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八,開封府的雪總算是停了下來,可寒風依舊。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天氣出去領教這刺骨的寒冷,除了那些逼不得已的人。當然,也有例外的,文彥來便是這例外中的一人。


    他帶著兩個手下,走在開封城的偏街之上,他身著銀灰色長衣,披著一件暗黃色錦緞袍子,雙手背在身後。身後的兩個手下一人提著一個木匣子,挎著腰刀,身著粗布棉衣,臉上被寒風撕出了一些小口子。顯然,他們出門,實在是逼不得已。


    偏街平日裏倒還算得上熱鬧,可這天氣,街上隻有一些稀疏的腳印印在那白雪之上。


    來到鬆樹街甲三巷,文彥來折身走了進去,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來。


    這院子不大,有一座二層小樓,卻是坐落在城西北偏僻之處,若是在大內跟前,這一個院落,怎麽也得價值千金。


    文彥來擺了擺頭,示意弟子叫門,其中一人便伸手敲響了院門上的銅扣。


    不多時,一個青衣漢子走了出來,沒想到卻是鮑冠生,他今日沒有穿官服,一身青衣,倒也算得上是挺拔幹練。


    他開了門,一看是文彥來,於是行了一禮,說到:“文門主,您怎麽來了?”


    文彥來哈哈一笑,說到:“鮑大人身受重傷,我特地前來看望,順道帶些補品,希望你早日康複啊。”


    鮑冠生將三人請進了願意,帶他們進了閣樓,說到:“小人一介武夫,下賤著呢,身子倒還算是硬朗,早已經沒了大礙。”


    文彥來笑了笑沒有說話,向兩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兩個手下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木匣子,都出了去,還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文門主這是有事?”鮑冠生問道。


    文彥來點了點頭,說到:“你說黑風門每個月初一,都會有青白鹽從西夏而來?”


    鮑冠生點了點頭,說到:“不錯,的確如此,可這寒冬臘月,說不準他們也會歇上個把月吧。”


    文彥來眼睛狡黠地眯了一下,說到:“這可是重中之重啊,一旦讓我們拿到了那韓尚書為黑風門走私青白鹽而保駕護航的證據,那我們可就立於不敗之地了,這事情得謹慎呀。”


    鮑冠生點了點頭,說到:“門主放寬心,我早已經安排了細作前去打探,若是有動靜,我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的,這月底您等我的消息便是。”


    “這我知道,可這事情,還得靠鮑大人在大理寺那邊周旋,大理寺的人適時出現,才是關鍵呀,隻有你們作證,才能徹底扳倒那韓尚書呀。”文彥來說到。


    “這個請門主放心,”鮑冠生說道,“你們動手,我便會找個理由帶人過去,到時候保管人贓並獲,讓他們逃脫不得。”


    文彥來點了點頭,說到:“那黑風門的探子,想必也不是吃素的,這事情,還得機密行事呀,若是走漏了風聲,可就白忙活一場了,更重要的是大草驚蛇,以後再想找這樣的機會,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鮑冠生點了點頭,說到:“小人有一事不明,還望門主賜教。”


    文彥來點了點頭,說到:“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鮑冠生說道:“那韓尚書與黑風門勾結,我們何不抓住他的把柄,要挾於他,何必要將他扳倒呢?”


    文彥來哈哈一笑,說到:“你可聽說過早些年的‘燈籠錦’之事?”


    鮑冠生點了點頭,說到:“知道,知諫院包拯與殿中侍禦史唐介上書陛下,甚至是逼宮陛下,要他撤了文相爺的相位,隻因為文相爺送了那張貴妃一襲‘燈籠錦’。”


    “嗯。”文彥來點了點頭,“他們成功了,我哥的確被罷了相。可包拯與那唐介卻是被人利用了,利用他們的人,正是這韓尚書。所以,這人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留的。”


    “素聞文相爺為人寬厚,這是他的意思嗎?”鮑冠生問完這句話,便後悔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文彥來哈哈一笑,說到:“我哥自然是寬厚,可越是寬厚的人,越是容易吃虧,所以呀,我這個做弟弟的,不得不多為他想想啊。我的意思,鮑大人可明白?”


    鮑冠生點了點頭,說到:“小人明白,是小人失言了。”


    文彥來一聽,又是一笑,說到:“無礙,鮑大人如今與我風雲門如同自家人一般,勿須在意。我吩咐下去了,風雲門所有的硬手,隨時等候我的命令行事,到時候,就等鮑大人的消息了。”


    鮑冠生微微一笑,說到:“門主隻管放心,青塘莊一旦有了消息,我即刻通知門主,到時候你們先行,大理寺的人隨後便到。”


    聽鮑冠生這麽一說,文彥來點了點頭,起身說到:“既然如此,就不打擾鮑大人休息了,我還有要事,先告辭了。”


    鮑冠生將三人送出了門,折身迴了屋內,內心早已經氣血翻滾,他知道這對於他來說,黑風門和風雲門都是自己往上走的階梯,但是他到底有沒有賭對呢?


    對了,平步青雲,錯了,身死名破。


    文彥來帶著兩個手下走在迴上清宮的路上,這風雪,帶來的是刺骨的寒冷,卻也帶來了恬靜美雅的景致,若受不得寒冷,自然見不得美景。


    “劉三,去叫楊景忠來上清宮見我,我找他有要事。”文彥來吩咐到。


    “是!”其中一個手下行了一禮,便快步走上了一天岔路,一轉眼便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中。


    文彥來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他得出了一條經驗,凡是越容易得到的東西,看似迴報很豐厚的事情後麵,總有一隻伺機而動的猛獸在暗處等著自己,自己已經吃過了幾次虧,所以自己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鮑冠生,他同樣是不相信的,他想平步青雲,想搭上風雲門與文相的快船,這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如果往壞的方麵想呢?如果他選擇的不是風雲門,而是黑風門,那自己豈不是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們的陷進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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