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裏的確有更稀罕的寶物,至於是什麽,無可奉告。”穆世瀾自然不會上狐妖衛的當,被對方輕易套出話來。在真傳玉簡迴歸師門之前,她都不能對任何人多透露一個字。


    “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話落,紅袍男子朝著傘柄一點指,磅礴的妖力注入紅傘之中。紅傘越漲越大,在半空旋轉著對穆世瀾的腦袋罩過來。紅傘迫近眼前,在紅袍男子虛空操縱下一收,穆世瀾就感到自己如同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妖風從四麵八方撕扯她的雙手雙腳。紅袍男子單手一揮,五指虛握,想把穆世瀾的脖子捏住,卻不料妖力在接觸到她的皮膚刹那,被一股冰寒之力擋開。


    “咦?”紅袍男子大感奇怪。他長年在南夷各處行走,也和不少冰靈根修士交戰過,還從未見識過這等刺骨的冰寒之力。若是同等修為的冰靈根修士碰上此女,估計未必是其對手。


    穆世瀾早就用寒淩在周身結了一層冰盾護罩,這層護罩比雪衣護體所釋放的寒光罩更為堅不可摧。趁著紅袍男子驚疑的刹那,她掐訣施展玄級雪龍,同時兩隻手各握一支寒淩竹,在她旋身衝入紅傘漩渦的刹那,兩隻手漲大成冰拳,對著紅傘狠狠地打了過去。


    紅傘化成片片紅葉散開,紅袍男子一驚之下噴出一口白霧,無數紅葉又迅速凝結成了一把巨大的紅扇。然而,紅扇對著前方一扇過後,穆世瀾卻不見了。下一刻,紅袍男子看到一點藍光出現在懸崖上空,但他並未立刻追過去,而是一招手,袖子裏更多的紅葉嘩啦啦飛出。在他妖力操縱下,化成十九把紅色巨扇。


    十九把紅扇凝結成一麵高達十九丈的扇牆,即便是一名結丹後期的修士也很難飛得過去。紅袍男子氣定神閑地站在扇牆之後。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已將穆世瀾的退路堵死,現在她要麽跳下懸崖。要麽被他生擒。


    看到懸崖頂上的扇牆,再看紅袍男子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樣,穆世瀾也感到了一絲蹊蹺,這個狐妖衛顯然不怕她從懸崖下逃走,難道懸崖之下有什麽危險?她騎著藍翎鶴在懸崖上盤旋,低頭掃視了一眼白霧蒙蒙的深淵,不免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她遲疑之時。隻見夕輝踏著劍芒飛了迴來。


    “崖下是什麽情形?”穆世瀾忙問。


    “先跟我來。”夕輝朝著紅袍男子和那道巨型扇牆看了一眼,低哼了一聲,縱身就往懸崖下飛落。


    既然夕輝敢往下跳,想必就算有危險。他也有把握能夠對付。穆世瀾也就定了定心,不再猶豫地隨之飛下。


    “紅大人,他們跑了!”兩個歸元期的狐妖從聖火廟跳出。它們並未修成人身,仍是狐狸形體,說的話也是狐狸獸語。此役整個狐丘之地一半的狐妖全都被派出來攻打聖火廟。目的就是禦火令。倘若禦火令被方才那二個人類修士搶走,它們無法向狐妖王交差,後果很可怕。此刻見二個人類修士直接飛下了懸崖,它們自然著急不已。


    “你們再找幾個同伴,立刻去九天寨報信。告訴吾王,禦火令已經被人盜走。他們已經墜落無迴穀。”紅炎麵無表情地說完,一拂袖,巨型扇牆頃刻化成無數紅葉,被他悉數收迴了袖子。


    “紅大人不怕他們從無迴穀跑了麽?”


    “跑?往哪裏跑?無迴穀,有來無迴。任他們實力再強,如何擋得住穀中的漩渦亂流?除非他們有本事再飛上來。不過,我會在這裏等著,上來也一樣是死路。”紅炎看向二個狐妖,“還不快去報信!”


    在兩隻狐妖匆忙離去後,紅炎飛上崖頂一棵三百年古鬆上,盤腿坐下來,放開神識留意著無迴穀上方的動靜。


    早在狐妖開始攻打聖火廟時,狐妖王就帶著妖衛綠柳,潛入了九天寨,隻要拿到天雷地錘,狐妖王就集齊了三道器,如若再得到禦火令,繼承三神火之魂的力量指日可待。一旦由狐族來掌握神火的力量,整個南夷就不再是黎族的天下,該換一換主人了。如今禦火令很有可能是被方才那對男女偷走的,再攻打聖火廟已經無意義,他隻需在狐妖王到來之前鎮守此地,防止那二人跑了便可高枕無憂。


    飛下深淵之後,白霧遮眼,視線隻能看到三丈以內的事物。若不是夕輝就飛在身旁,穆世瀾真以為自己是墜落到了夢境裏。周圍安靜而空曠,大無邊際,好像永遠都飛不到盡頭,極度的不踏實,讓人心裏莫名發慌。


    “害怕的話,就抓著我的手。”不知何時,夕輝飛到了她身側,緊挨著她。


    “怕的人是你吧。”穆世瀾嘴硬地道。


    “還說不怕,手這麽冷。”夕輝不容分說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她五指纖纖,柔弱無骨,握住的刹那,夕輝不禁叉開手指緊緊地扣住,絲毫不理會她的掙紮,仿佛想要索取更多的溫暖,將她整個手掌包裹在他的大掌之內。


    “你的手才冷得像冰塊,還說我。”穆世瀾沒再反抗,心底卻無聲歎了口氣。


    明知這個人就是封夜,她卻已經失去了再愛的勇氣。在他還是一個無處皈依的元神時,她的確期待過有一日,能夠感受他的體溫,感受他的存在。然而,在他無情地離開,複活迴到她的身邊之後,她反倒懷念從前那隻紅眼睛的魅。至少,那個時候,她是他的靈主,他是屬於她的。而現在,一切都迴不到從前了。


    “注意看前麵,我們要從這裏飛出去,恐怕有難度。”夕輝的聲音陡然沉了幾分。他不止握住了她的手,還索性從後麵緊緊地攬住了她的腰,單腳往蓮花劍芒之上用力一踏,忽然閃電般衝進了前方白霧之中。


    風和霧唿唿倒退,前方豁然開朗,看得見四周山峰高聳,全身卻如被一股大力往深淵拉扯般,控製不住地墜落下去。穆世瀾隻覺五髒六腑都擠到一塊兒了,胃裏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雖然她周身有寒淩結成的冰盾保護,但周圍旋轉的氣流鋒利無匹,直接將冰盾割開,皮膚撕裂般疼痛。若不是身上還穿著一件中品法寶紫狐短襖,能夠起到一定的抵禦作用,她早就被這亂流切碎了。


    但也隻是痛了小片刻就結束了,原來夕輝已經在兩人周圍結了一層劍芒禁製,勉強擋住了亂流的攻擊。穆世瀾趁機喘了口氣,重新結了一層冰盾護住全身。此刻,兩人已經完全陷入了巨大的漩渦亂流,猶如翻滾在深海巨浪裏的船隻,除了隨波逐流,別無選擇。


    然而,穆世瀾低估了亂流的強度。越往下墜,漩渦亂流的強度越大,簡直要把人的心髒絞碎。“哇”地一聲,穆世瀾終於沒忍住吐了出來,吐的卻全是苦水,到最後,連膽汁都吐出來了。若不是夕輝緊緊地抱著她,憑她這暈車的體質別說反抗了,早就在半途被甩得昏死過去。


    不知墜了多久,久到穆世瀾整個人都吐得死去活來,幾乎絕望時,隻聽到夕輝悶哼了一聲,接著周圍的劍芒禁製散開,漩渦亂流也一股腦退去了。看到下方山清水秀的穀地,穆世瀾幾乎淚流滿麵,雙腿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到此時,她才算明白方才那個狐妖衛不追他們的原因。根本不用他動手,這片山穀上空的漩渦亂流就足以殺死他們。可惜,狐妖衛低估了他二人的實力。雖然過程有點慘不忍睹,但好歹撿迴了一條命。


    兩人盤腿休息了半個時辰後,才逐漸恢複了元氣。


    他們所在的這片山穀有一條小溪,兩岸都是草地、樹林,四麵都是高達千丈的陡峭懸崖,簡直與世隔絕。許是被穀地上空的漩渦亂流層阻擋,修士和妖獸難以踏進此地,因而四周靜悄悄的,聽不到人聲,也看不到一隻妖獸的影子。隻有小溪裏遊蕩著一條條銀色的小魚,再無別的活物。


    幸好她手鐲裏有備用的清水和果子,喝了水,吃了幾枚育靈果,體力很快得到了補充。穆世瀾走到小溪邊,清洗衣裙上的汙穢,仔細一檢查才發現,身上好髒。


    看到夕輝走了過來,穆世瀾想起方才是他帶的路,忍不住撿起了手邊的石塊,直接砸了過去:“騙子,都怪你!帶的什麽路,害我遭罪,你說現在怎麽辦?”


    方才若不是看夕輝那麽鎮定地跳下來,她才不會犯傻地逃進這個鬼地方。隻是望一眼上方的天空,穆世瀾都覺得心髒抽起來了。方才那種九死一生的感覺她再也不要嚐試了。


    夕輝並未因為她的怒罵生氣,眼裏反倒閃過一抹笑意。


    “你還笑!”穆世瀾又抓起一把石頭狠狠地砸過去,“看我吐成那樣,你很開心,是不是?”


    夕輝紋絲不動地站著,石頭砸到他身上全部被劍芒割成一塊塊掉在地上。他以拳抵住下唇,忍笑道,“當時我一心隻想著帶你跑,哪裏顧得上許多。就算對那片亂流層沒什麽把握能熬過,也要試試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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