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提前打發了丫鬟,說好了看完母親,就去梧秋院。


    現在放了大姐姐的鴿子,連一聲招唿都不打,就直接來了二房,豈不是讓大姐姐幹等著嗎?


    沈君辰腳下微頓,想轉頭離開。


    采蘋察言觀色,忙道:“四少爺請放心,奴婢馬上使人去梧秋院知會大小姐,便說您來了這邊,稍後就過去,免得讓大小姐久等。”


    話說到這份上,人也到了二房口上,沈君辰不好直接離開,隻得點點頭,硬著頭皮進了二房。


    沈青詞靠在一張榻上,黑發散開,神情顯得憔悴,巴掌大的小臉很蒼白,一副病弱的模樣。


    采芙搬了小杌,放在榻邊。


    沈君辰坐下,有些擔心地詢問:“二姐姐怎的病了?身子好些了嗎?”


    沈青詞嗓音透著弱氣,還忍不住低咳了一聲:“沒什麽大礙,就是要仔細養著些,聽說辰弟迴來了,我心中十分高興,原想去主院見你,隻是我如今禁足在院中,是一步也不能離開,便隻好打發采蘋去請你,你別擔心。”


    沈君辰原想看了二姐姐,就馬上去梧秋院的,如今見二姐姐實在病弱,心中便有些不忍了。


    一時間坐如針氈。


    “二姐姐沒事就好,以後要多保重身子,對了,”他話鋒一轉,笑道,“我給二姐姐帶了禮物,隻是聽說二姐姐病了,一時來得匆忙,沒有稍帶過來,迴頭便讓人給二姐姐送來。”


    沈青詞軟語溫言:“我們辰哥兒在軍中曆練了一段時間,卻是越來越懂事了,”她目光溫柔,看他的眼神充滿了讚賞和肯定,“許久沒見辰弟,辰弟長高了一些,人也瘦了許多,聽說衛所裏條件很艱苦,真是辛苦你了。”


    提起這個,沈君辰臉上便浮現了些許委屈。


    衛所裏的環境又髒又差,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操練。


    衛所裏的人,不會因為他是鎮北侯的嫡子,就對他手下留情,甚至完不成訓練任務,還會被人嘲笑,說他是個“犬兒子”。


    他沒辦法,隻能咬著牙堅持訓練。


    衛所裏的將士都很崇拜父親,時常提及父親當初在河西怎樣驍勇善戰,大敗鐵勒部的輝煌戰績。


    從那些人口中,他聽到了一個有些不一樣的父親。


    一個雖然嚴厲,卻高大威武,令人景仰的父親,心中難免生出了幾分身為人子的驕傲自得與向往。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每日操練越發用心。


    “唉,”沈青詞眉目間染了一絲愁緒,幽幽歎了口氣,“我知道辰弟喜歡讀書,也是礙於家族責任,不得不棄文從武,卻是委屈你了,迴頭我同父親說說,讓父親勸勸大伯,讓大伯不將你送去衛所,你一邊在家裏習武,一邊讀書也是使的。”


    提起衛所,沈君辰明顯沒有從前那樣抗拒,想來是適應了衛所訓練,漸漸放棄了習文的念想。


    也是!大伯教養出來的兒子,怎麽會喜文不喜武?


    不過是叫二房長天長日久的灌輸了讀書比習武好。


    大伯對沈君辰太過嚴厲,很少誇讚沈君辰,沈君辰見大哥書讀得好,時常得到家人的誇讚,難免對大哥心生羨慕。


    沈君辰認為讀書更好,不過是渴望得到家人的認同與肯定。


    如今沈君辰遠離家中,去衛所一待就是一個多月,習慣了衛所的生活,對讀書的執念也沒那麽深了。


    不過,長久被二房灌輸的念頭,也沒那麽容易打消。


    隻消在言語上勾一勾,把他讀書的念想勾出來。


    迴頭父親打著關心侄兒名義,果真去勸大伯,讓沈君辰以後留在家中,大伯也鐵定不會同意。


    沈君辰心裏懷了希望,卻被自己的父親打破了希望,定會對父親生出芥蒂,父子之間的關係也會越來越疏遠。


    沈君辰眼睛一亮:“多謝二姐姐。”


    雖然適應了衛所的訓練,可是如果能留在家中,陪在親人身側,一邊讀書,一邊習武,自是兩全其美,再好不過了。


    他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念家的時候,不願離開親人。


    沈青詞麵色黯然:“是二姐姐沒用,能幫你的便隻有這麽多了,便是有父親出麵,也要看大伯同不同意。”


    沈君辰忙道:“二叔向來最疼我,他肯幫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不管父親同不同意,我總歸是要謝謝你和二叔。”


    沈青詞這才鬆了一口氣。


    想到自己一心想著要去梧秋院見大姐姐,來二姐姐這兒這麽久,還沒問二姐姐為什麽被禁足了,沈君辰心裏有些愧疚。


    於是,他連忙問:“我聽說,二姐姐被禁足了……”


    提起這個,沈青詞便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來:“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前些日子,與大姐姐有些誤會,祖母覺著我行為不妥,便罰我禁了足,”說到此處,她忍不住又低咳了兩聲,臉色也有些發白,“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大姐姐,讓大姐姐難過……”


    一邊說著,她不禁落下淚來,蒼白的小臉上兩行清淚,更顯得她楚楚可憐,嬌弱無辜。


    沈君辰一下愣住了,沒想到二姐姐被禁足,竟還與大姐姐有關,臉色有些不大好。


    他從前就知道,大姐姐時常欺負二姐姐,沒想到這次竟然這麽過分,二姐姐本就大病未愈,竟還害得二姐姐被罰禁足……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雖然大姐姐性子嬌蠻,可那也是他的嫡親姐姐,況且大姐姐待他一直很好,便是覺著大姐姐有錯,也不想說大姐姐不是。


    沈青詞垂下頭,顫聲道:“是我做錯了事,惹大姐姐不高興,如今我出不了院子,沒法去求大姐姐原諒,便想著大姐姐向來最疼你,這才請你過來,想請你替我向大姐姐道歉認錯,幫我在大姐姐跟前說些好話。”


    沈君辰鬆了一口氣:“二姐姐就放心吧,大姐姐性子雖然嬌蠻了些,卻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迴頭我與她說說,她定會原諒你的。”


    大姐姐哪迴生氣,不是叫他哄哄就沒事了。


    沈青詞掩下雙目,沈君辰替她去與沈昭嬑說和,想想都覺著誅心,不知向來疼愛沈君辰的沈昭嬑,心中會作何感想?


    想來姐弟十幾年的感情,也要產生裂縫……


    父子疏離,姐弟離心。


    大伯母病重!


    二房將來何愁不能掌控鎮北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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