得撕心裂肺。


    幾個婆子都是柳心瑤跟前用老的人,眼瞧了這一幕,都覺得大夫人可憐。


    侯爺和大夫人對老夫人的孝道,她們可都看在眼裏,自古長幼有序,侯爺是侯府嫡長子,也是一家之主,理應以他為重才是,可老夫人為老不尊,一碗水端不平,一味偏袒二房,攪得侯爺家無寧日。


    大小姐駟馬失控,險些出了意外。


    二小姐恬不知恥爬了外男的榻,毀了清白。


    大小姐被二小姐禍害到退婚,指不定連名聲都要受損。


    侯府都被二房一家子攪得烏煙瘴氣,到了這份上,侯爺若是還繼續縱容老夫人,侯府遲早有一天也會禍害在二房手裏。


    可憐大夫人自己還病著,卻還要承受老夫人的責罵。


    陳錦若看柳心瑤跪在地上,咳得都要斷氣了,眉毛都不禁揚了揚,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快意來。


    柳心瑤一邊劇烈咳嗽,一邊哭:“老夫人,對不起咳,都是媳婦兒的錯,是媳婦兒身子不中用,這些日子一直病著咳咳,不能時常在老夫人跟前孝敬,叫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人出了差錯,禍害了家裏的姐兒們,險些釀成了大錯咳咳咳,是媳婦兒失職,沒有盡到管家理宅的責任,也是她媳婦的不孝,請老夫人息怒咳咳咳咳……”


    沈昭嬑用力抿住嘴,壓住翹起的嘴角。


    母親身子病重,還在為婆母操持,老夫人的孝道再大,也不能對病重的媳婦兒太過苛責。


    柳心瑤一副咳得就要斷氣的樣子,沈老夫人看得一陣牙疼,有些擔心柳心瑤身子遭不住,真在福安堂出了事,那不是成了她這個婆母不慈,苛待媳婦兒嗎?這要傳了出去,她這張老臉要往哪裏擱?


    思及至此,沈老夫人氣焉了。


    婆子們將要送到莊上榮養的人帶了過來,攏共七個人,都是在屋裏伺候的,是沈老夫人身邊得力的人。


    沈老夫人氣得又發了一頓脾氣。


    柳心瑤一邊咳嗽一邊認錯,任老夫人作天作地了鬧騰,仍是將這些人架出了福安堂,把自己帶過來的人,安排進了福安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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