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姐想著要不要抬頭,周四郎的手就伸了過來,粗魯地一抬她的下巴。黃大姐猛地一抬頭,看見周四郎的臉雖然紅彤彤的,眼神卻 一點不渾濁,隻是看著自己充滿了鄙夷。黃大姐扭開頭:「你沒醉?」


    周四郎彎低了了身子,衝著她噴出一口酒氣,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有話說。你嫁進來,也不是我騙你的,你既做了周家的四奶奶 ,吃穿用度少不了你的,但想要跟我做真的夫妻,是不可能的。你自己在這兒呆著吧,我睡書房。」說著瀟灑一轉身,拔腿就要走。誰曾 想黃大姐早跳起身來,幾個健步衝到他前麵,攔住了房門,雙目直視,咬著牙,也低聲道:「我說嫁,你說娶,不是真夫妻,還是什麽? 你我喝過合巹酒,結了發,你不跟我圓房,怎麽算娶我?!」


    周四郎從那天被雞毛撣子趕走,就想要如此給她一個下馬威。這些個動作表情,連說的這番話都已經在肚子裏翻來覆去練習過很多遍 ,以為黃大姐必定羞愧欲絕,撲床痛哭。誰知道,人家跟個女大王似的劫了道。


    周四郎很有風度地慢慢走過去,湊近她:「你留下我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有元帕呢!到明兒,全府的人都知道咱們沒有圓房!」


    黃大姐冷笑道:「圓不圓房的,我不管,今天洞房花燭,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決不可能出這個門!」


    周四郎看笑話一般,搖搖晃晃地:「好,你要堵就賭好了。我可提醒你,咬了手指在元帕上造假是行不通的。我也乏極了,先睡了。 」說完衣裳也不脫,就手腳一伸,往大床上一躺。不過多久,自己就唿唿地睡著了。


    黃大姐聽他睡著了,悄悄走到周四郎身邊,見他鼻翼一收一縮的,睡得很沉。臉上有幾個紅點,眉毛是眉毛,嘴是嘴的,比醒著時更 好看了。她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過:「你想娶的許姑娘死了,我知道你心裏難過。我也很難過。阿奇到底再也沒有來找過我。我不會逼你 圓房的,但是,我也不能讓我娘擔心我。我會待你好,好好跟你過日子的。」


    黃大姐坐在椅子上,眼眶紅紅的,聲音不大不小,一個人開始說道:「相公……別……哎呀……」。她一邊說著,一邊拚命地搖晃著 椅子,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來。「啊!輕一點……。」如此這般,黃大姐也沒有經驗,隻是胡亂的揣度著,見那桌上的紅燭燒了一節了, 便從懷裏取出那塊雪白無暇的元帕來,看著呆呆地出了會兒神。


    門上傳來「鐸鐸」的聲音,黃大姐開了門,招收讓香羅進來。示意香羅別出聲,兩人便去了淨房,淨房裏傳來花花的水聲。然後香羅 抱著一堆黃大姐換下來的衣裳出了門。


    第二日一早,杜嬤嬤就奉了周夫人之命過來取元帕,催認親。


    杜嬤嬤見他們兩個一個滿臉的冷漠。一個羞答答的,倒是有些新嫁娘的樣子。


    她打開手裏的紅木匣子:「四爺,四奶奶,新婚大喜!老奴奉了夫人的命來收元帕,接四奶奶去認親。」


    周四郎漠然瞧著,臉上露出冷笑來。卻見黃大姐紅著臉低了頭,羞答答地把一張折好的帕子放進了紅木匣子!


    周四郎皺緊了眉頭,滿心疑惑:「這元帕黃大姐到底怎麽弄的?」


    這時,香草拿手背抹著眼淚,哭兮兮地進了門:「奶奶,針線,針線不見了!」


    按照習俗,新媳婦進門要給男方家裏人獻上自己親手做的針線當禮物。


    當初喬嬤嬤和初春帶了全部人的尺寸過去的。黃大姐給了安氏一隻金鐲子,安氏做得滿手針眼,到底趕在她出嫁前都做了出來。


    可是進門的第二天,要去認親送針線了,卻突然發現針線不見了!


    看著香草涕淚橫流的小臉,黃大姐自己也慌了神,抬高了聲音問道:「裝東西的時候,你可記得帶來了?」


    香草哽著氣,點點頭:「我……我親手放進咱們隨身帶的箱子裏的。那麽大一包,我都用紅布包上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是放在箱子裏 了!」一邊說著一邊衝到箱子前麵,打開箱子蓋子,裏麵已經翻得亂七八糟。


    這臨時臨坎的沒有針線該怎麽辦?這也不是胡亂借了別人的針線就可以的。


    杜嬤嬤心裏暗暗搖頭,這四少奶奶可真是少有的糊塗人,這認親的針線都能弄丟了?可也不能為了沒有針線就不認親,無奈隻能催促 道:「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太太一家子都等著呢!可別讓他們久等了。」


    黃大姐急得想哭,衝到箱籠前胡亂地翻找著。一邊嘴裏說道:「好好的這東西能飛?昨天除了你還有誰碰了這箱子?」


    香草哪裏說得出來,昨天這屋子裏人來人往,她一個也不認識。一邊哭著道:「我不認得,我不知道!」,一邊急得在屋裏像沒頭蒼 蠅似的東串西串,翻壇揭罐。


    周四郎瞧著這屋裏兵荒馬亂的樣子,不耐煩地道:「家裏人都等著呢,你走是不走!」


    黃大姐聞言抬頭看著他,眼睛一亮,猛地衝到他跟前,拉住了他。周四郎嚇了一跳,想要甩開她:「你拉拉扯扯地做什麽?」


    黃大姐的手卻極有力氣,抓住了不放,死命的把他往屋裏拉,一邊問守靜:「書房,書房在哪裏趕緊準備紙筆,要紅紙不要白紙。」


    守靜也有些慌亂,忙指了指東邊,黃大姐便拉了周四郎一直把他拉到了書房機案前:「你趕緊給我寫一下。」


    周四郎瞧著她,心裏說不出的厭煩,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寫什麽?」


    「欠條,打欠條就行了啊!」黃大姐激動得雙頰緋紅,眼睛亮晶晶的,裏麵的活力像兩團火苗,閃閃發熱,都是人間煙火氣。周四郎 不由愣住了,那兩團火太熱了,火苗子像是要竄出來,把自己都燒焦了一樣,他慌亂地避開了眼神。


    黃大姐見他一動不動,拉住他的袖子搖著說:「第一次見麵,哪有空著手去的?那東西總會找到的。給誰什麽東西我記得清楚,你隻 管寫上就是了!」


    周四郎咬了咬嘴唇,聲音的氣勢明顯不足:「我才不給你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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