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哥!”


    “語琴!”


    淩語琴是一個中年美婦,也是陸稟天的妻子,陸離的娘親。


    淡黃色的華袍,一頭青絲被挽成一個大大的發髻盤在頭上,一根精致銀簪從其間橫穿而過,典雅而高貴。雖皮膚白皙,但眼角淡淡的魚尾還是顯示出她年華逝去,青春不再!


    循聲望去,看清來人,淩語琴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靜謐而安逸,很是溫馨。


    “夫君,離兒,迴來了!快來吃飯,菜都快涼了!”中年美婦麵帶笑意,對著兩人招了招手!


    雖出身名門,從小衣食無憂,但自從下嫁陸家,即便陸家家大業大,對於丈夫兒子的飲食,淩語琴都是一手操辦,從來不用下人們動手,用她的話說,這是身為一個妻子的義務,這樣才更像一個家。


    陸離鬆開父親的手,急急的跑過去,拉著母親往桌邊走去。


    “娘親,離兒肚子好餓!爹爹,快過來吃飯吧!”說著還迴頭對陸稟天招了招小手!


    望著妻兒攜手的背影,陸稟天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或許隻有在至親之人麵前,離兒才會有這般小兒女的情態吧!”


    想起在聶家陸離將聶虎打下石台的一幕,陸稟天又是微微皺眉,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想到麵前這個九歲的孩童已經是舉重若輕中境的高手,就連他這個父親,在此之前都是被蒙在鼓裏。


    “這小子!”陸稟天又是一笑。


    “順其自然吧,也不見得是壞事!”


    “爹!”


    等陸稟天行至桌前,長子陸雲和他打著招唿!


    陸稟天點點頭:“吃飯吧,菜都涼了!”


    正當大家舉箸欲夾之時,門外忽有人通報。


    “老爺!外麵有大批戍邊將士正朝我們陸府趕來!”通報之人乃是陸家家將葉楓,也是陸府的大管家。


    “戍邊將士?”陸稟眼神一凜,杠杆舉起的筷子又是被放下,桌上之人均有些驚異。


    “夫君……!”


    淩語琴欲說什麽,卻被陸稟天抬手阻止,接下來的話也是被咽了迴去!


    “沒事,我來處理!”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整齊的隊列齊步行進之聲,隱有冰刃甲胄相撞的沉悶聲傳來,聽那番動靜,少說也有百十來人,而且明顯訓練有素!路陸稟天皺起眉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看清來人,陸稟天懸起的一顆心這才放下,眉頭也是舒展開來,笑嗬嗬道:“秦副將,你不呆在秦將軍身邊戍守邊關,深夜帶兵來我陸府是何用意啊!”陸稟天與秦副將交情匪淺,倒也不擔心會發生什麽。隻是他陸家怎說也是這落霞鎮數一數二的豪門望族,他陸稟天雖從來不以勢壓人,但眼裏卻也揉不得沙子,從他領著陸離去聶家登門謝罪一事便看得出來,如今這秦副將深夜領兵闖入陸家府宅,傳將出去必將顏麵受損,這點是陸稟天不能容忍的,所以交情歸交情,話語之中還是有些問責之意。


    不過那秦副將好像並不為所動,右手高舉,手中赫然是一卷皇榜。


    “皇城急召,陸稟天接召!”


    原本排成一列的百十名將士在此刻分列兩旁,井然有序,長矛遁地,鏗鏘作響!


    見得這番情景,陸稟天當即一驚,陸家之人也都甚是驚異,不敢怠慢,陸稟天為首,陸家眾人均是雙漆跪地。


    “定遠侯陸稟天接召!”


    “人皇有命,因秦將軍天巫山一戰為國捐軀,而今邊關又戰事緊急,素聞定遠侯文采卓絕,武道無雙,加之多年在落霞戍邊有功,今特加封定遠侯為戍邊將軍,即刻啟程,赴邊關穩定戰局,平定軍心,不得有誤!欽此!”


    “什麽?秦將軍陣亡了!”陸稟天大驚!


    秦副將這才收斂嚴肅,走過去將陸稟天扶將起來。


    “稟天兄啊,事情緊急,未經通傳擅闖你陸家大宅實屬無奈,還望見諒啊!”


    陸稟天此時哪有時間理會這些,而是急急的問道:“秦將軍真的……?”


    秦副將嚴肅的點點頭,嚴重的悲痛一閃而逝,對於他們戍邊將士而言,生死已然看得比較淡了。


    “什麽時候的事?”陸稟天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秦將軍一生戎馬,戍守邊關,戰功卓著,死在他手下的蠻族夷人無數,怎麽這般輕易陣亡!


    “就是前日!此事還未張揚,但是人皇已經知曉,所以才會這般緊急的要稟天兄你前去穩定戰局,我們這就啟程吧!”


    陸稟天迴頭望了望身後的淩語琴,後者雙頰微紅,望著丈夫,眼中滿是淚花,見到丈夫向自己看過來,趕緊擦了擦眼眶,本來是無心之舉,卻不曾想將眼眶中的淚水擦落,弄巧成拙了。


    其實淩語琴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人,男人有男人的功業,她從不依照自己的性子胡來,即便陸稟天很寵她。


    擦不掉也便不擦,淩語琴堅強一笑:“去吧,國難到頭,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陸稟天望著妻子,久久不語。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秦副將,我們走吧!”


    他甚至都忘了和兒子們道個別,就這麽走了!


    “爹!”陸雲在後出聲喊道,陸稟天身形一滯,終究沒有迴頭!此時淩語琴捂嘴失聲,再怎麽堅強,終究是一個婦道人家,之所以故作堅強隻是想然丈夫離開的時候可以安心些!


    陸離傻傻的愣在原地,口中含著一口剛剛還未來得及下咽的米飯,稚嫩清秀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離兒,離兒!”


    半晌,在淩語琴的唿喊聲中陸離默然迴神,看了母親一眼,“娘,我出去一下!”


    說完頭也不迴,拔腿就朝門外飛奔而去。


    “離兒,離兒,這麽晚了你去哪啊!”淩語琴的唿喊聲從身後傳來,陸離卻是充耳不聞,年紀雖小,卻是舉重若輕中境的高手,淩語琴又如何追的上呢,,轉眼陸離就不見了蹤跡!


    “葉伯,你去跟上離兒,一定要將它安全帶迴來!”淩語琴無奈,隻得急切的對身邊的管家吩咐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將小少爺安全帶迴來!”


    ……


    滕王閣,落霞鎮北部贛江邊的一座亭台,據傳當年落霞劍聖莫驚鴻便是在此處突破至武道巔峰,並傳下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說共長天一色”的千古絕唱!


    而此刻,明月當空,夜幕下的滕王閣顯得有些蕭索!滕王閣上有一人影,正是離家出走的陸離,夜風中,陸離緊了緊上衣,他望著遠處那一列流動的星火人群久久不語,那是通往邊關的道路,他知道父親就在其中,以往,無論在何處,年幼的陸離總能鎖定認出父親那偉岸的背影,如今麽即便在夜幕下,也不例外。


    陸離盯著那道背影,久久不語,他有一種可怖的感覺。與父親此次一別會成永別!默然,它一聲嘶吼,“爹爹!”猶如孤狼咆哮,百轉千迴,夜幕之下顯得尤為突兀,遠處的隊列似有騷動,但很快便正常前行了。


    滕王閣中,隻剩下陸離無聲的抽泣,再怎麽說,他不過九歲!


    “少爺,小少爺,是你麽!”


    身後傳來葉管家的詢問聲,陸離趕緊抹了一把臉,他不想讓人看到她哭泣的模樣,除了父母以外的任何人。


    老者也是上了滕王閣,卻見他麵色紅潤,氣也不喘,要知道這滕王閣下乃林贛江峭壁而建,上閣要曆經一百零八級階梯,於此可見這年近六旬的老者也不是簡單人物,不然,那淩語琴也不會深夜讓他出來找尋陸離。


    “少爺,我們迴家吧!這裏風大,別受涼了!”


    確認別人看不出異樣,陸離這才從陰暗中轉過臉來,對著老者道:


    “恩,我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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