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天羽與李小和的交手,是當世少見的高人對決。雖然兩人的手段招數不過寥寥,但是那極快極強的真氣讓人甚至都未能瞧清楚其中過程,隻不過眨眼之間便即見到靳天羽腳踝之處一絲血跡飛濺。他被李小和指力射中腳腕,空中一旋,跌落下來,程桐在他身下瞬間接住。這一係列變化,在場的幾大掌門,陸欽飛還有郢教的群雄,看得也有些目瞪口呆。兩人炫目的交手,讓人讚歎不已。


    李小和朝前走了兩步,他的真氣在體內瞬息萬變,如同蒼空行雲,碧海流波,洶湧泛濫,波瀾不息,麵色也隨著內力的變化忽而青紫,忽而紅潤。程桐擎住靳天羽,將他扶在身後,交給身後的吳拓,向前一拱手道:“小和兄弟,靳先生受了傷,但是眼下情形,不可以斬盡殺絕!”


    “本座知道,如若你能讓他說出小武的下落,那今日郢教的眾位英雄也可以免去這一場血光之鬥,暫且迴荊南少歇,否則本座決無姑息!”李小和言辭冷厲,咄咄逼人。


    先成也言道:“程掌門,你與靳天羽之間所謀,我等其餘門派根本就不知道個中原委,你雖然是十一派盟主,但是心不清,言不明,老夫不能讓門下弟子與你一同赴死,不明不白。雖然郢教高手傷了我一個弟子,但是平陽門此時站在中立一方,不能輕舉妄動,與郢教眾人拚命!”


    “不錯,這小和兄弟雖然如今甚為郢教之主,但是他所言不無道理。程掌門你與靳天羽的謀劃或還有他圖,還是趁早交出小武妹子,否則你我雖然有舊交,但是陸欽飛也不能站在你的一邊了!”如今先成和陸欽飛正是平陽門勢力的兩大代表,而兩人或許心中所謀不同,但是定然不願與程桐為伍,更兼陸欽飛與李小和有舊交,陸欽飛一隻眼瞎了卻仍舊堅定站在李小和一方,這也給先成提了一個醒,如若一味以五服十一派為借口糾合眾人,聲討郢教反倒是費力不討好。畢竟剛剛自己為十一派盟主,此行還可以立威樹望,但是如今程桐為盟主,平陽門便自然不能如此聽話,讓他隨意驅使了。故而這師徒二人雖然目的不同,卻都對程桐質疑起來。


    而秦中劍和蕭浪本來就不願與程桐結盟,說實話憑借這兩人的修為和與先成的交情,若是平陽、武都和蓬萊三派結盟尚可以相互信任,如今甌夷道與延陵派的行事如此詭異狡詐,自然心中也多了三分忌憚。蕭浪言道:“程掌門,今日事已至此,蕭某看你與靳先生也交情匪淺,不若稍坐勸解,讓靳先生把郢君所要之人說出,大家息武止戈,免得再造血光,你意下如何?”蕭浪隻字不提盟主這一稱唿,也不把各派利益聯結,之說他甌夷道如何如何與靳天羽交情匪淺,讓他程桐說話,也把程桐逼迫的有些生氣。


    程桐心中自然知曉那靳天羽的脾氣,他不願意將小武的下落說出,便是因為他本身必然另有圖謀,你越是逼他,他定然越是不說。程桐瞧了瞧靳天羽,低聲問了句:“先生,如今情形郢君強橫不讓,如何是好?”


    吳拓卻接言道:“爾等如何食言?剛剛眾人允諾,推舉程掌門為五服十一派盟主,如今大敵當前,怎麽又各奔東西,不顧十一派生死?眼下雖然郢君武功非凡,但是我們五大門派弟子人多勢眾,聯合起來抗敵才是眼下唯一活路,否則即便靳先生將郢君所要之物交出,對方仍舊不會領情而去,自古以來唯有戰死搏命之利,拿來卑躬屈膝之榮?”


    吳拓的言辭似乎在譏諷先成,秦中劍為人實在且不苟言笑,聽聞吳拓之言,他站出來道:“吳掌門,你說我等剛剛奉程掌門為盟主,此事不假,如今我們也並非想要違背諾言。隻是你與程掌門的暗謀,如今又涉及了靳天羽的晉廷利害,這讓我們走江湖的眾位弟子心中摸不到底。話說白了,你若想叫我等其餘門派擁護程桐為盟主,那邊要先將爾等所謀公示,將郢君索要之人請出,如此一來,究竟是非曲直,我們這些掌門也自有判斷,你延陵派與甌夷道的所謀,是正是邪也看得清楚,方便大家判斷是否繼續擁護程桐為盟主,否則若是爾等假借盟主之名,號令我們其餘門派坐下那大逆不道,傷天害理之事,豈不是損毀了我們十一派的名聲了?這與先掌門剛剛所言相似,往閣下深思熟慮!”


    武都秦中劍所言的確有道理,也逼得程桐與吳拓無法可想。程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將雙手向下一攤,言道:“靳先生,你也看到了這眼下的情形,若不將小武交出,怕是不能服眾!”


    然而程桐這一句話卻招來了吳拓的一陣反駁,一直以來兩人都在各大門派之中站在同一陣線,沒想到吳拓此時竟然指責程桐道:“程掌門,莫非你本意便是這般,怪靳先生不告知你小武的下落,故意讓十一派的弟子來逼迫靳先生,眼下靳先生受傷,你這算盤可能得逞了?”


    程桐也不示弱,硬生生的說道:“是又如何?我程桐的確是想作十一派的盟主,這個不假,但是也的確想見到小武妹妹,難道有錯?爾等偏偏不告訴我小武妹子的下落,豈不是有意挾製?我程桐也不怕告訴你,如若你真的能將小武妹子安然了,那我程桐背負千載罵名也無所謂,但是今日閣下受窘,卻又想要挾十一派弟子為閣下解圍,這豈不是想要再托幾個人一起下水嗎?”不想這個時候兩個一直暗地配合的人竟然互相爭吵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厲害關係有所暴露,尤其是如李小和精明之人,一聽二人的言辭,便知吳拓靳天羽和程桐之間相互利害糾葛難以分清,今日十一派弟子若是妄然拚殺,郢教與眾人兩敗俱傷,那就真的是中了靳天羽之計。幸好這吳拓為人不如洛羽等狡詐,在這緊咬關頭竟然把他們暗中所謀有所暴露,讓十一派弟子也免得如此冤枉的拚鬥了。


    此時武都、蓬萊和平陽的弟子聽聞兩人的爭吵不少人都嘖嘖歎息,早已聽出了話外有意。若真的細細琢磨起來,靳天羽到來之時並未有什麽不妥,確實是為了讓程桐鞏固盟主之位,借此剿滅郢教餘眾,隻可惜李小和的突然出現,讓靳天羽措手不及,李小和的強大功力,將對方壓製以至於不得不尋覓他途以期脫困,如此以來眾人各有異心倒是將自己的暗謀暴露。


    靳天羽聽聞這二人的對話卻越說越讓其他門派離心,幹脆喝道:“你二人莫要爭辯了,如今郢君在此,要與我靳天羽一決雌雄,不料尊駕功夫比及當初更加突飛猛進,青出於藍,不可限量!”


    李小和冷冷一笑,言道:“靳先生,依本座來看,我們也沒必要去討論過往的恩怨了。否則這俗世長久,你我舊來的是是非非,卻早已超出了本教與貴國之間的殺伐,那豈不是更加不易解決了?本座的耐心有限,最後問閣下一句,小武身在何處?”李小和如今早已將當初那行走江湖的少年情懷拋在腦後,麵對眼前這個如天人一般的靳天羽,曾經百般被他算計,千翻被他利用,竟然還一直仰慕他的智計武功,真是可笑。自己從來不曾想過,竟然有朝一日修為勝過眼前這個一直欽佩之人,至少眼下是自己紛繁之內息將對方射中,更彰顯了自己功力的壓製。


    然而靳天羽似乎並不畏懼李小和的警告,他緩緩站起身來,雖然腳踝處仍舊有些跛,卻絲毫不妨礙他的氣勢,他仍舊一副高傲的樣子,將手掌在羽扇之上輕輕叩了兩下,但聽得十分清脆的“鐺鐺”兩聲嗡鳴,平陽門演武場之外瞬間出現了百多人的弓弩手,一個個身形矯捷,腳下輕功步法沸騰翻湧,上下竄飛直接登上平陽門演武場的院牆,弓弩齊備直接對準了院牆之內的眾人。郢教教眾許多受傷不能站起,但是其餘傷勢不重的兄弟立即圍攏在核心,將郢君裹在中間,一個個麵對外麵,時刻警覺對方的弩箭。而其餘各派弟子,尤其是平陽門弟子,又是一臉驚恐之色,左顧右盼不知所措,有的人心道這萬箭齊發之下自己這些微末道行不知道能不能跳脫出眼前的險境,還有人心中暗罵這平陽門的守備怎麽如此差勁,半日不到的光景被郢教和靳天羽的伏兵兩度侵入,如入無人之境,這中原一大門派為何如此鬆懈。但是無論眾人心中如何想法,終歸是又被靳天羽來了一次黃雀在後的埋伏。


    不過細娘見狀微微一笑,言道:“靳天羽,你怕是聰明過了頭吧。這埋伏設計得層層疊疊好似格外有章法,可是你難道以為這是臨陣對敵嗎?眼下這演武場之中,五服十一派的弟子我郢教自不必管,但是如若你的弓弩手是對著我郢教眾人的,其餘不說,隻是郢君的功力,任你千百弓弩齊發,豈能奈何得了?哈哈哈哈!”細娘言罷仰天狂笑,她所言不無道理,你這臨陣對敵的埋伏,若是殺傷對方軍士,卻也安排得格外周詳細膩,但是若是對付江湖高手,怕是弓弩箭雨之下,對方身形輕功了得,也未必能夠傷得了人。


    隻不過麵對細娘的嘲笑,靳天羽將羽扇一擺,微微點頭,並未答話。他仰頭望了望天空,指尖拿捏掐算一番,似乎若有所思。吳子元喝道:“小子,莫要故弄玄虛,若在不答話,莫怪老夫我不給麵子了。”


    吳子元手中折扇揚起,便要落筆出招,吳拓從旁叫道:“師叔,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這吳拓倒是沒什麽底線,眼見得自己勢微,便唿喚師叔手下留情,也全然沒什麽掌門的架子。那邊靳天羽雙目渺渺,將袍袖一揮,言道:“這伏兵本來是用來對付其他變故的,想不到卻用在了你郢君的身上。閣下郢息護體,功力深厚如同汪洋大海,天羽自歎不如。然而天羽所料不錯的話,似乎閣下功力源泉,卻在於習練了孤竹遺風譜的運氣法門,將眾家遺留在你體內的真氣捏合容納,匯集一處。天羽雖未看過孤竹遺風譜,但是江湖傳說孤竹遺風譜全書所載運氣法門,助人速成,功力可在短短時日內突飛猛進,但是也有強大的反噬,尤其是習練到最後,會發現有四五處經脈運轉格外詭奇別扭,以至於周身真氣不暢,每每到子午時分,便會功力喪失,真氣渙散,天羽所言可是屬實?”


    靳天羽這一句說話,的確把郢教和李小和驚出一身冷汗,就連程桐和陸欽飛也格外差異。當初李小和不止一次提及那體內的真氣隨孤竹遺風譜的運氣法門修煉,日積月累增長迅捷,同時又能在臨陣對敵之時通過經脈運轉,將真氣瞬間凝聚成強大氣場,以小博大,以弱勝強格外淩厲。但是時日久了,就發覺總有些經脈穴位的隱晦之處,幹擾著真氣運行,由於運行真氣險要無匹,那些平日裏未曾嚐試的穴位走勢,他畢竟不敢擅自觸碰,以至於日積月累之下,那些別扭的穴位走勢,的確將周身真氣的運行設下了不可迴避的阻滯。尤其是靳天羽今日將天機道破,的確在子午時分,李小和每每有真氣渙散之感,這個事情他本以為是當初冰火內力交融的後遺症,卻不料是孤竹君孤竹遺風譜留下的後遺症,這讓李小和聽聞到靳天羽的所言時,瞬間感到了一種心虛,畢竟眼前此人竟然知曉自己的內功底細。


    而眾人聽聞靳天羽的所言,不僅僅是郢教的眾人,就算是五派弟子,包括那站在牆頭準備弓弩的射手,都不約而同的仰天看了一眼太陽,這個時刻,日未中天,卻少有偏移,這是巳時三刻將盡的樣子。一個個人心中各懷想法,有的是究竟要看看眼前這個絕世高手會不會如靳天羽所言功力盡散,也有人擔心這郢君沒了功力又被對方所製,還有人在想這個高手會不會在危急之時破釜沉舟不顧生死的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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