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和麵對燭青,兩個人幾個月未見,竟然都是功力進境神速,甚至在場的郢教群雄也要忌憚三分。吳子元,柳涵聽和細娘三位是郢教之中較有謀略之人,這三人不發一語,靜靜思索著對方今日此來,耀武揚威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燭青站立在當場,微笑不語。轉身向後走了兩步,與眾人拉開距離。隻見他雙腳馬步紮穩,內息沉入丹田,四肢百骸,經脈流轉,真氣四溢,從頭頂,手指,腳下多處穴道流溢而出,紛飛激射,迴還無間,好似流星盤桓,又如曲水蜿蜒,其中真氣閃耀華麗,好似夜夢煙花,拱月繁星,五光十色,絢爛異常。郢教眾人見千萬道真氣如同金蛇遊龍一般在燭青周身迴還護衛,將他包圍在中間,與他身上金光閃閃的華服交相輝映,的確現出一種不可一世的傲慢和炫耀。


    吳子元乃是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將手中白絹折扇一擺,低聲傳語各位高手:“趕快後退,這小子耍出來的乃是孤竹冰峰絕學劍嶽秋翎指!”


    “劍嶽秋翎指?”眾人齊聲驚詫,而唯獨李小和與柳涵聽在孤竹冰峰之上聽聞孤竹婢女談及過此絕學,當初孤竹君以二十三道絕學求欒氏悔指,然而卻無法得到,其中就有一門武學喚做劍嶽秋翎指,這武功乃是孤竹君一道不外傳的絕招,如今竟然被燭青掌握手中。


    吳子元眼見得燭青周身幻舞的內力越來越華麗強猛,似乎焦躁之中潛藏著深沉,不安之中孕育著靜謐,那些不時悸動幾下的流光就如同燭青馴養的寵物一般,隻要得到他的命令,便可以立即飛身而前,撲殺眼前的一幹眾人。吳子元麵色嚴肅,神情不敢有絲毫的鬆懈,言道:“眾人小心,這劍嶽秋翎指究竟威力如何,老夫也隻是聽說了一些江湖傳聞,這指法全然不需要出招,隻把內力激射而出即可傷人。傷人之前,眼前炫目異常,華麗耀眼,讓人放鬆警惕,而真正出手之時,往往是人們疏忽大意的關頭!”


    “不錯,曾有人中了這指法,渾身如同萬箭穿心一般出現無數血洞,死狀極慘!”細娘也從旁說道。


    柳涵聽聽聞這指力如此厲害,欲待抬手將李小和掩在身後,李小和雖然斷了兩根肋骨,但是仗著真氣護體,尚能自保。將柳涵聽的纖手輕輕一捏,按了下去,柳涵聽被李小和捏住手,臉上不由得紅了一下,李小和似乎並未注意到這個細節,隻朗聲道:“涵聽,你身子弱,莫要擔心我,如今也應該輪到我來護著你了。”


    李小和的所言,或許隻不過就是他內心的一種擔當而已,對於他來說是在正常不過的一種男子漢應有的義務。但是這種所為和認知在這個世界上是如此的稀少,以至於當他真正在用自身行為詮釋這種高尚認識的時候,讓那些宵小之輩莫名,又讓那些熟識之人心動。正如此時,在燭青眼裏李小和的行為形同一個傻子在江湖上胡亂逞英雄,而在柳涵聽心中得到的卻是一個曠世罕有的情義相知。


    猛然間,燭青將他體內的所有內勁盡數爆發出來,剛剛環繞在他周身的千萬道真氣這一刹那幻化成了狂舞的銀蛇,千條萬道在空中穿梭遊蕩,朝著郢教群雄彌漫而來。李小和當先運起郢息,郢息內力鼓動之下的怒特掌與燭青的怒特掌相比,更加的剛猛強橫,富有楚人尚武遺風,比及孤竹的內勁,更有別致之處。而就在燭青將萬道內功爆發向郢教眾人之時,李小和也將怒特掌打出,雖然不能夠迴護很多人,但是在柳涵聽麵前形成了一道真氣屏障,將對方襲來的內勁隔開。


    雖然李小和的掌風能夠將對方的真氣隔開許多,但是劍嶽秋翎指的詭異之處就在於,這萬千的內力所化成的銀蛇,如同萬千有生命的生物一般,會在這空中蜿蜒尋覓,從李小和的掌力屏障之外遊移而入,仍舊襲擊向郢教眾人。而郢教眾人之中,除了吳子元和細娘功力精湛,能夠憑借本身的內力勉強抵抗對方的襲擊,其餘眾人早就手忙腳亂,將手中的兵器幻化揮舞,稍微有一點點的疏忽,便必然會被對方的真氣傷及自身。


    而就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受了傷雙手使喚不靈的巫廉還是被對方內勁擦傷了手臂。


    片時,眾人忙亂之中,燭青將內勁收起,似乎並不想用全力去拚殺在場的眾位高手。他冷冷一笑,言道:“李小和,你的武功比本公子如何啊?”


    李小和現下裏哪有心思跟燭青比試功力,或者說更加沒有心情與對方鬥嘴。隻盯住對方,口中平靜言道:“你究竟此來為何,請直接說吧!”


    “幹脆利落,與本公子脾氣還蠻合得來,隻可惜你與我不是同道中人!”燭青得意洋洋,好似這眼前眾人都已經被他踩在腳下,當日在孤竹冰峰,他武功不及眾位在場高手,但是仍舊狂妄自大,如今不知有什麽機緣,竟然習得了如此高強的武功,自然是不會放過一切可以顯擺的機會了。


    此時郢教眾人雖然狼狽的將對方的內勁抵擋開來,但是作為教中成名的高手,自然很快便凝神針對燭青,隻待出手共禦大敵。但是看燭青既然收手不打,說明他此來或許並不是有意相鬥,而燭青也不隱瞞,朗聲一笑,言道:“想必各位曾經跟本公子有過交手的英雄,心中會有老大的疑慮,”說到這裏,燭青故作驚訝的樣子,裝模作樣,左顧右盼,好似他口中所說是一個件稀釋罕見的大事,轉而又認真說道,“哈哈,自不必說,你們心中一定會問,這個小子的武功怎麽突然如此厲害了!”


    “哼!”細娘本就聲音羸弱,但是此時冷冷一哼,加上她本有的氣質,好似對燭青格外的鄙夷,或許人就是如此,雖然都會有至交,都會有死敵,但是當所見所識價值認同迥異之時,便會心生厭惡和鄙視,即便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但是道法不同,自然所見不一。


    燭青聽聞細娘的冷哼,還倒是對他高深武功的嫉妒,竟然笑的更加開心:“這位前輩,武學之道,勤習苦練,早晚能有成就。若說是我的功夫,那很簡單了,本少爺天賦異稟,加上一些高人的指點,修習到這個程度,也是十分的正常。自古道行百裏者半九十,如今本少爺萬事具備,隻差一步,故而今日來求各位為我助力一迴!”


    燭青此時言語緩和,似乎有求於眾人,以商量的語氣與各位交談。李小和和程桐早知對方的為人,更加不去做任何幻想,隻道是你想說什麽便盡快道來,莫要賣關子。唯獨垂宇峻這時候人就天真浪漫,打著哈哈叫道:“好說,好說,你小子有什麽所求,把話說明白,大爺我看看有沒有商量的餘地!”


    燭青聽聞垂宇峻所言,麵色突然轉變冷厲,似乎對對方的不敬之語格外掛懷,但是這一瞬間的變化及不明顯,很快又變迴到原來的自負與冷傲,鄙夷道:“憑你?不過你也可以聽聽!”


    垂宇峻聽聞對方鄙視自己,也氣道:“憑老子怎麽了?不服氣的可以先出手試試?”吳子元當即把垂宇峻攔在身後,剛剛燭青一人內勁爆發,將眾人壓製的手忙腳亂,如今對方若是針對垂宇峻而出手,那恐怕他還真是不好應對。


    燭青本就覺得這個小孩子一般的人,與李小和等其他人想必說話瘋瘋癲癲,不太正常,見吳子元將垂宇峻拉到身後,也不想與他過多糾纏,鼻息中微微一歎,似有鄙夷。轉而向著其他人說道:“無妨,雖然本公子的請求各位未必會答允,但還是忍不住一說!”


    燭青踱著方步,邊走邊搖頭,言道:“剛剛聽聞這位老前輩與李小和商量,想用屏嶽山棋子去孤竹交換解藥,隻是不知道各位知道這屏嶽山的棋子在孤竹君手中的價值為幾何嗎?”


    眾人千算萬算卻是沒有想到燭青一開口所說的是這樣一件事,他是無劍海竹嶽之人,怎地會參與到屏嶽山棋子的亂子中。如今孤竹君的確要求屏嶽山棋子,但是屏嶽山棋子究竟值得幾何,卻是隻能問那與孤竹君做過交易的人才能知曉。


    眾人聽聞燭青的所言,一個個麵露迷茫,錯愕不知,很顯然,從未有人知曉這孤竹君心內打得什麽算盤,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屏嶽山棋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燭青眼見得眾人如此可笑的麵目,也朗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不錯,不錯!”燭青的嗓音陰陽怪氣,左搖右歎。


    李小和心中最是鄙視這種故作神秘卻無內涵之人,對柳涵聽說道:“我們也無需與他耽誤時間,去救寒月夫人最要緊,若這小子還不知好歹,那邊也怪不得我們動手!”


    柳涵聽本也對燭青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鄙視得緊,橫眉冷對,點頭道:“不錯,我們走!”


    燭青一見眾人不願理會自己,心中卻也焦急,將雙臂一展,攔住眾人,言道:“眾人且慢,剛剛所言尚未明白,眾位高人怎麽就忍心離去?”


    李小和柳涵聽根本不想理會燭青,便要從他身側繞開,燭青麵向前方,雙眼直視,也不出手,直接朗聲言道:“一枚棋子,換尋常武學一本;五枚棋子,換孤竹輕功一部;十枚棋子,換孤竹真氣一本;二十五枚棋子,換怒特掌一部;二十五枚棋子,換劍嶽秋翎指一本??????”


    燭青所言尚未結束,眾人腳步當即放緩,甚至駐足傾聽,雖然他所言之事與各位的所謀全然不再同一目標,但是孤竹君心中的衡量對於這些江湖人的博弈十分重要。吳子元拈著胡須靜靜沉思,李小和也對柳涵聽說道:“孤竹武學,隻需要一本,就可以獨步天下,如今二十五枚棋子可以交換一本十分淩厲的絕學,不知道這小子所言是不是胡編亂造!”


    吳子元道:“看樣子不像是瞎說的,畢竟他如今便身負這兩門武學,老頭子我隻怕他把胡編亂造一氣,或許並非緊緊二十五枚棋子便可以交換這部威力無匹的絕學。”


    李小和卻言道:“可是,他如今既然身負這兩種武學,話已至此,小和懷疑他是否就是用屏嶽山棋子交換的!”


    “這個,也不無可能!”郢教眾人如今將猜疑目光投到燭青身上,對於燭青來說,這才是他本來想要的效果。


    燭青見眾人的表情,麵上也露出了十分滿意的表情。不住的點頭笑道:“這樣才對嘛!這樣才對嘛!”


    “那麽你手中到底有多少枚屏嶽山棋子?”李小和在涉及本門本派事宜之時,毫不讓步!


    “我也記不清楚了,但是我從孤竹君手中換取了十幾本秘籍,有時候他還會用自己的功力助我行功,以此來打通我身上的一些艱澀經脈!你可以自己猜猜我有多少枚棋子!”燭青似乎就是來惹李小和生氣的。


    “你從哪裏偷得如此多的棋子!”李小和厲聲喝問!


    “這還用偷嗎?當初你不是已經把這些東西都拋了出來嗎?”燭青一臉邪氣竟然笑眯眯起來,看得讓人發瘮。


    “什麽?”眾人心中一驚。


    程桐這時候當即反應過來:“你是從屏嶽山腳下的河水中打撈出來的?你把小武怎麽樣了?”程桐一旦領悟到了對方所為,便即激動不已,畢竟當初在屏嶽山上,李小和將所有棋子拋落瀑布,若是想重新得到那許多棋子,必然要重迴屏嶽山打撈。當時沒在屏嶽山的小武又身在何方呢?程桐心中立時升起了對她的記掛!


    “你這瘋子,誰知道小武是誰!不過你還蠻聰明的,如今本少爺已經將所有的棋子都打撈上來,交給我孤竹世伯換武功了,就隻差李小和你懷中的那一枚了,若是大家好好說,自然還有商量的餘地,你把棋子交給我,我就不再計較你曾經設計打傷我爹的過往,咱們前仇舊恨,一筆勾銷!”燭青的言語好似李小和欠了他多少債一般,說得傲氣昂昂,理直氣壯,直要李小和賠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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