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扶蘇的目光暗沉下去。


    記起來了!


    他全都記起來了!


    十九歲那年,太皇太後雲遊嶺西,整個太學的子弟全部隨行。太傅東方嗣貴為皇子之師,也一同出發。那年阿婧十六歲,悄悄喬裝成太傅府護衛,跟在東方嗣的馬車後麵,一道去了嶺南!


    時隔九年,她長成了他心目中的模樣,且雲英未嫁、待字閨中。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而她顯然已經記不得二人幼時相遇時的情景。


    太皇太後遇刺,一同被擄走的還有東方嗣和阿婧。


    當年已經貴為太子的他,不問兇險,隻身一人殺進了敵營。縱使他已經習武有成,並學得一身毒術,到底還是架不住對方人多,被砍得遍體鱗傷,丟入嶺西山穀!


    山穀野狼成群,十九歲的少年,險些就淪為這些畜生口中的鮮美食物。


    他奮力廝殺,被那些野狼咬得渾身是傷,好不容易殺盡最後一隻,突破重圍,重新闖入敵營的時候……尉遲墨已經帶著藍候的人馬,將整個敵營完全控製住,將太皇太後、東方嗣和阿婧從敵人手中,安全救迴。


    宗政扶蘇依約記得當時情形。


    十九歲的少年,手握尖刀,渾身是血的站在山頭。阿婧卻依偎在尉遲墨的懷中,悄然流淚。


    大約是因為在山穀中受了瘴氣之毒,又或者是因為與野狼搏鬥之時,傷得太重。從嶺西歸來,宗政扶蘇便昏迷三日,在嶺西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也正是那個時候,宗政扶蘇的體內開始分裂出第二重人格。隻是後來有太醫醫治,加上療養多日,這種怪病才被暫且壓製住了。


    後來九嶷山之變,宗政扶蘇再受重創,主人格受到多重人格侵蝕,舊病複發!


    “主子?”紫煙見宗政扶蘇一言不發,不由輕喚了一聲。


    “該記起來的,都記起來了。”宗政扶蘇冷漠應承,“盯緊賢妃身邊的人,一定要保住賢妃。”


    “是。”紫煙點頭。


    紫煙剛剛出門,琉風隨即進來。


    宗政扶蘇抬眸:“怎麽樣?”


    “宮裏的人傳了消息出來,十七皇子這幾日一直與教導禮儀的孫嬤嬤呆在一起,為行‘書禮’做準備。至於十七皇子的飲食,都由宮裏頭的太監先試吃,確保無毒,他才會食用。”琉風接著道,“安貴人就這麽一個兒子,又是陛下最小的兒子,陛下的心頭寶,她疼愛得很。”


    “那個孫嬤嬤是誰的人?”宗政扶蘇問,“我聽著有些耳熟……”


    “主子忘了麽?孫嬤嬤是原先宸妃娘娘宮裏的大宮女,後來宸妃娘娘被遷往香山行宮,念在她年紀大,不宜長途跋涉,就想法子給她調了職,去內務府教導禮儀了。後來東窗事發,宸妃娘娘宮中所有宮女都被陛下處死,唯獨孫嬤嬤逃過一劫。”琉風解釋道,“因此,她的心是向著賢妃娘娘的。”


    “這件事……安貴人知道麽?”


    “自然知道。”琉風點頭,“而且……今日安貴人還偷偷約見了太學的李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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