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李小和偷眼瞄了一下靳天羽那邊,隻見他在桌上緩緩畫下一個“士”字。並非很大,冷峻眼神朝孤竹君微微一略。孤竹君極其輕微的頷首而應。似乎在無言之中作了一次極重要的溝通。


    李小和不知他二人欲作何勾當,正自狐疑不定,靳天羽翩然而起,雙手抱住羽扇,向孤竹君略一拱手,一襲白衣在孤竹罡風之中瀟灑飄逸,尤其超然脫俗。他朗聲道:“孤竹遺風譜乃天下至極無雙的武韻絕學,天羽不敢僭君之威嚴而妄圖一睹。今為明並無貪妄之心,先行離去,以免半粒微塵沾身而不辨於天下。”言罷又抱拳環顧四周,向其他七人一一示意,冷傲眉宇,星目凝重,既無輕慢之態,亦無好狎之昵,泰然而辭。


    “靳先生高潔,請了!”東門傲率先迴應。靳天羽端然而應。


    “請!”鄭子克亦向靳天羽道別。


    柳涵聽並未有任何言語,隻是對著靳天羽微微一笑,靳天羽依然端然而應。


    鳳蒼雷卻大聲道:“靳先生請了,以前隻聞名而未得見麵,如今見到如此神仙般超然之人,蒼雷自慚形穢,額,額,反正請了!”靳天羽依舊淡然而應,


    旋至李小和,雖然心下微緊,畢竟剛剛經過一場生死賭局,此刻終究是大氣了許多。然而從未與這等傲岸之人打過交道,生怕何處言語不當,與他傲節相形之下,染了俗氣,倒是顯得自己失禮了。


    幾個念頭交織之間,李小和倉促抱起拳來:“靳先生雅致高節,晚?????晚??????”


    “不會諏那幾句文辭,便不要學人家舞文弄墨,像這位鳳先生說得不是更加實在。”又被柳涵聽嘲笑一頓。


    李小和心下一陣著惱,暗道餘自幼隨師父修習文法,雖然功夫沒有小武那般純熟,可這文辭詩賦天底下倒不遜於誰了。竟然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言辭上被柳涵聽譏誚,立時火上心頭。


    那邊靳先生卻對李小和淡然微笑道:“少年膽魄不俗,言辭闔多,但見俠氣足矣!”


    李小和神思一轉,脫口道:“


    孤竹有霜,冷月湯湯。孰禦白鶴兮,傲節飛芒。


    孤竹有雪,冰峰節節。孰禦白鶴兮,雅扇輕攜。


    孤竹有聖,熱血彤彤。孰禦白鶴兮,參商成同。


    慕靳先生傲節,晚輩妄言賦詩一首,忝贈送別,不成敬意!”


    靳天羽略一遲疑,似未料到李小和竟然轉瞬成詩,言辭溢美。便也沉思片時,應道:“


    繁星悠悠,羅布周空。玄夜孰破,不世傲風。


    繁星稠稠,尤黍蔓疆。率土成候,俠異春秋。”


    言罷白鶴已至,羽扇和風中,瞬乘白鶴而去,始終未再與孤竹君道別。而聞聽靳天羽答詩,李小和感佩他對自己的鼓勵,心下無限激蕩,運起內力向那飛去的白鶴傳聲道:“多謝靳先生贈言!”那白鶴卻一去無迴,並無任何迴應。


    柳涵聽仍不忘取笑道:“臭小子原來還有些酸腐的氣味,難怪一直前輩長前輩短的。”


    哪有心情再理會柳涵聽的譏諷,隻願趁著靳天羽告辭之際,也想乘便離開孤竹,雖然留下小武,畢竟她武功高強,而且已經接了孤竹令,孤竹君定然不會讓她還未做任務便死在冰峰上,所以李小和心念電轉之時,還是自己趁早脫身為妙。


    不巧此時倉促變起,孤竹君身後捧著托盤的侍女身形幾個閃動,於半空中摘下三枚極細的銅針,針鋒暗暗發綠,那侍女雖然未被毒針打中,但手指上顯然是已經中了上麵的劇毒。左臂微微抖動了一下,托盤略一傾倒,她趕忙用膝蓋將托盤頂起,以防那壺中的寒月水仙傾倒出來。


    孤竹君他雙腳縛於冰麵之下,不能完全轉身。知道身後侍女中毒,倉促之間,他單指向後連點三下,立即封住侍女左臂肩井、曲池、遍曆三穴,那侍女穴道封住,毒血暫時不會上流,口中道:“謝主人相救,”轉眼卻向那邊接過孤竹令的一幹人罵道“哪個不要命的東西敢在孤竹冰宮暗施偷襲?”


    想到剛剛上峰的時候,那些江湖客對這些孤竹侍女都是禮讓有加,若是稍稍衝撞,立時便丟了性命。此時這些江湖豪客已經接了孤竹令,喝了寒月水仙的毒酒,必然是更加敬畏才對,怎麽竟然會有人出手偷襲孤竹侍女,一時間竟然讓李小和大惑不解。更出乎意料的是這時候竟然從那一幹接令的人中緩步走出一個帶著高高帽子的老者,長髯及胸,雙眼凹陷,麵皮黝黑身形瘦小。


    “巫南教的洛哈托,不知先生此行何意?”孤竹君正色而言。


    那身形瘦小的老頭手裏拄著一隻拐杖,一瘸一崴的好一陣才步入孤竹冰宮的正堂。他也不答孤竹君的話,隻是把那一雙豆大的眼睛不住的打量四周冰宮的玉柱和穹頂。那中了毒的侍女心下憎恨,便又罵道:“老東西,你接了孤竹令,竟然還這般大膽,是不想要解藥了!”


    孤竹君似乎從不責罰侍女,隻是說道:“雲蕾,不得無禮,”轉而又對那老頭道“洛先生,不知是覺我孤竹所贈太薄還是侍下所待不周?”


    “皆非!”那老頭兩片嘴唇如貝殼一般,張合一下便即嚴絲合縫的又扣在一起。


    “那老先生為何下此毒手?”孤竹君又問道。


    “我那剛剛被打落刮骨池的弟子也是來孤竹取秘籍的,卻不想再不能迴巫南去了!”那老頭麵目仍舊沒什麽表情。


    未待孤竹君開言,鄭子克搶道:“此乃孤竹的規矩,沒人強迫你來,既然來了那麽生死有命了!”


    洛哈托緩緩轉臉看看鄭子克,又轉迴過去。正這刹那,兩捧毒針自老者袖中發向鄭子克,鄭子克眼目明亮,單劍一挑,縱身而起,如鯉躍龍門,瞬目之間劍光在半空中橫豎掃略八路。那兩捧毒針雖然細密,卻連鄭子克劍鋒也未觸及,在半空中即被劍氣硬生生逼了迴來。


    洛哈托見毒針被劍氣擋迴,自己的身手可難以再將這一大把毒針逼迴去。趕忙一個低頭,那兩捧毒針噗噗噗的全部插到了那老者高高的帽子裏去,他再緩緩抬起頭,雖然看起來異常滑稽,像個刺蝟,然而此時卻再也無人能笑出來,反而是那老頭洛哈托先冷笑道:“鄭掌門的劍氣好生霸道,將我這兩捧毒針悉數逼迴,佩服佩服。”


    “不必稱什麽掌門,子克不過收了一二不成器的弟子,論起規模,遠不如你們五服十一派人數眾多。而你這老家夥,半句話便出手,我可不是那幾個侍女般容易欺負的。你想我也被毒針打中,到那時即便能僥幸保住性命,必然要低三下四向你這老頭告饒,日後到江湖上大肆宣揚你今日的威風,哈哈,那你的如意算盤可是打空了!”鄭子克心中略有驚悸,然而嘴上仍不饒人,顯然剛剛劍鋒過猛,還是有些顯露出自己的緊張之態。


    隻這一招的頓挫之間,那邊又有兩個侍女慘叫了起來。這兩人不比剛剛那個侍女那般幸運,被毒針直接射中小腹,隻得立時坐在地上將真氣凝聚丹田,運氣禦毒。


    此時又有兩人從接令的人中走來,不用孤竹君說話,那兩位自己報上了名號,廣陵派邱百鶴率門下弟子拜峰,琅琊派冷禮率弟子拜峰。邱百鶴一身白袍,背負二重劍,得令人群之中眨眼間便可數出三五個與他裝束相當之人,而西側上峰棧道此時又閃上七八個廣陵派打扮的,李小和凝神一看,似乎程桐也在其中,這讓他大感驚駭,自己這般武功能上孤竹已經是天命眷顧,怎地程桐這菜鳥也能從棧道上來。


    而那邊冷禮的穿著卻異常逍遙,一襲大紅色寬袍裹身,手持淡薄的一柄長劍,似如冰片一般,與鄭子克的兵器相似。他門下弟子竟然也從兩側棧道登入孤竹冰宮。


    孤竹君心知這些人是衝著孤竹而來,看來是不準備再遵守孤竹的規矩了,於是便揮手向宮外示意,叫侍女都進入冰宮之中,先保全自身,卻不料此時宮外又傳來喝罵之聲:“你們這些下人,好大膽子,江湖上不遵守孤竹一諾之人,已經都死絕了!”


    “沒錯,如今想在孤竹耍威風,是你們活膩了!”


    “上了冰峰有你們好看!”


    這時跟在廣陵和琅琊兩派之後,還有幾個李小和麵熟的江湖人押著三五個侍女踏上峰來。那些接過孤竹令的武林人士,此刻大多都蜂擁擠入冰宮而來,眨眼間幾名侍女已被押至孤竹君麵前,其他人早已圍攏在冰宮玉柱的兩側,李小和一幹七人與孤竹君盡被包圍在中間,人群已亂,唯獨找不到小武此刻去了哪裏。


    孤竹君依然麵色和藹,淡然對眾人道:“不知各位今日這是為何,若孤竹有任何不妥之處,但說無妨!”


    那押著侍女的幾個人與之前的兩人一樣,都一一自報家門。


    “無終派劉大同,拜見孤竹君!”


    “甌夷道江飛華拜見孤竹君!”


    “武都秦嶽然見過孤竹君!”


    劉大同,江飛華,這都是李小和在鄭國郊外歃血為盟時候結識的,尤其是那江飛華與向雲齊,那時候險些害了自己性命。而武都派,那不是秦中劍的門派麽。李小和心下如此想著,望了一眼秦中劍。秦中劍果然聞聲而起道:“師叔,我不是吩咐過門下弟子不得擅自來孤竹,你今日上峰卻又是何意?”


    秦嶽然雙目滴溜溜的掃視了一周在座的幾位貴賓,朗聲道:“來為門中死於孤竹的弟子討公道!”


    秦中劍臉色一沉,若有所思,良久道:“我門下弟子,何時有死於孤竹者?師叔如若說的是今日違我敕令擅闖孤竹者,那便免談!”


    李小和見那秦嶽然年紀不小,須發花白,跟東門傲不相上下,想必也是個武功修為深厚之人,更何況他是秦中劍的師叔,想必不會弱了。


    那秦嶽然瞄了秦中劍一眼,將手向後一擺,隻見身後早已圍攏得密密麻麻的人叢之中,擠進來三個人。當中一人渾身是血,傷重難行,乃是靠著其餘二人架著方勉強站住。李小和一見之下,驚駭直逼頭頂,渾身是血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多日的畢正堂。身側架著畢正堂的正是他的弟子程桐和二師兄。


    李小和隻見程桐滿眼血紅,咬牙切齒,雖然他武功低微,雖然他謙遜有禮,雖然他少見江湖場麵,然而這時候身側傳授他武藝的師父被人害的全身傷重,奄奄一息,他內心的怒火與仇恨早已將理智淹沒,眼見得他雙眼直直盯住寶座之上的孤竹君,若無畢正堂在,他定然便要縱上前去拚命。


    李小和見此情景,也不禁大唿一聲:“程桐兄弟,你怎地到了此間!”


    程桐哪裏有李小和恁般的口才,隻是仗著滿腔義憤才來到此地,這時候見李小和發問,他雖然心中有百般言語,卻無法道出,隻尷尬著結巴道:“我,我??????”提劍的左手早已顫抖不已。


    秦中劍這時候瞧見畢正堂的模樣,也心下一驚,連忙搶上兩步,說道:“畢先生,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畢正堂被兩名弟子架著,顯是傷勢過重,早已昏死難言。秦中劍麵色淳樸,毫無做作之情,這時候見到畢正堂傷重,好似自家親戚受傷一般,雙手死命按住寶劍,向秦嶽然道:“師叔,這畢先生是被何人所害?”


    秦嶽然道:“畢先生乃是我們五服十一派的弟子在冰峰棧道的暗門中所救,聽廣陵的師兄弟們說,當日他率眾從無忌山莊迴門派途中,受到孤竹馬車的偷襲,被捉拿上峰,百般折磨,以至於今日慘狀。若非我五服十一派弟子死命殺上冰峰,想畢先生便要埋骨此地了。”


    秦中劍麵色凝重,默不作聲。似乎已經料到秦嶽然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李小和這時候憶起了範公子在鄭國與他所言,心道莫非果真如範公子所言,這十一派弟子都是被孤竹君擄掠上峰,關在密室之中,看程桐的表情不像假的,而畢正堂此刻奄奄一息,更不可能有錯。


    秦嶽然道:“掌門師侄,本門弟子早已打探清楚,前些時日失蹤的本門弟子,有幾名已經命喪孤竹冰峰,是與這畢先生在同處發現的。”


    秦中劍眉心擰成一個疙瘩,言道:“雖說畢先生傷重,可是我在上峰之前並未曾聽說有本門弟子失蹤,何來喪命一說?”


    秦嶽然微微冷笑,拉長了語調道:“掌門師侄,你整日間顧著與江湖人結交,與這個什麽,額,鄭子克比劍,哪裏有顧及過武都劍門的一幹事務。門中大小雜事,你卻處理過幾件,這時候你說沒聽說過有弟子失蹤,怕是那弟子的家人早已哭得死去活來,你作為一派掌門,怎有麵目向他們的父母交代!”


    李小和一聽這秦嶽然的話頭,似乎有些不對。這老頭轉眼間話鋒一轉,似乎已經對上了秦中劍,秦中劍乃是你武都掌門,怎地敢發如此冒犯之言,且不說秦中劍是否疏忽門下事務尚且不知,即便是疏忽了,也不該你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質問。


    這時候鄭子克第一個聽不下去了,朗聲道:“姓秦的老頭,你竟然如此質問掌門,居心何在?”


    秦嶽然心下不虛,直言道:“掌門有錯,已波及弟子,我作為師祖輩的,怎地不該過問一句?當年我師兄將掌門之位傳給秦中劍,可不是讓他整日間逍遙浪蕩,到處遊山玩水的!”


    秦中劍許久未發一語,這時候秦嶽然句句誅心,大有盛氣淩人之態,而秦中劍內心實在掛懷本門弟子,便又沉聲問道:“請問師叔,我們下弟子,有幾人喪命?”


    秦嶽然冷冷哼了一聲道:“已經有三人死在孤竹的冰窟窿裏麵,那三人的傷與畢先生無二,畢先生修為深厚,方能挺到現在。”


    秦中劍又道:“我上孤竹之時,早接到訊鴿傳語,本門一幹弟子,並無失蹤傷逝,除了恪守本門之外,唯有七八人隨師叔你外出,為何今日突然有此無妄之災!”


    秦嶽然哪裏知曉秦中劍整日間在外浪蕩,實則以訊鴿傳遞信息,對本門之事了如指掌,不過秦中劍為人忠厚,此時見事態緊急,便將自己所知盡數道出,這一語倒是讓秦嶽然有些著慌。所有弟子都在門中,唯有幾個跟著自己出來了,那這死了的幾人到底是怎麽迴事,莫不是要把這份責任算在自己頭上。


    秦嶽然心中一急,生怕此事被秦中劍一句話轉到自己身上,登時說道:“哼哼,你當那鴿子傳訊有恁般準確?你整日間在江湖遊浪,多少弟子死活你怎知曉,如若那鴿子被人掉包,或者那傳訊之人有意欺騙,你怎能防備。你這掌門做的,本門弟子是死是活竟然都不清楚,還在這孤竹冰峰上與仇人喝酒,我看你哪裏還有臉麵去見武都弟子,哪裏還有資格作掌門。”


    秦中劍聽秦嶽然振振有詞,巧言令色,本自不善言辭的他,這時候隻覺胸中氣悶,將桌幾一拍,罵了句:“放屁。”


    言語半晌眾人隻覺那秦嶽然氣焰益加囂張,這時被秦中劍這一拍一罵,那秦嶽然竟然被震懾到,連退兩步,麵向著秦中劍右手按住劍柄。想必他是見識過秦中劍的火爆脾氣,行事所為從來不作任何解釋,隻道義隨心,若有冒犯,彈指取命。


    武都劍門竟然有人在孤竹冰峰欲取代秦中劍掌門,這讓李小和等人大感意外。畢竟此處乃兇險至極的所在,對周遭若無十足把控,倉促發難弄不好會禍及自身,看來這秦嶽然似乎是早已做足了準備。


    這時候不知道人從中哪裏又發出一聲喊道:“掌門,這一整年裏你有大半年不迴到門派中,哪裏有弟子知曉你的安排,哪裏有弟子能學到你的劍法,而今日一見之下,你就隻會張口罵人,這與眾弟子心目中的掌門大相徑庭!你們說是不是呀!”


    李小和張目瞧時,人叢混雜,早已瞧不清楚那是誰在說話。但是隨聲附和之人,起此彼伏,無論是武都本門弟子,還是其他門派,有交頭接耳,也有郎然喝叫的,都道秦中劍不配做掌門。


    秦中劍憋著氣,抬頭向人叢中看了看,麵相那邊剛剛起哄的言語處,喝道:“別派之人休得插嘴我門中事務,我門下弟子生死,秦某心中明了,身為掌門,要事隨身,更無須向爾等解釋行蹤。”


    轉而又道:“本人對門下事務,了如指掌。在此外人地界,沒必要炫示於爾等。我對門下弟子禁令已發,門中弟子,貪圖別派武學,來孤竹被人殺死者,我未追究他們擅離師門之罪,已經是看在死者為大的麵上,秦嶽然你竟然還敢在此妖言惑眾,待迴了武都再與你理論!”他此時依舊言語豪闊,句句中肯,無論周遭有無他人他派,亦不避門中醜事,也不掩他人過失,一一二二,是是非非,說得分外清楚。


    眾人見秦中劍豪邁慷慨,手中重劍寒光映月,心中不免忌憚。心虛之下,各自略退一二,聒噪之聲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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