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欲望總是隨著對於世界的理解而日益增長的。”艾爾德說,小時候他想要的東西有很多,長大後才發現他想要的都是普通的孩子生來就有的。


    自由、玩樂的時間、不需要過於認真的學習、嚴格但是每天都能見到的父親,以及溫柔的母親。


    “我以前不知道還有父親和母親的存在,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加西亞說,自己也覺得有些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我以為每個人都會住在玻璃罐裏。”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你上次說,那個地下實驗室的隔壁是一個仿真世界。”艾爾德說,“現在已經無法啟動了吧,那裏是什麽樣的?”


    “有用設備投射的天空,隻是永遠都不會改變;有陽光,隻是沒有溫度;有草地,隻是它們不會枯萎也不會死亡。”加西亞淡淡地說,“仿真環境在現在也不是什麽很昂貴艱難的技術,殿下想的話可以自己在皇宮裏試試。”


    “已經有了真實,就不用再刻意追求虛假了。”艾爾德說,“這個月你還有什麽事嗎?提前安排好,最近讓那兩姐妹別離開你太遠吧,畢竟連白澤都不靠譜了。”


    “最大的事也不過是議會了。”加西亞說,“而且也沒有什麽大事,估計人都來不齊。”


    “李溫婉和南惜倒是來了,真是罕見的一次會議。”艾爾德低笑,這兩個人是曠班最多的。


    “大概,會很有意思吧。”加西亞聲音漸漸低了,艾爾德偏頭看過去,竟然是睡著了。


    吃晚飯的時候米伽列拉看哥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伸手叉走了他盤子裏最後一塊肉,眯著眼睛問:“跟你親愛的妹妹吃飯就這麽不樂意嗎?”


    艾爾德迴神,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了?”


    米伽列拉“嘖嘖”幾聲,“看你這為情所困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在想別的事。”艾爾德說。


    “反正肯定是和加西亞有關。”米伽列拉堅定地說。


    “......確實。今天返程的時候她在飛梭上睡著了。”


    “所以你想表達什麽?無論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醒來的元帥大大在你身邊毫無警惕性地睡著了,你們終於有了史詩級進展?”米伽列拉好整以暇。


    “你是最近小說看多了嗎?”艾爾德無語,“她是軍人,自然什麽時候都不會失去警惕,雖然最近她的精神狀態大幅度下降,但是本能是無法輕易改變的。”


    “我在想,要麽是亞恩給她注射的藥劑裏有助眠的成分,要麽就是從前在亞恩那裏進行的治療有問題。”


    米伽列拉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加西亞常年在亞恩那裏接受所謂的‘治療’,但是沒有因此而建立起抗藥性?”


    “不過,這是不是過於牽強了?”米伽列拉皺眉。


    “原本加西亞的病症在醫療院怎麽都查不出來這件事就很奇怪了,而且我也在旁側見過亞恩給她進行的治療,無非就是注射藥物,都幾十年了,怎麽都不至於一針藥把她放倒了吧?”艾爾德想了想,“況且,你還記得嗎,我之前讓你幫忙去弄來研究院的儀器廢棄物。”


    “啊,你說過,在裏麵檢測不到什麽不對勁的合成物質。”米伽列拉若有所思,“那加西亞這麽多年都在治療什麽?”


    “她的病症不像作假,想聯係亞恩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這樣看來,她的病因或許是重點。”艾爾德說,“目前知道她的病症由來的大概隻有亞恩了,但他不會這麽簡單就告訴我們,元老院大概也不會允許我們在暗地裏動手腳。”


    “那就隻有一個人了。”米伽列拉篤定,“伊萊休一定知道。”


    說完她又有些喪氣,“但他也不說,我們甚至聯係不上他。”


    艾爾德沒有說話,疑慮卻悄悄在心頭升起。


    會和最近新出現的藥物有關嗎?


    不過加西亞自己也已經用過了,並且一直都存在著作用,她也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顯然對此並沒有什麽顧忌。


    到底是什麽呢?


    艾爾德覺得自己和真相隔了薄薄的一層膜,然而始終無法捅穿。


    “對了,加西亞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吧?”米伽列拉突然問。


    “怎麽?你又想奴役她?”艾爾德挑眉。


    “什麽叫奴役?那是她的分內之事!”米伽列拉不滿地說,“過一段時間元帥需要公開講話,內容是和前格拉斯有關的。她是負責攻下格拉斯的主要軍官,職務最高,最近又沒病沒災的,我總不好讓南惜去吧?”


    她沒好氣地說:“你覺得南惜上去會說什麽?”


    艾爾德想了想南惜一臉吊兒郎當地站上去,然後說格拉斯的防禦是如何如何脆如紙張,場麵必然極其慘烈,捂著臉說:“......元帥辛苦了。”


    米伽列拉哼了一聲,艾爾德沒空搭理她,把自己的餐後甜點也推了過去。


    事實證明,對於南惜來說,議會參加和不參加沒有什麽區別,開會期間她一直在發呆,大部分問題都是由加西亞代為迴答,剩下的問題,在她用眼神表示了“你是傻逼嗎這都要問老子你是不是想從窗戶裏飛出去試試”以後,就沒有人開口了。


    沒有人敢惹這個不講武德的女人。


    最後的最後,一位在最高法院從業的政務人員宣讀了有關於漠遠和那位校長的最後審判結果。


    漠遠到現在為止仍然對於自己的罪行沒有感到任何愧疚,依舊認為自己隻是在為自己的科研所奮鬥而已。


    校長倒是悔不當初:早知道自己就不那麽貪心,適時收手就好了。


    正義的法官氣得差點自己拔槍上了,好歹被警衛按住了沒有衝動行事,原地宣告了死刑。


    隻是礙於皇帝的示意,以及他自己也知道個中內情,不得不把時間緩了兩年。


    加西亞背脊筆直,對此沒有任何話要說。


    隻是她看著麵前桌上霧氣繚繞的茶杯,想到了還在家鄉沒有迴來的漠城。


    或許兩年後,他要親眼見證父親的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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