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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前往驪山的路上,德福看著前麵騎馬的皇上欲言又止。


    雲禪餘光瞧見德福遲疑的神色,心中生出惡趣味,想看這奴才能憋多久。


    沒撐半柱香,德福轉身瞧了瞧身後的大臣,見他們都往路兩邊觀望,沒有注意這邊,小心翼翼碰了一下馬肚,湊過去問道:“皇上,今天酒樓出現的那位主子,您打算什麽時候接她進宮?”


    聽他這麽問雲禪心中訝異,難道德福知道今天那位姑娘的存在?


    她麵上毫無異樣,疑惑道:“進宮?進宮作甚?”


    難道陛下隻想吊著那位姑娘,不給名分?


    德福揣摩了一番聖意,道:“奴知道陛下歡喜單姑娘,並為了單姑娘經常私溜出宮,往日奴幫陛下打掩護,隻聞其名不知其誰。如今不僅奴見到了,諸位大人也看到了,單姑娘是官家女子,奴害怕陛下與單姑娘私下見麵的事情傳開,於單姑娘名聲有礙。”


    依往日陛下對單姑娘的感情來看,陛下不像是隻與單姑娘玩玩的樣子,他就怕陛下沒有想到這些,以後出了事情自己被陛下怪罪。


    雲禪眉梢一動,原來跑出去的那位姑娘姓單。


    她果然與原身有關係。宮內誰不捧高踩低,觀德福對待這位單姑娘慎重的樣子,想必原身對她用情很深。


    她明白該如何對待單姑娘了。


    “你以為朕沒有思索過這個問題,隻是如今中宮無主,崔氏父女對朕的後宮虎視眈眈,她性子太過天真,真不想把她攪入後宮這池渾水。”


    德福當即了然了,沒想到陛下想得如此長遠,對單姑娘用情如此之深。


    京城,一片桃林深處,女子身穿著粉白的衣衫在桃樹間穿梭,收集落下的花瓣。


    忽然聽到腦海裏傳來的聲音,她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緋紅的桃花落了一地。


    “他真這樣說?”


    女子不知道得到什麽迴應,“好,我知道了,攻略繼續進行。放心,這個世界很快就結束,我們馬上就能離開。”


    “舍不得?你問我會不會舍不得?”


    女人輕笑出聲,自話自答,“床前白月光不就是要寂滅在它最美的時候。若我不離開,我這白月光遲早要成為他衣服上多餘的白米粒。”


    她撥了撥緋色的桃花瓣,花瓣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女人最美的時候,最能讓男人記她一輩子的時刻,就是死在男人懷裏。”


    她笑,神色天真無辜,猶如盛放的清荷。


    **


    魯太傅辭官歸隱後住到了驪山半山腰。


    驪山山路崎嶇,馬兒與轎子均上不去。


    若雲禪沒記錯,資料上寫魯太傅剛過花甲之年,老年人腿腳不便,年老體弱。魯太傅剛辭官時,原身專門賜下一處溫泉行宮專門給他養老。


    隻是魯鈺拒絕了,選擇在驪山居住。


    驪山山路陡峭,野獸橫行,不知道他為何想不開決定在這裏住下。


    雲禪一行人到了驪山腳下棄了馬,徒步登山。


    中途德福幾次欲言又止,“陛下,不如讓奴與幾位大臣輪流背你如何?”


    幾位大臣先是瞧了瞧皇上頎長的身姿,又瞧了瞧德福那發福的身子,最後打量了一番自己與德福公公差不了多少的發福身材,很想搖頭。


    但是德福公公都開口了,若他們不知好歹地拆台,以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雲禪斜了一眼身後的弱雞大臣,“不用,顧好你們自己便可,不要給朕添麻煩。”


    望著前麵皇上步履矯健的身影,幾位大臣麵麵相覷,哼哧哼哧用吃奶的勁兒跟上,他們絕對不能成為陛下口中的麻煩。


    於是雲禪在前麵不疾不徐地走著,中途還有閑情逸致賞賞花,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大臣,舍了老命跟著。


    走了一段不遠的距離,德福本想開口讓陛下歇歇,但望向前麵明明步履閑適,卻偏偏與他們距離拉得越來越遠的陛下。


    他喘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隻得提起力氣加快腳步。


    天呐,陛下今天早上到底吃了什麽?


    雲禪來到半山腰,有人早在那裏等著了。


    半山腰的竹林裏屹立著一處竹屋,風一吹,竹葉紛紛揚揚落下,竹子瑟瑟作響。


    就在那竹屋門口,擺了一方石桌與幾張石凳。


    身穿靛青色衣裙的女子,挽了輕便的發髻,隻插了一支碧玉簪。低眉斂目,手執磨砂紫砂壺在沏茶。


    聽到男子皂靴踩在竹葉上的聲音,青衣女子側過身來,露出整張臉來,眉清目秀,清麗脫俗。


    女子一雙眼睛生的格外好看,眼角上挑,似含秋水。


    莫名讓雲禪想起一句詩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瞧到麵前的男子,青衣女子巧笑倩兮,似乎並不驚訝。


    “家父早在等著了,公子請進竹屋一敘。”


    雲禪抬腿進竹屋時,越過女子,女子極為有禮地屈身朝她行了一禮。


    她腳步一頓,盯上桌上杯子裏浮出來的新綠茶葉。


    “姑娘不請我喝一杯?”


    女子美目流盼,掩唇笑了,“公子說笑了。公子身份尊貴,小女子這裏的是往年的陳茶,配不上公子的身份,新茶在屋裏父親桌子上,早已泡好了。”


    女子雖語調輕鬆,卻似有所指,雲禪若有所思。


    側過身子,瞧著麵前女子清麗的麵容,一字一頓道:“姑娘誤會了,本公子喜歡喝陳茶,且一直認為茶葉隻有放的日久品質才會愈來愈好,隻要存放得當。”


    女子瞳孔一縮,退了一步,垂下頭露出一截纖長白皙的脖頸,有禮道:“是小女思考的不周到,未曾想公子竟然喜歡陳茶。公子進屋稍等片刻,茶一會兒泡好小女會端進屋裏。”


    雲禪點點頭,“打擾了”


    她抬步邁上台階,站在竹屋前向後看了一眼。


    女子低眉斂目,行雲流水擺弄起茶具,好似方才女子提起陳茶時周圍劍拔弩張的氣氛是錯覺。


    想起來到這個世界見過的女子,雲禪若有所思,轉身頭也不迴進了竹屋。


    餘光注意到男子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門口,青衣女子鬆了口氣,捏緊了茶壺把手,眼裏恨意與愛意交織。


    雲禪見到魯鈺才知道他為何會選擇在驪山住下。


    魯太傅青衣白發,麵上不見絲毫衰老之色,反而眉目如畫,宛若天上謫仙。如何都不像資料上所寫老態龍鍾、老眼昏花、白發蒼蒼、年老體衰,褶子滿臉的樣子。


    不,還是中了一句,白發蒼蒼。


    雲禪瞧著魯鈺雪白的頭發,與俊美的容顏,目露怪異。


    “公子請坐”魯鈺抬手請雲禪坐下。


    雲禪從善如流坐到他對麵,便聽魯鈺道:“公子不必驚訝,且聽老朽娓娓道來。公子可知先帝爺是如何去的?”


    聽到他提起先帝,雲禪抵著桌子撐起下巴,臉色並不多好,“因食丹藥過多,死在了後宮妃嬪身上。”


    雲禪剛得知自己的身份,因為先帝死的太倉促,她頭一個查的就是先帝的死因。還以為牽扯到什麽宮中秘事,才令宮人三緘其口,結果這位皇帝完全是咎由自取。


    先帝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昏君,他在位時荒淫無道,整日沉迷於煉丹,致力於如何長壽,對黎民百姓,對整個大慶朝毫無作為,反而一直在拖後腿。


    史冊上有一處記載,大慶朝二十三年冬,北方的戎狄作亂,在邊境殺燒搶掠。先帝沉迷於修煉道術,已數月不曾上過早朝,百官跪在午門外求著覲見,連見都沒有見到先帝第一麵。


    因為沒有皇命,邊境將領無法調動大軍,抵死守城,卻還是抵抗不下戎狄的鐵騎。後來戎狄攻下邊關,一鼓作氣連拿大慶十幾座城池,而此時先帝在做什麽,他仍沉迷於煉丹,對外界諸事充耳不聞。


    還是她麵前的這位魯太傅派親信去宮中偷取兵符,假借皇命調動軍隊大破戎狄,將北狄驅趕了出去。


    事後魯鈺攜帶兵符跪在宮門外請罪,將兵符歸還皇室,表示自己忠君愛國,沒有絲毫謀逆之心。


    此事後來傳到民間,民間廣為流傳魯公的忠肝義膽,這件事已經被編成故事在百姓與學子間流傳。民間甚至還有百姓主動為魯公立生祠,每日用香火供奉。


    如今先帝已然駕崩,但提起先帝的昏聵,人們必然會想起魯公的忠貞。


    雲禪鳳眸微眯,“魯公提起此事有何用意?”


    不知為何她並不覺得這位魯公當真忠肝義膽,反而因他當年的作為心生忌憚。


    魯鈺苦笑一聲,離開凳子跪到地上,“請陛下恕罪,先帝因丹藥駕崩是真,隻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原來先帝駕崩之前確實找人煉成了能令人長生不老的丹藥,這丹藥有兩枚。


    先帝雖心中渴望成仙,卻很惜命,每次他找人煉藥,必讓對方吞下一枚試藥。


    煉藥的那人知道自己無論成功與否性命都會不保,將其中本屬於皇帝的那枚昧下,換成了失敗品,借試藥假死逃離皇宮。


    誰知這次煉藥竟然成功了。


    但在皇帝眼裏他已經死了,他知道因為自己的假死必會禍及親人,為了保全妻兒,他將其中一枚送於魯鈺,求他庇護。


    魯鈺一時不察誤食口中,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為了躲避災禍,急流勇退辭官歸隱居住在這深山老林之中。


    “陛下,其實雁兒她並不是老臣的孫女,她是老臣,咳咳……因為老臣誤食丹藥的緣故,她誕下時繼承了老臣血脈中的能力,與人交合能使人容顏不老。”


    雲禪啜飲了一口茶水,對什麽長生不老不感興趣。


    就聽見,“陛下,老臣願將小女獻上,以助陛下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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