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森公爵家族的崛起說起來是一個漫長而古老的故事,就像睡覺前媽媽打開童話書總會重複的那句話,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講起。作為與士瓦本、法蘭克尼亞、巴伐利亞同樣在德意誌內部舉足輕重的部落公國,這群自稱薩克森人的蠻族戰士還擁有東法蘭克人中最頑強的鬥誌,據說第一任公爵威都金德曾與前來征服的查理曼大帝鏖戰數年,最終在對方強大的壓力下才不得不俯首稱臣。曆任公爵一直熱衷於鐵血擴張,將這塊最初緊挨著丹麥北歐人的狹長領地發展成強大的公國,並且擔當諸德意誌公國的領導者角色,直至基督紀元919年公爵亨利一世獲得當時的國王,法蘭克尼亞公爵康拉德一世的禪讓,被加冕為東法蘭克王國的國王,薩克森終於到達權力的巔峰。


    據說亨利一世綽號“捕鳥者”的由來是因為他在獲知自己當選為薩克森公爵時正無聊的帶著侍從捕鳥,但這也足見公爵不走尋常路的特立獨行,果然在即位不久,他便發動了似乎永無休止的叛亂,亦或是某種形式上的抗議,不停地給本來就體弱多病的康拉德一世製造麻煩,並且幾次在決定性的戰役中擊敗了老國王。然而仁慈的康拉德一世在聽從了自己弟弟法蘭克尼亞公爵埃貝哈德的勸說之後決定放棄王位,推舉死對頭亨利一世作為國王的繼任者;作為妥協,亨利一世在成為國王後允許法蘭克尼亞公國完全自治,以換取埃貝哈德不對王位提出任何要求。


    有意思的是,亨利一世在加冕儀式上拒絕王國主教給自己舉行塗油禮,他認為得到四大公國的推舉和承認就足夠證明自己的法權,不再需要這種類似給私生子正名似的宗教儀式,引起朝野的一片嘩然。因為在宗教意義上,不經過這種大衛接受撒母耳塗膏的受命於上帝的神聖儀式,將不會被承認為一位合法的國王,所以亨利一世在私底下被人們嘲笑作“無柄之劍”,一個不受基督眷顧的非法國王。


    事實證明,這位國王確實不那麽受上帝待見,在他的治下,各大公國的勢力上升,他們當初以承認亨利一世登基作為條件獲得了種種許諾和特權,尤其是巴伐利亞和士瓦本,差不多達到了和王權平起平坐的地步,以至於亨利一世發起的數次遠征,都主要依靠自己的公國提供兵員和補給。以一國平天下的道路是艱難和曲折的,也是不現實的,特立獨行的陛下處處碰壁,先是敗於入侵的馬紮爾人,然後又在易北河邊輸給了越過邊境的斯拉夫人,也許他國王生涯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從懦弱的西法蘭克國王魯道夫手中奪迴對洛林的統治權,從而將國家的西部邊界推進到了萊茵河畔,從此亞琛帝國行宮外牆上的山鷹雕像頭部便始終衝著西方,表示東法蘭克戰勝了西法蘭克。


    亨利一世的兒子奧托一世大帝是帝國的創建者,至今威名仍舊震撼著東西兩個法蘭克人的國家,被認為是查理曼大帝身後最偉大的法蘭克國王。24歲的大帝被自己的父親指定為繼承人,年少得誌的登上王位,但這卻引起了自己長兄,理所應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唐克馬爾的嫉恨,而且自己的母親偏愛幼弟,曾經不止一次的當眾發誓要將自己的小兒子送上亞琛的寶座;各大公國也同樣不把這個胡須濃密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裏,宣誓效忠薩克森家族的騎士陽奉陰違的背地裏和其他大貴族勾勾搭搭,可以說眾叛親離的奧托大帝接手的是一個父親留下的大爛攤子,一個建立在河邊沙灘上搖搖欲墜的王國,衰弱到甚至無法保護易北河同斯拉夫人的邊界。


    通過十年的內戰,堅強的奧托擊敗了王國內所有敢於反抗他的勢力,包括跪在自己麵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的兄長和弟弟,同時奧格斯堡的勝利拯救了被籠罩在馬紮爾人馬蹄陰影下瑟瑟發抖的歐洲,春風得意的奧托還娶到了一位美麗的寡婦,從而使自己獲得意大利的王位,在通向羅馬的道路上又踩下堅實的一步。


    最終,在基督紀元962年,梵蒂岡的若望十二世教皇霓下為奧托加冕,使他正式成為查理曼大帝的合法繼任者,羅馬人的奧古斯都,名正言順的皇帝!此時誌得意滿的奧托大帝放眼天下,處處是俯首稱臣的貴族和恭順的百姓,士瓦本公爵是他的長子利烏多夫,巴伐利亞公爵是他改過自新的弟弟亨利,洛林公爵是他的女婿,忠心耿耿的“紅發”康拉德,而薩克森和法蘭克尼亞則有皇帝本人統領,此時此刻,除了居士坦丁堡的東羅馬皇帝,還有誰敢在歐洲與他平起平坐!


    偉大帝業的繼承者奧托二世,為了使自己的帝國更加名正言順,傾舉國之力迎娶了東羅馬的公主特奧芬諾,給蠻族帝國披上了高貴的紫色外衣,讓自己的子嗣從此擁有真正的羅馬人血液。也許奧托二世在科特羅內對異教徒的慘敗丟盡了法蘭克人的臉麵,使得德意誌不可戰勝的神話被打破,但他畢竟完整的延續了自己太陽一般璀璨的父親留下的龐大帝國,精疲力盡的28歲皇帝在斯拉夫人此起彼伏的入侵狂潮中合上了的眼睛,將查理曼大帝的聖矛交到尚未成年的兒子手中,被安葬在梵蒂岡聖彼得教堂,他的靈魂隻有在聖城之巔才能獲得偉大祖先們的諒解。


    此時此刻,薩克森人的王朝再次站到了抉擇的風口浪尖,奧托三世陛下在戰場上陣亡,教皇霓下的生命也很可能如風中殘燭般飄搖欲滅,決定帝國命運的時刻到來了,而撬動整個曆史車輪轔轔向前的,竟然是我這樣一個平凡的普通人,一個最沒有存在感的穿越者。“看來蝴蝶效應是真的,隻不過被我輕輕地扇動了一下翅膀。”躺在床上,我腦海中忽然閃過異樣的念頭。


    從血統上來說,士瓦本的老公爵是奧托大帝的長孫,擁有無可辯駁的最親近皇室血緣,但是近幾年在奧托三世陛下的刻意打壓下,士瓦本早不是那個如磐石一樣頑強的中央公國了,他們的精銳幾乎在此次戰役中消耗殆盡,而且落下“臨陣脫逃者”這樣受人鄙視的臭名聲,在某種意義上,士瓦本已經失去了競爭皇位的可能性,無論是民望還是實力,甚至包括他們的自信。


    法蘭克尼亞公爵源出康拉德一世,屬於法蘭克人中最古老的撒利安家族,高貴出身上無可指摘,雖然在奧托大帝時期一直是擺在台麵上的傀儡,整個公國實際意義上屬於皇室直轄,但在隨後的兩位奧托皇帝統治時,公國在康拉德二世的帶領下重新煥發生機,一步步奪迴了屬於公爵的行政權,通過幾次戰役擴大了公國的影響,贏得貴族圈的普遍尊重,再次以強國的姿態淩駕於德意誌其他小邦國之上。但王權不可能傳給非奧托一係的外姓,雖然他們祖上曾是王國的第一位國王,皇室家族的更迭會造成德意誌的內戰,這對於帝國的內外敵人來說都是期盼已久的絕佳時機,作為想要在廣闊天地有所成就的我,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至少不能讓法蘭西人趁著天下大亂的機會奪迴洛林的統治權,下洛林已經是奈梅亨咬進嘴裏的肥肉,沒有再吐出來的道理!


    “這麽說來,隻有那個人可以繼承皇位了嗎?”我眯著眼睛沉吟許久,突然間覺得古代手握生殺大權的陰謀家也不是那麽好當的,既要推出大家都信服的傀儡,又要保證自己的絕對權力,勞心者的活計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


    毋庸置疑,現在皇位最合適的繼承者,無疑是巴伐利亞公爵“爭吵者”亨利,那個詭計多端的笑麵虎,這種人絕不是我的權謀水平所能駕馭得了的,一旦坐穩了皇位,很有可能頭一個拿奈梅亨開刀。


    但是情況緊急沒有第二種選擇!在血緣上,亨利公爵是奧托大帝幼弟的後代,理論上的順位繼承人之一;在實力上,巴伐利亞雖然遭受重創但仍舊擁有力壓其餘公國的實力,這些年“爭吵者”在意大利的商路上掙得盆滿缽滿,成為最富有的公爵,隻要他願意,可以迅速撒錢雇傭整個意大利的傭兵為自己效力。


    “傷腦筋啊……”我用雙手按著不停跳突的太陽穴,竭力讓高速運轉的大腦冷靜下來,“問題一定還有解決的辦法,隻是你讓愁雲蒙蔽了思路,鑽進死胡同裏繞不出來,再耐心想想。”我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盡可能集中注意力迴憶沒有被考慮到的細節,麵對利益,我竟然表現出難得的耐心。


    卡林西亞公爵奧托?靈光一閃的瞬間,我突然想起了這顆冉冉升起的帝國新星,洛林公爵“紅發”康拉德的長孫,雖然折損了大量的馬紮爾輕騎兵和克羅地亞槍騎兵,但卡林西亞仍舊擁有讓其他公國不容小視的力量,而且他們距離意大利更近,沒有阿爾卑斯那種天險的阻隔,隨時可以調集數目可觀的軍隊改變當下的亂局,沒有誰能比他們更快到達!決不能讓卡林西亞公爵站到“爭吵者”亨利那邊!


    想到這,似乎問題有了另外一種解決方式,甚至連梵蒂岡聖彼得教堂寶座上的教皇霓下,也成了可以稱量的砝碼,“有種在玩上帝視角生存遊戲的感覺,真刺激!”我興奮地摩拳擦掌,仿佛看到奈梅亨璀璨的未來。


    (從明天開始,昕漸以落要休年假了,本來放在十幾號的時候,但因為洪水不得不往後延期,對於剛剛更新了一周又再次停更我感到十分抱歉,而且也知道可能會有許多讀者大大放棄繼續追書,大家都想找一部更新穩定的好文來追,對於虧欠大家的我銘記在心,請原諒我渴望迴家見親人放鬆的小情緒。書到這裏,也算小小的告一段落,下麵開始主人公將會有新的人生和挑戰,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規劃接下來的寫作,請大家拭目以待9月9日重新開始的更新,對不起,我又要偷懶了,已經三個星期沒有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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