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骨子裏渴望著自己成為“天才”中的一員,所以漠父會下意識地會渴慕著強大的存在,但天性中卻又對強悍的人感到畏懼。


    多年後再見時,長子不像小兒子一樣輕而易舉的可以搞定,當初那個被人稱讚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漠父似乎對比自己更強的人天然保持著自卑感。


    “真是奇怪啊。”艾爾德正在旁邊津津有味地看著漠父的生平資料。


    “按說他也夠出色了,雖然出身平民家裏,但是從小就一直在跳級、跳級......”艾爾德掃過他的初級學院的近乎完美的成績單,一路掃到了高級學院同樣近乎完美的成績單,繼續說:“還有跳級。哪怕沒有高級的精神力,但也是屬於天才那一掛的,對這種事這麽執著幹什麽。”


    哪怕是研究院裏天才雲集的地方,大部分人的精神力也是平平無奇,少有的幾個精神力極為出眾的又對於滿腦子肌肉的軍隊沒啥好感,自認為以腦力活動為主的自己高人一等,對於參軍完全不感興趣。


    “你也要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加西亞卻似乎並不意外,“這裏是邊境,並不是首都或者別的繁華的地方,競爭更加激烈,而且當地人都會想要參軍,這是他們離開這裏,去到更繁華的星球的最好的方式。”


    諾特拉斯在五國中也是較強大的國家之一,但疆域遼闊,皇帝再怎麽苦心經營,仍然難以保證每個地方的發展都是一樣的。


    在一些過於貧瘠、相對貧窮的地方,當地人普遍都對參軍心生向往。


    參軍,往往比慢慢的考上去要更快一些。


    這種地方通常是在偏遠的邊境,有大批軍隊駐紮。軍中的人摸爬打滾慣了,不覺得有什麽,在其餘的平民看來,簡直是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漠父從小被灌輸了這樣的思想,自然也崇尚著能夠參軍。但他體格過於羸弱,精神值非常一般,顯然是無法參軍的,也因此經常會被人所欺辱。


    哪怕他再怎麽努力地學習,旁人看他永遠都隻是一個書呆子。他有著一人高的滿分試卷,仍然抵不過一個優秀士兵的隨口一句話。


    越是脆弱敏感的人,越容易自卑。


    艾爾德有一瞬間的沉默,不知是不是覺得自己作為領導者卻如此失職,難免愧疚。


    “不過,錯已鑄成,再怎麽追溯緣由都沒有用了。”加西亞淡淡地說,“做錯了事的人都要受到懲罰,誰都一樣。”


    醫師也是唏噓不已,他本人是覺得很遺憾的,漠父顯而易見在生物學上有相當的天賦,轉行當醫生也很有前途嘛,怎麽就想不開呢。


    稀奇稀奇。


    加西亞和艾爾德要去和漠父聊一聊,醫師心領神會地走了,走之前還忍不住用八卦的眼神看了兩人一眼。


    “他怎麽了?”加西亞奇道。


    “沒什麽,快走了。”艾爾德摸了摸鼻子,催促著她快進去。


    醫院單獨隔開了一層來安放這個精神不怎麽正常的病人,病房外有專人看護,監控室還有人二十四小時輪班看護。


    加西亞抬手讓他們都下去,順便關掉了監控。


    沒人對此有異議,畢竟這件事不能鬧大,知道詳情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也不要留下什麽證據,免得流出去後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至於元帥這麽做是否合理?沒有人會懷疑加西亞家的元帥會有私心。


    在過去的數千年裏,他們是如此的忠於這個國家。


    加西亞和艾爾德走了進去。


    為了防止病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刺激然後自殺,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輕材質,稱重好,但是並不怎麽經得起磕磕碰碰,尖角也抱上了柔軟的布料,甚至連水都是在外麵試好溫度了再送進來給他的。


    漠父正縮在一個角落裏,眼神渾濁。陽光從窗外肆無忌憚地入侵,但唯獨落不到這個男人身上。


    “這樣還能問出些什麽?”艾爾德看了看對於來人沒有任何反應的漠父。


    加西亞站在原地想了想。


    白澤飛了出去,白金色的小球逆著陽光落在他眼前的空中,緩緩轉動,高級金屬的身體表麵反射著光。


    漠父的眼神緩緩迴神,呆滯地看著眼前的小球。


    “你好。”白澤說,“我是這個國家唯一的4s級機甲,白澤。很榮幸見到您。”


    機甲乃是每一個人的向往,漠父也一樣,他看著白澤,神色漸漸顫抖崩潰,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


    “稍微有點反應了。”加西亞說,“看樣子還是很有希望的。”


    加西亞從來都是一身軍服整齊,一絲不苟,袖子一直遮住手腕,扣子扣到最上麵一顆。


    此時她將左手的袖子折上去,一個細細的手環正卡在她手腕上,被正好的藏在了衣服裏。


    “這是什麽?”艾爾德問著,然而已經似有若無的猜到了。


    “抑製器。”加西亞漫不經心的說,“亞恩擔心我哪天突發‘逆轉’當場死亡。”


    手環一直被調在了最高一檔,壓製力極強,任何一個正常人帶久了都會難受,但加西亞似乎一直都沒有什麽反應。


    她在手環上輕按了幾下,一點一點的調低抑製器的效力。


    白澤開始報數:“檢測到精神值上升...279%...315%......”


    艾爾德想捂住耳朵,拒絕這種當場羞辱。


    一直到400%,白澤停了下來。


    “我覺得我可能要去看個醫生。”艾爾德捂住了自己的心髒,“這是個什麽妖魔鬼怪?加西亞,你還是個人類嗎?”


    如果不是對加西亞有所了解,他真的要懷疑對方嗑藥了。


    加西亞沒有理他,低頭看著漠父。


    男人顯然被那句“精神值上升”所吸引,然後又被那樣強大的數值所震驚了。


    他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說些什麽。


    加西亞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了。


    赤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什麽也不說。


    漠父身體顫抖著看著她,有些幹裂的嘴裏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陛下......”


    加西亞和艾爾德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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