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二師兄,為了救程桐,替他抵擋一劍,這時候鮮血如注,從他後脊之下汩汩流出,命在垂危。程桐將頭緊緊抵在二師兄身上,生怕一點點的距離就會將二人永遠隔開,再也找尋不到。他兩眼哭的早已看不清事物,嗚嗚咽咽,含糊道:“二師兄,你莫死,你莫死,師父師叔師伯都死了,就剩下你了,廣陵派還需要你,你莫要死!”


    二師兄伸手摸了摸程桐的頭,這一瞬間他好像就是畢正堂,好像畢正堂重又出現在程桐麵前,師父微笑的對他言道:“程桐,天下之事,都是以俠義為先,我等習武之人,便是要行俠仗義,為武林除害,維護弱小,為後世表率!”


    程桐情緒激動:“師父,弟子謹記你的教誨,弟子時刻不敢或忘,這些時候,你去哪裏了,弟子很擔心你!”


    “你莫怕,大師伯雖然不要你了,但是廣陵派知道你最忠心,所有的師兄弟都懂得你的,程桐!他們一定會讓你重歸廣陵門下的!”程桐眼前重又出現了二師兄失血過多的慘白麵色。


    “師伯已經不要我了,我程桐迴不來了。你不能死,二師兄!我求你了!廣陵派求你了!”


    隻聽那二師兄微微歎道:“程桐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剛剛不是說過,大師兄還在的嘛,他一定還活著,他會讓你重迴門下的。二師兄我平日裏對你刻薄,也經常擠兌剛剛入門的小輩,可是如今我知道你的這一片忱心,是我們這些入門已久的師兄弟都比不上的!廣陵到了今日這份田地,還不是因為我們這些不肖弟子隻會擠兌他人,隻會勾心鬥角,卻不如你這一個入門一年的新人,千裏迢迢不顧險阻的趕來救我們。我們廣陵弟子自己妄稱重劍無雙,到了今日卻要你這個不會使重劍的師弟來保護我們,師兄真是······”


    其餘三名弟子,各自擁著二師兄,也已經泣不成聲。程桐道:“二師兄,我,我·······”程桐早已泣不成聲,身旁三位師兄齊聲言道:“二師兄,我們跟他們拚了,入門許久,跟隨師父也學到了許多豪情俠義,隻是每每臨到利害關頭,那份私心便不能把持自己。今日我們是拚了,這廣陵一派,曾經也俠義過,我們敬重你二師兄,我們也要死得其所!”


    三位師兄此時熱血上湧,奮不顧身,也紛紛要拚了這條死命。


    欒盈將二師兄托給羊舌虎照看,起身言道:“諸位江湖人,你門如此追殺廣陵弟子,是何居心?”


    “關你屁事!”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子,總之今日要一並收了!”


    二師兄傷重臨死,努力的拽了一下欒盈衣角,欒盈俯身迴來,見廣陵二師兄嘴角又溢出許多血沫,已經無法開言。另一名廣陵弟子言道:“無需多問了。當日我孤竹冰峰上撿了一條命,偷下山來。卻遭到伏擊。被人囚禁在中山一代,那就是琅琊派的冷禮所謀。這些年來,廣陵派畢正堂在江湖上主持正義,號令群雄,奔走江湖大事,讓琅琊派失去了往日的勢力,他們心中甚為嫉妒。如今冷禮借著晉國範氏的實力,暗中聚集各派人士攻打孤竹冰峰。我廣陵派弟子,因為聽聞畢正堂師父被擒才奮不顧身而去,也有那貪婪別派武學,投機取巧,希望修成之後威震本門的,也有期望借此立一大功的,可是這些人算在一起,我廣陵派卻成了弟子折損最多的門派。而那些僥幸得脫死難的弟子,也都被琅琊派暗中偷襲,沿途伏擊,抓去了中山。”


    眼見的二師兄氣息微弱,程桐搶過二師兄的身子,緊緊抱在懷中,問道:“二師兄,那你說,到底是誰把師父打傷,害得他傷重難行,斃命冰峰的!”


    二師兄早已神識不清,被程桐抱起,勉強又有了些知覺,反而微微笑道:“程······桐。那······是琅琊······派所謀。我真替師······父高興,有你這樣好的弟子。二師兄今天終於為廣陵做了一點貢獻。廣陵就靠你了!”


    言罷氣絕。


    曾經在無忌山莊的白衣瀟灑,曾經在江湖弟子麵前的素雅風範,今日盡皆飄散。程桐知道,雖然平日裏對二師兄並沒有今日這般真情摯意,甚至有些討厭反感他的刻薄言辭。但是今日的生死之間,廣陵的興亡之刻,他對二師兄的懷念已經超脫了個人恩怨愛惡的境界,他多麽希望這還是兩個月之前,多麽希望還是在那無忌山莊之中,還是那個刻薄的二師兄,還是那個在一旁譏諷自己的二師兄,多麽希望他身前所站立的都是廣陵的一眾師兄弟,多麽希望見到師父在大庭廣眾之下維護武林正義,為他們這一代小輩作出表率。


    他緊閉著雙眼,那一刻一幕幕重新在眼前出現,重新在腦海中經曆。


    “啊!啊——”程桐所有積蓄在內心的情緒,所有在內心中的鬱悶和傷懷,都在這一刻爆發於眼前。


    他著魔一般,不顧一切,不明所以,一頭紮入那一眾黑衣人的陣仗之中。他手中的木杖淩空揮舞,他的身影一時間在黑夜中幻化萬千,讓那些黑衣人一個個應聲而倒。


    雖然敵人眾多,不知道程桐此時內心中激發出來的潛能為何如此巨大,隻覺得他的杖法越來越純熟,越來越犀利,好似有一個天外的魔鬼,在二師兄辭世的那一刹那,將靈魂注入了程桐的內心之中,他手中杖痕猛然間幻化成一朵扇麵,應聲者盡被攔腰斬斷,忽而又幻化成萬千劍圈,與圓月輝映,將無數敵人籠罩其中。


    羊舌虎與欒盈護著三位廣陵弟子,見程桐浴血拚殺,對麵無數黑衣人死傷慘重,趁著一個空隙,二人從西北角衝出,帶著三位弟子逃往曲沃。


    隻聽到身後不斷有人叫道:“怎麽迴事,這個小子是著了魔了嗎?”


    “這是什麽招式,怎的我們都進不了他的身!”


    “發暗器,快發暗器!”


    “完全尋不到他的人,他的木杖太厲害了!”


    “那是靈壽杖,那是中山派的神兵利器!”


    “可是他的杖法完全不是靈壽派的!”


    “不,不!”


    “這一招是······啊!”


    “這一招,這是······呃。”


    “赤膽撼崤關!”


    “赤膽撼崤關!”


    “這不是平陽門的兵器譜嘛!”


    “這不是·····”


    聲音漸漸模糊,程桐如同殺神附體一般,在昏黑的月下,難以控製自己,他眼中一片血紅,隻望著周遭的敵人,要將他們盡數殺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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